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周折,程少商終於站在了曾經養育過皇后的那片土地上,也是宣皇后一生生活的最自由的地方。只是可能令皇后想不到的是,霍不疑也隨同程少商一起出現在這個地方,不過,看到這樣的景象,她才是最高興的吧!
他們一行人出行並沒有打擾此地官員,全部人都做了喬裝打扮,這是程少商的意思,她覺得她的皇后這一生都被皇后這個頭銜所控,所以不想在她死後還因為這個身份受到打擾。她和霍不疑就像兩個普通的孩子為自己的母親找尋安葬之處一樣,將她的衣冠妥善安置在這個最懷念的地方。
程少商安靜地看着眼前的墓碑,上面只有皇后的名字,沒有任何可以表明她身份的文字。程少商蹲下身,一點一點撫摸着墓碑上的字,說:「皇后,您安心吧,您生前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反倒是我這個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野丫頭,如今我和霍不疑已經成親了,您就不要再擔憂這人世間的事情了,安心做你自己吧!」說著說著,程少商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
霍不疑目睹過宣皇后死那晚,程少商的崩潰,他十分清楚程少商對皇后的感情,相比她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他自幼在皇后宮中長大,自認都比不過程少商。他將程少商扶起來,輕聲說:「別哭了,讓皇后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程少商臉上還掛着眼淚,也不忘白他一眼,霍不疑溫柔地替她擦掉臉上的眼淚。
面對兩人當面秀恩愛的狀況,這些日子裏,這群黑甲衛不知道看了多少了,甚至會看到他們英明神武、殺伐果斷的少主公被自家少女君訓斥的模樣,而少主公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這讓黑甲衛瞬間明白了,以後除了在戰場上,他們服從命令的第一順位不是少主公了。
在宣皇后墓前,程少商回憶道:「當年你走了之後,我就搬到了長秋宮服侍皇后,這五年我從未踏出長秋宮一步,連家人我都未曾見過他們一面,唯一一次出宮就是和袁善見定親,偏偏還恰好遇到你。當時我就在想我跟你真的是孽緣,那時我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絕對不會再回頭,是不是很絕情?」程少商回頭看向霍不疑,霍不疑也低頭看向她,這是她第一次跟他說她這些年在長秋宮的事情,其實她的事情梁邱起都寫信告訴他了,這些年他從未真正離開過她。
但是重逢之後,他們並沒有機會說這些,就算是成親了,程少商沒提,霍不疑也不敢主動提。畢竟那五年是霍不疑犯的錯,但是受懲罰的卻是他們兩個人,而程少商是其中最無辜的那一個。程少商自顧自地接著說道:「王延姬說得沒錯,那五年,確實很多人都在私下裡嘲笑我,皇后自廢居於長秋宮,雖然有皇帝護着,但是終究管不了他們的嘴,而我也沒有像以往一樣,別人說我我總是要報復回去的。起初他們見我不反抗,也就越發肆意了,不過後來被太子知曉了,懲戒了一頓,這才慢慢消停了,再後來時間久了,也就沒人再提了。
其實他們說我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麼了,以前的心氣都沒有了,就是覺得這樣也挺好,長秋宮有皇后相伴,就這樣一生也是自在安寧的。」這些事情霍不疑有預料過,但是親耳聽到程少商說,心裏還是一陣一陣地抽痛,他靜靜地聽程少商回憶這些往事,他沒出聲打斷,他知道現在她需要的不是他的安慰,她只是藉此機會將這些說開,以後這些往事也不會成為他們兩人之間的心中刺。
「霍不疑,你知道我是一個十分心狠的人,我說出口的事情沒有回頭的,你是我唯一一個讓我回頭的人。在離開皇宮前,我是真的準備去遊歷山川的,如果沒有那一場生死之戰,我們之間就只能是相忘於江湖。」程少商直視着他,霍不疑緩緩開口,聲音十分低沉:「我知道的,少商,從你提前退親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對我們之間不抱希望了,我唯一所求也只是希望你平安,我也打定主意,終此一生,只為護你平安。終究是上天對我不薄,又將你還給我了,少商,你放心,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們之間再無秘密,再無隱瞞。」
程少商牽住他的手,兩人在墓前跪拜,對這位對他們來說像母親一樣的人告別,霍不疑開口:「皇后,您放心,如今我和少商一切都好,您不用再為我們操心了。」兩人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踏上了回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