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創作計劃》:搞創作才是正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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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自2017年首季開播,今年到了第五年,在「城頭變幻大王旗」的娛樂世代已算是「老IP」。這些年,華語流行音樂經歷了快速的迭代:Hip-Hop實現了街頭崛起,成為了最受年輕人青睞的音樂;繼「城市民謠復興」後,樂團這一半個世紀前(華語則是追溯到上世紀90年代)帶着反叛精神的傳統表現形式又重新進入大眾視野;還有電子樂與銳舞文化、國風、二次元ACG音樂、乃至虛擬偶像……幾乎在每一年裡,我們都能感受到新的變化。就不說啥了,光是Hip-Hop的版圖,從最開始的Trap到後來的Dirll、旋律說唱,還有現在大家開玩笑的「帥哥說唱」,一年一變,永不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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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總有些東西,是永恆的。不管流行的風格與趨勢怎麼改變,那都是製作;而拋開這些鮮亮的外衣,我們比的是什麼?還是寫作。我認為的流行音樂便是「用最新鮮的製作,做最經典的寫作」

好吧我們換個一個詞:創作。

這樣一來,你就可以理解為何「明日系列」這個IP,在2017-2020的四年里,無論外面的世界流行的究竟是什麼新鮮玩意,但每一屆的最強廠牌,無一例外地全都落入了原創歌手的懷中。毛不易蔡維澤(傻子與白痴)、張鈺琪、氣運聯盟——他們均是以創作見長的原創音樂人。還有其他的「明子」,像馬伯騫周震南廖俊濤鍾易軒許含光、Veegee、李澤瓏、張暘(水果星球)、李潤祺(氣運聯盟)……也都有不錯的原創音樂作品。作為從首季開始追更的老觀眾,當我回憶過往的精彩時,第一時間全都是這些唱自己歌的孩子們。像柚子(張暘)抱着一把電吉他,歪歪扭扭卻又深情款款地初亮相的樣子,像毛不易第一次登台還喝了口小酒的青澀樣子,以及我第一次看到廖俊濤那精彩的指彈吉他的樣子,全都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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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創作,即我口唱我心,每一字每一句,透露出「大寫的我」,每一首歌的演唱、播放和聆聽都是深度的交流,這些個人化的表達,使得「創作者」比單純的「表演者」更容易收穫聽眾。這就是為何「明日系列」前四季的最強廠牌全都是寫歌的人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便帶着原創這個DNA,以《明日創作計劃》之名,搞原創吧!

【在創作里,聽懂年輕人】

在本季節目正式開始前,面對鏡頭的前采,明日召集人王源說,誒,聽說你們是搞原創的節目,正好,我也是搞原創的,正好來學習學習,「我想知道2000年左右的年輕人,聽聽他們在寫什麼,唱什麼」

王源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句,也正說明了《明日創作計劃》的核心價值。

每一代人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聲音。披頭士活躍期正值全球範圍的愛與和平運動,他們的歌里展現了烏托邦的美好願景;鮑勃·迪倫正處於世界的風暴,無數的人聽着他的歌,向著瞭望塔一路前行;到了80年代,MJ帶領着全人類一起搖擺,高唱Beat It;同一時間的中國樂壇,羅大佑歌唱城市化進程的陣痛與憂愁,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遠在千里之外的崔健同樣遭受着社會巨大的變革,這種撕裂感一直延續到90年代的魔岩三傑;再到後來,當年在鮑家街唱着《晚安北京》的汪峰住進了24小時有熱水的家,他思考的方式也發生了變化。每一代人的所思所想就是如此的更迭,像朴樹在20年前所唱,「我要把自己打掃,把破舊的全部賣掉」,年輕人就該唱自己身邊發生的東西,而非是課本里、我們過往所聽到的CD裏面的聲音。沒有誰是誰的複製者,這也是為何口口聲聲說「我不會再來錄綜藝」的朴樹,又來到了《明日創作計劃》的錄製現場,逃不過真香定律。

