余華說他27歲的時候,偶然在朋友家看電影《野草莓》。他說這是他看的第一部電影,因為在這之前看的電影都不算電影。看完後,他很激動,深夜步行了三十公里回家,不這樣不足以平復自己激動的心情。
所以,英格瑪·伯格曼的這部《野草莓》到底在講什麼?
電影圍繞從醫50年的伊薩克老先生,他回母校領取榮譽的這一天展開。
這是伊薩克的日常一天,也可以說這一天非比尋常。這我們其實無法判斷,也許這一天確實因為要出門領獎而變得非比尋常,無論是夢境,還是一路上的遇到的人,都源於此。也許在脫離日常的工作和社交,蝸居在自己宅院後,每一日,伊薩克都這麼驚心動魄。
一大早,伊薩克就做了一個詭異的夢。
空曠寂靜的街道,烈陽高照下,一切都無所遁形。
鐘錶上消失的指針,走在街角的無臉男,還有瘦馬送來的靈柩車,以及棺槨里滾落的自己。
這些是年老體衰的徵兆,還是死亡的先聲?
是不是人到了一定年紀後,就會時常接受這些拷問。
伊薩克做了一輩子醫生,加上性格使然,一點都不給我們恐懼死亡的感覺。
相反,活着作為一種事實,伊薩克的狀態更接近於,需要集聚熱情來說服自己過得還不錯。
從夢中醒來,伊薩克興緻勃勃地準備出發。伊薩克要自己開車走,而不是按照原本計劃好的,帶着艾格達一起搭飛機。因為這個,伊薩克跟艾格達開始鬥嘴,彼此不服輸,都挺有原則。
伊薩克獨居,妻子去世多年,兒子早已成家搬了出去,他有老母親在世,住在老家。日常照顧伊薩克起居的只有艾格達。說獨居也不準確,艾格達已經做伊薩克的女僕40年了。
四十年來,艾格達稱呼伊薩克教授。電影最後,伊薩克說,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是不是可以只喊對方的名字。
艾格達明確回答,不,我都這麼大年紀了,知道事情該怎麼做。
這時候,白天相識的三個年輕人到窗下給伊薩克打招呼,然後伊薩克在夢境和回憶共同營造的畫面里睡去,童年美好靜謐如初。
總之,這一天,伊薩克是跟兒媳婦瑪麗安一起上路的,瑪麗安是位美麗聰慧的女性,兩人相處融洽,卻並不親密。甚至,因為瑪麗安正在跟丈夫鬧彆扭,而有點遷怒伊薩克。
出發後的一天,伊薩克遇到挺多人。三個可愛的年輕人和一對神經質的夫妻,還有接受過自己治療的病人。重頭戲還有,伊薩克帶兒媳去看望了自己的母親。似乎伊薩克三代人,他、他的母親和他的兒子,都有著名的怪脾氣。
單是這些人就足以讓習慣獨處的伊薩克度過熱鬧的一天。
事實是,這僅僅算是伊薩克遇到的一部分人。那些更濃墨重彩的相遇,都發生在他的夢境和回憶里。
伊薩克在電影一開始就介紹,自己杜絕了一切社交,沉浸在書桌旁,是個老學究。
看得出來,雖然退休了,伊薩克依然擔得起德高望重四個字,他刻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有時候顯得無情,但他並不刻薄。
相反,他像極道德模範。
回憶里,初戀莎拉美好如初。被背叛的心痛也在佐證這一點。
這是伊薩克一生的遺憾,也是最初的美好。
夢境里,妻子寂寞空閨,出軌後揭發他的虛偽,更是讓伊薩克像個可憐蟲。
然後我們就見到了那個太容易引起共情的「考試夢境」,真實的考試和對人生的拷問,無論哪個,都能讓人瞬間一身冷汗。
伊薩克焦急又憤怒的樣子,是不是也代表了他對自己這一生的回顧?
經過一天的奔波,隆重的領獎儀式倒顯得像個贈品。
但伊薩克的這一天卻很充實。
無論是童年的餐桌,還是美好的奇遇,都成了伊薩克一天的收穫。
這一夜,伊薩克是帶着欣然安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