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卡門》: 誘惑之舞、迷亂之舞, 死亡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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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乎無法複述影片 《卡門》的故事。 因為在這部影片中的所有情節都是片段的。 舞劇導演安東尼奧要排演大型舞劇《卡門》,他自己羅扮演男主角唐霍塞,可卻遲遲找不到扮演女主角卡門的理想演員。他終於在一所舞蹈學校里找到了她,她竟也叫卡門。 安東尼奧一見鍾情,他似乎變成了唐霍塞,而且陷入了梅里美筆下的唐霍塞式的絕望。 在經歷了愛情、痛苦、嫉妒,衝突之後,這段似真似幻的愛情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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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新電影的導演紹拉是一個令人難以捉摸的天才。 他的名片《卡門》第一次在銀幕上忠實地托舉出一輪梅里美的「黑色的太陽」,並且第一次在比才的激情的風暴中注入了西班牙民族的血的旋渦。儘管小說《卡門》幾百次地被人們改編為種種其它藝術樣式,但這是第一次,在小說中情節發生地西班牙拍攝這段故事。一如無數評論家描述過的: 卡門的故事,是關於一個美麗、不羈的自由精靈的故事,那是一團激蕩的愛情與殘忍的風暴、一輪炫目的、幾乎令人目盲的黑色太陽。

梅里美的小說《卡門》 講述了西班牙貴族軍官唐霍塞和吉普賽姑娘卡門的狂戀的故事。這段故事幾乎成了浪漫主義時期不死的靈魂。它似乎也復活了古希臘悲劇,因為它囊括了古希臘悲劇的基本要素: 愛情、痛苦、死亡。它當然地成了紹拉影片的主要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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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另一部分則取自比才的不朽名作——歌劇《卡門》。而紹拉在這雙重天才的基座上添加了西班牙當代最偉大的藝術家加德斯(片中安東尼奧的扮演者)精妙絕倫的舞蹈,加上了吉他演奏家帕·克·德·呂西亞的吉他曲。 從而為這個發生在西班牙的法國故事注入了西班牙式的熱血和魅力。 紹拉以迷人的精靈般的電影語言重述了這個狂戀的故事,法國的影評人曾將其稱之為「誘惑之舞、迷亂之舞,死亡之舞。」

這也是一部有着「套層結構」的影片,即它有着一個片中片,它講述了舞劇導演安東尼奧對女演員卡門的狂戀的故事,也在片中舞劇里講述了唐霍寒對吉普賽姑娘卡門的狂戀的故事。 但如此令人迷惑的是,作為觀眾,我們始終無法分辨舞劇中的愛情從哪裡開始,現實中愛情又在何處結束。 我們無法分辨影片中的哪一部分是當代西班牙的舞劇導演安東尼奧對桀驁不馴的女演員卡門的愛,哪一部分是唐霍塞對不羈而美麗的吉普賽姑娘卡門的絕望而無奈的情。 我們也無法分辨在哪兒他們是在表演激情與宿命的掙扎, 在哪兒他們是在真實地經歷着愛情中的絕望與毀滅。 我們始終無法分清哪裡是舞台,哪裡是現實,哪裡是演出,哪裡是生活。事實上,現代愛情故事與舞劇中的愛情故事都不是完整的,它們只是些生活的片斷和排練中的舞劇的片斷。 這些片段連綴起來,共同重述了梅里美的《卡門》。在現實與綵排之間,我們再次目睹了那場瘋狂,燃燒的愛與死。

紹拉是如此迷人地在銀幕上創造了一種光、影、色彩、情節、音樂、舞蹈的獨特混響。 更令人嘆為觀止的是,他甚至在銀幕上創造了一種氛圍,它如同魔咒,如同一團紫色的雲霧,從影片開始的第一幅畫面、第一個音符就抓住了觀眾的心靈,而在最後一分鐘也沒有讓我們解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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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其它有着「套層結構」的影片——《法國中尉的女人》、《紅菱艷》、《八部半》,其中必然有一個, 至少一個人物經歷了一場心靈的誤認。 他(她)在某一時刻混淆了自己的真實生活,情感和片中片里角色的生活與情感。 在這部影片中,經歷了這種誤認的是安東尼奧,而不是卡門——儘管她與梅里美的女主角同名。

對安東尼奧說來, 當他焦灼地為舞劇尋找卡門的扮演者時,終於發現了她。 要求她試演時,他已經不僅在用導演、而且也在用角色唐霍塞的眼睛注視着她。 而對卡門說來, 那個吉普賽姑娘只是一個角色、一次機會。她沒有讀過、也不屑於去讀梅里美的小說。

她愛安東尼奧,但那不是梅里美的卡門的愛,她對安東尼奧的唐霍塞式的狂戀, 付出的只是一種冷漠、憐憫與哄騙式的撫慰。除了在安東尼奧的幻覺中,她甚至從不曾以化裝好的舞劇中的吉普賽姑娘卡門的形象出現。 她始終不是梅里美的卡門。她只是她自己——ー個現代女性.加她義確實是梅里美的卡門,因為攝影機縣在用安東尼奧(唐霍塞)的眼晴注視着她,這目光將她變為吉普賽姑娘卡門,並會將她釘死在卡門的命運上.