除了永遠new boy的朴師傅,鄧紫棋也是堅定地站在年輕人一邊。「我不要聽到過去我在CD里聽到的那些。原創的本質是給別人聽到他們從未聽過的聲音。」鄧老師的punchline也可列為本季節目的slogan。

說了這麼多,要不我們來看看,首期《明日創作計劃》里,都有哪些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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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東部的學員胡期皓,他帶來了一首《Blve》,一邊用木吉他拍弦,通過和弦與制音打着拍子,一邊溫柔地吟唱,第一時間或許會讓你想到了陶喆的《流沙》,或是唱着《春風吹》的方大同。

可是,沒多兩句,你便發現了胡期皓跟前輩完全不一樣。過往無論是陶喆還是方大同,他們都是傳統經典R&B的路子,來自70年代摩城唱片的熏陶,更注重旋律線、以及各種轉音的處理;可胡期皓的曲子里不僅有優美的旋律,更注重了節奏的流動,你聽他的整個flow是有變化的,不僅重拍在移動,且忽然會給你來一下饒舌里常見的三連音,或是連續的16分音符;在旋律里體現節奏的變化,這原本應該是成熟的R&B寫作者的高端玩法,可對於胡期皓來說,這彷彿是他自開始學習創作便掌握的技能包。

除了表達方式,音樂文本當然也是創作里重要的一環。首期節目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學員——我把這一票投給蔣先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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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不合時宜」的西裝,戴一雙鮑勃·迪倫/羅大佑式的墨鏡,一把木吉他,似乎是老土得不能再老土的樣子了,這位來自貴州六盤水、還帶着濃重口音的「小鎮青年」,蔣先貴的一首《飛向月球》,成為了我心中的今晚最佳。

他的歌裡帶着絕對的詩性,90年代的浪漫想像,讓我想到了朴樹早期帶着蘇俄民謠風味的《白樺林》,一種類似「知青民謠」的傷感色彩;而副歌那一句,「你去找宇宙飛船,我去引開保安」,這種幻想主義風格又和天馬行空的五條人類似,仁科脫口而出地說:「縣城科幻」,非常好的形容。蔣先貴說,無法形容自己的音樂是什麼風格,他只想通過音樂去撫摸聽眾的靈魂,這話聽起來很裝,但他做到了。聽這首《飛向月球》,我確實想起了十多年前,我們在廣州大學城的城中村裡,在五條人的家,我們那時候哪有什麼大樂隊啊,只是一把木吉他,從這個人的手裡傳到下一個人手裡,阿茂與仁科就是這樣用最簡單粗糲的方式,展現了他們作品最開始的生命力。我在蔣先貴的身上看到了20歲時仁科的樣子。而當時的仁科還是一板正經的文藝青年,可現在的蔣先貴確實能自如地面對鏡頭、面對媒體;阿茂、包括朴樹想的更多的是在地的生活困頓,而蔣先貴現在則是舉頭看宇宙飛船,低頭看保安。年輕真好。

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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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他要演唱的是那種方言的、充滿了地方小調色彩的民歌,不料是一首標準的民謠搖滾,我不確定他是不是Neil Young的歌迷。但,如果照搬照套的話,請問世間有玩民謠搖滾的能強過老楊呢?於是,他強任他強,管他尼爾·楊,我叫晉美,晉美就是無所畏懼的意思,來自拉薩,他的這首《人生》就是唱自己心目中理解的善良與陽光。

晉美就是這樣的結合體,他吸收着歐美搖滾樂的養分,但又保持着自己民族的在地性;玩的都算是民謠的大類,他的傳統,他的負重,還有他的野性都很突出。

還有一位讓我記住的名字,邁利撒,我形容她為「無國界的流行樂」。因為隔離的緣故沒趕上現場錄製,邁利撒以視頻連麥的方式,完成了她的演出。我很高興地見到她被順利「錄取」,我們比的是創作,她的創作自由無邊界,不拘泥主流與獨立,也說不清是POP、R&B、New Age,what ever,創作就是不受限制的音樂。

