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間(九先生說老電影)
今天來聽九先生說，金基德導演的另一部電影——《空房間》
九先生不寫影評，只是用「時光筆」記下一念，既然是一念，就是自己從心底生出來的。我根本不在乎你會說這不是影評，因為這本來也不是影評，不過是心的對話，我更不在乎你能不能看懂，只因我記下心念的此刻，本就是用文字關照自己的心，甚至可以說，這與你無關！
今天要說的這部老電影，在幾年前就看過了，幾年後再次觀看，不曉得心念是否依舊？
金基德的電影，一如既往沒有對白，只有無聲的畫面，他是用光影記錄故事，我是用文字記錄心念，個人的嗜好不同罷了。
影片的男子也有一個奇怪的嗜好，他喜歡在主人不在家的時候潛入卧室，然後像在自己家一樣自由自在的住下來，還會幫人家修理壞掉的家電，其中包括小孩的玩具，把主人家的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就像是田螺姑娘來過一樣。他並不是小偷，因為他不會帶走任何主人的物件，相反，在走之前要復原，完全看不出來過的樣子，畢竟不是誰都會在意洗髮水減少的分量，在主人回來之前離開房間。
在他進入到一個豪華的空房間後，完全沒有意識的女主人縮在衣帽間里，他像往常一樣住下來，幫主人洗衣服、打理房間、做飯吃，女主人就這樣注視着他，他翻開相冊，裏面都是女主人的裸體照片，他用熨斗很小心的熨干，當他發現家裡的女主人也在時，也被嚇到了。影片還是沒有一句對白，只是在女主人接到一個電話後，在一聲尖叫聲中，男子離開了房間。半路他又折回去，聽到房間里的女人在哭泣。女人的臉上有明顯被打傷後的淤血，他給女主人拿了一條粉紅色的裙子，並用音樂緩解她的情緒，還是沒有一句對白，也許在情感的世界裏，語言才是最蒼白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一個聲音粗暴的男子，隨後當男子出現在房間里時，影片唯一的聲音出現了，男子大聲責備女人，女人還是沒有一句話，無聲也許是一種態度，感情的盡頭便是無話可說，女人選擇了和男子騎摩托車離開之後，與男子一起潛入空房間，開啟了一段兩個人心靈之旅：
這次打開的空房間是一個攝影師的家，女人注視着畫中的女人，男子一如既往的修好床上牆上的鐘，彷彿就沒有他不能修的傢具，也是沒有一句對白，女人白天坐在男子摩托車的后座，跟着男子發傳單，夜裡跟着他潛入空房間，房間的主人大多有事外出，他們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也是各睡各的。但是，在一次進入一個拳擊教練家，後半夜被回家的主人打到吐血。男子還有另一個嗜好就是打高爾夫球，並用自製的工具練習。一次，在街邊練習，球被打飛直擊一女子頭部，女子頓時血流橫飛。人生真的不知道是愛情先來還是意外先來。當時只有女子知道發生了什麼，兩個人更緊密的依偎在一起，白天一起發傳單，晚上潛入人家的住所，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他們就用這樣的方式存在着。而人類每一種關係的存在都往往很奇特，也許陌生的環境才能給他們安全的感覺，這種貌似不合邏輯的事，卻真實發生在兩個人身上，也許你會說這不過是一部電影，但是，你別忽略了人性中那些潛意識的存在，比如到了陌生的環境，身心反而放鬆許多。
常識告訴我們，不確定往往伴隨着不確定的風險，如果說之前兩個人潛入陌生人家裡小住，替主人打掃房間修理東西，還算是一個樂趣的話，那麼這次，恐怕兩個人就沒有如此幸運了，他們遇到了死在家裡的老頭，開門的時候只有一隻小狗相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兩人一起擦去地板上的血跡，像老人的兒子一樣，小心把老人包裹起來，埋在後花園裡。兩人就這樣若無其事的坐下來吃飯，打算繼續住下去。不料電話鈴聲響起，老人們的兒子打電話來，兩個人一聲不吭，結果引起了老人兒子的猜疑，面對匆忙趕來了老人兒子的兒子和兒媳婦，兩個人仍然一聲不吭，他們不解釋。到了警察局仍然是一聲不吭，無論警察如何追問，沒有一句對白。我不禁驚訝於這樣的靈魂，這對於「叨叨派」的掌門來說，絕對是剋星「一聲不吭」。警察找到了他們之前拍攝照片的人家，發現竟然沒有一家報警，還以為家裡來了田螺姑娘，在警察驗屍後的結論是老人死於肺癌，女人被她的老公帶走，事實上，女人不快樂，反而和男人的這段日子是她生命中美好的時光。女子的老公看上去是有錢人，並且給警察一大筆錢把男子送到河邊，女子的老公用高爾夫球打到他吐血，我有點懷疑高爾夫球的力量真的如此強大嗎？
小時候，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一家人住在七樓，女人是單親媽媽，每次上下樓買菜、扔垃圾，又或是出去，都要帶着小男孩，小男孩有一個習慣，每次上下樓都會用食指去點牆，起初媽媽怕碰到不幹凈的東西或是觸摸到電，阻止小男孩的這個動作，可是男孩仍然趁媽媽不注意的時候用手指點牆，小男孩慢慢長大了，媽媽不是隨時都帶着男孩，有時放學，小男孩會一個人從學校走回自己的家。但是，仍然沒有改掉點牆的習慣，小男孩已經長成一個小夥子了，十二歲那一年，男孩考上了一所離家很近的中學，在一次和同學發生爭吵後，對方用力把男孩推倒，男孩從地上爬起來，對方不依不饒，男孩本能的用手擋了一下，食指又本能的伸出去，恰好點到對方的胸口上，不料對方當場倒地，口吐鮮血，一命嗚呼。法醫鑒定是內傷，可是，在場的所有人只看到死者打了男孩，並沒有看見男孩打了死者，我想這個故事拍成電影也是很精彩的，至於劇本現在我家小主手裡。不過，金基德也走了，還有哪個導演會拍這樣的劇本？
《空房子》里的男子練就了一種本領，可以躲在人的身後讓人身後似乎有人，卻又找不到。我想金基德是想用這樣的方式留給我們一個問題：我們生活的世界，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無人得知。
《金剛經》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這是這部經書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一句，又是最夢幻的一句。一切皆幻，就連你認為的現實世界也是幻境，這個世界的本源未證，只在當下。如露亦如電，影片中的女子開顏的笑容也並不是老公看到的樣子，這個微笑是為誰？只有相愛的人自知。
《詩經》第一首，男子愛慕在河邊洗水芹的少女，夜裡睡不着，輾轉反側。我相信如此的相思只存在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心裏，那份相思定是悠悠千載。應作如是觀，人有時忽悠悠，不曉得自己是誰，忽然被一個聲音叫着了，又或是見到了極好的顏色，彷彿是看到了自己。少年派借老虎黑見了自己，空房間里的女人借男子照見了自己。
我們呢？要用什麼才能照見自己？
戲曲《牡丹亭》中有一個女子叫杜麗娘，午睡夢裡，遇見一位素不相識的秀才，與之相戀，因相思病逝，葬於梅花樹下。一年後，這位秀才果然來到這棵梅花樹下，女子起死回生，兩人結為夫妻。
曲中唱：
只為那春花繚亂
墓地里懷人幽然
秋雨夜
春去秋來雨紛飛
一夜朔風到天明
枕夢思君歸
步鉤月
林疏影倩
晨曦無音出玉闕
喚梅生
相逢虛幻
身披雲霞裳
舞祥劍
守情
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