誤認,幻覺只存在於安東尼奧一邊。在影片中,安東尼奧由千對藝術的非同一般的熱愛,他時常會混淆了藝術與生活。對於他,他的藝術就是他的生活。 因此,我們無法分辨是他自己愛着那個女演員,還是他作為角色唐霍塞愛着吉普賽姑娘。 當他的愛情在現實中受挫,他午夜起身,孤獨地在排練廳中起舞。 而此時出現在他面前鏡中的竟是穿着全黑的、西班牙古典服裝的劇中人卡門,而不是她扮演者的形象。

在這部影片中,真實的愛情的痛苦和糾紛總是會延伸到舞台上;而舞台上故事也總是會在現實中再現。 女演員卡門告訴安東尼奧,她的丈夫不足為慮,「他要的只是錢」。此後我們看到他們依偎着睡在床上,安東尼奧丟給卡門一隻信封:「告訴他,永遠離開你,」這顯然是一個現實場景。 而接下來的場景是一群人在幽暗的燈下聚賭,其中有安東尼奧和一個極象卡門丈夫的男人。 這似乎是前一個真實場景的延續。 終於,兩個男人間發生糾紛,在短短的混亂之後,出人意料地,他們忽然用各自的手杖擊起了舞蹈的節拍,開始表演互相搏擊的、狂放的舞蹈。 那兒, 應該是排演中的舞劇中的一幕。 但安東尼奧臉上的瘋狂與仇恨動搖了我們的自信、擾亂了我們的判斷: 或許這是真實?如果作為一次演出,安東尼奧就顯得太狂暴了。作為一個光與影的大師,紹拉在拍攝這場戲的時候,將他的攝影機鏡頭對準低光源投在牆上的巨影之上, 於是這場戲成了一場影之舞,影之決鬥。 它象喻着真實與幻覺間界線的模糊。而唐霍寒(安東尼奧)終於將對手擊倒在地,卡門和他龍到一起並擲還了金戒指之後,他們並肩緩緩向後退去,演出似半該結束了。但這一時刻卻久久地,久久地延宕着,直到我們再飲陷入了判斷的迷惑時.卡門卻忽然展顏一笑,並撫慰式地拍拍女東尼奧的肩。我們才放下心來相信並未發生一場誤傷或謀殺。

影片終止於一場盛大的排練場面。安東尼是奧舞劇的結局,又是紹拉影片的結局。作為四個結局的疊加,我們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但我們卻無法確知在影片結尾究竟發生了什麼公。 影片的結局始於一個逼真的鬥牛士着裝的場面,如同真實的一景; 但四周陡然升起的帷幕卻將它揭示為舞台上的一幕。 劇團成員三五成群地走進排練廳,開始結伴起舞。 鬆散行列、輕鬆、 自由的氣氛,使它如現實中的一次聯歡。 但是,舞台上的鬥牛士出現了, 而安東尼奧與他爭風吃醋再次呈現為程式化的舞蹈表演,將這一場景再度確認為最後一幕綵排。 可此後,當迷上了鬥牛士的卡門毅然離開了安東尼奧的時候,後者瘋狂地跟上去。 在歌着、舞着的人群中間,他們的動作已再無半點表演與舞蹈的味道,幾乎可以確認這已不再是舞台上的卡門和唐霍塞,而是現實中的卡門和安東尼奧。 安東尼奧將卡門逼到排練廳的更衣室里,在門外摸出了一把匕首(不是道具),用它連連刺向卡門。 我們看到卡門跌出門外。 這是舞台外的一幕。 它應該是真實的一幕, 是影片的結局。 但鏡頭緩緩地升拉開來,我們看到十分寧靜安詳的排練廳,劇團成員們三三兩兩地休息、閑談, 似乎不曾發生過任何悲劇,甚或異樣的事情。是他們沒有察覺? 抑或這真是一場綵排,是片中舞劇的結局?那麼現實中的卡門和安東尼奧又當如何?

就這樣,紹拉把一個人們熟知的故事變成了一個誘人的謎,一個充滿了悲劇感的謎。 於是,在這首美麗的電影交響詩中,便蘊含了一聲發自靈魂深處的痛苦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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