現在只是節目的第一期,接下來,在《明日創作計劃》中會聽到哪些新的東西,無論是表現手法、音樂文本、舞台呈現形式……我希望在這裡能看到未來。

【未來是美好的,但歷練是殘酷的】

對了,畢竟這是一個搞創作的節目,所以節目中會有一些小科普,包括在賽制上也會專門的設定。如首期的「錄取考核」,先是30秒highlight展示,作為第一道關卡。

這個賽制非常有意思。在象棋里,有「三步不出車正死棋」一說,而在流行音樂的製作中,也有着「45秒內一定要到歌曲副歌」的說法。到了短視頻時代,這種情況變本加厲,我常會聽到身邊很多朋友抱怨如今短視頻平台上的「黃金9秒法則」,即「從第一個到這一句的卡點剛好是9秒」,許多人對此深惡痛絕。

拜託,30秒真的可以決定一首歌的好壞嗎?

可事實就是,這確是所有音樂人面對的事實。

刻在我們DNA里的許多作品,他都必定有一段highlight會讓我們記住。像鄧紫棋舉的例子,皇后樂隊的《We will rock you》,「砰砰嗒」,這個鼓點起來,所有人都會下意識地想到接下來的歌曲發展,它的highlight甚至不需要是演唱;包括我們所能記住的很多的精彩前奏、或者是精彩的solo……無論用怎樣的方式,力圖讓你記住我,這是每個創作者都必須要磨鍊的必殺技。

你看,五條人雖說是搞獨立音樂的,他們的歌絕對不按章法出招,但仁科阿茂作為廣州購書中心曾經的初代打口碟老闆,本身也修鍊了從滿倉庫的打口碟「洋垃圾」中淘出寶貝的能力,「能從30秒鐘判斷一首歌、甚至一張唱片的好壞,是阿茂的獨門武器」,五條人自己也對此深信不疑,我想到五條人,也會立即想起「我騎着單車牽條豬」的旋律,或是在《一些風景》唱片最開頭的那一句怒吼,也是他們的highlight。

面對如此的考驗,強者恆強,像蔣先貴,他的highlight大絕招就是他的詞和曲,他的那一句「宇宙飛船與保安」,便一下子征服了所有人。我們確實承認,長篇小說、交響樂、一張完整的唱片有其自己的魅力,很多故事必須要一張唱片4、5分鐘的長度才能夠交代清楚;但我們也知道,在別人願意付出這4、5分鐘之前,肯定會因為某段旋律將其擊中,就像我們知道「不要對着月亮起誓」而開始閱讀莎士比亞,從「生如夏花」開始聽朴樹——哦不對——開始讀泰戈爾,從一段最簡單的歡樂頌開始知道貝多芬,這是市場法則,《明日創作計劃》如實還原了這一切。

【年輕人你們慢慢來】

我曾在去年的時候這麼說過:獨立音樂人(原創音樂人)的定義,已經改變了。

過去,我們所理解的獨立音樂人,他必須獨立發行過一張專輯,能辦一場個人演出專場(即有自己的15首歌),能有完整的、成體系的創作語言,這才能被稱作是一位合格的歌手。

這樣的標準顯然是落伍了。

像那些剛學會用庫樂隊、在流媒體音樂平台上發表自己的一首、兩首習作,這樣的年輕人是否能被稱之為獨立音樂人?舊有的評價標準已失效,年輕人紛紛上場,新的原創音樂作品不斷湧現,風格與類型百花齊放,連朴樹這種老師傅都保持開放心態,為什麼還有人要橫加指責,覺得誰的創作太青澀之類的呢?給這些年輕人一個不設限的舞台,這就是《明日創作計劃》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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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裏,我會和大家一起,保持開放,去傾聽年輕人做的音樂,了解他們的世界。我們永遠不知道當下究竟是不是最好的時代或是最壞的時代,但我相信泰戈爾所說的:「不要着急,最好的總會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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