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霸王別姬》以中國傳統歷史「霸王別姬」為線索,講述了圍繞主角程蝶衣與其師兄段小樓合作唱曲的故事,影片過程中穿插着時代對人的壓迫以及對人性的思考與感悟,該片1993年榮獲法國戛納國際電影節最高獎項金棕櫚大獎。
影片中,9歲的小豆子(後改為:程蝶衣)被做妓女的母親切掉右手畸形的指頭之後送進了關家班,因為學唱戲的原因使得他的性別不得不由原本的「男兒郎改為女嬌娥」,事實上,屈就於性別形態意識上改變的程蝶衣,也極大地影響了他的一生。
屈就於性別形態意識轉變的程蝶衣,也極大地改變了他的一生
梨園經理那爺來到關家班,程蝶衣唱《思凡》道:「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髮。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而《思凡》中的台詞本應為「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程蝶衣下意識的、似乎有些固執般地堅持自己是男兒郎,而不是女嬌娥的身份,背後隱含了一絲他對當下環境的抗爭。但當師兄抄起煙槍在他嘴裏瘋狂搗鼓一陣的時候,鮮血緩緩地從程蝶衣的嘴裏淌出,他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於是屈從於這種環境態勢,深情款款地從唱出了那句令人矚目的「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的台詞。
他堅持自己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的背後象徵著他對命運,對當下環境的一種抗爭
程蝶衣本是個男兒身,但是他在關家班所要扮演的角色卻是「虞姬」對應的身份是「女兒」,他潛意識中堅持認為自己是個男兒郎,所以一開始他自己擅自改台詞為「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在他看來堅持認為自己是個「男兒郎」的身份象徵著他對人生、對命運、對當下環境的一種抗爭,但是當下的環境卻告訴他,你必須要成為女兒,你就是個女兒,在這種環境形態意識的壓迫之下,他不得不屈從由「男」轉「女」的身份轉變。雖然在形態意識的壓迫之下他屈從了,但是似乎在他的心底處,又有幾分若有若無的堅持。
他的心底雖有還有幾分抗爭的意識,但是在世態的壓迫之下,他還是屈服了
這表現在某次返途的時候,他見到了一個哇哇啼哭的棄嬰,欲想抱起的時候,身邊的人卻提醒他「罷了,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運」但是程蝶衣卻堅定的抱起了那名孩子。「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運」這句話看似簡單,但是往深處想似乎卻又在勸着程蝶衣,「你認命吧,你的命本應如此」。由他堅定地抱起孩子的剎那,他是有些不認命的,也就是在他的心底里有幾分堅持,他認為「人是不應該認命的」但是這份希冀,這份微弱的抗爭他又能否突破桎梏,打破這份由環境社會給他帶來的壓迫?
袁四爺對程蝶衣說:
「塵世間,男子陽污,女子陰穢,獨觀世音集兩者之精於一身,歡喜無量」
隱隱約約暗示着他對程蝶衣的覬覦,當程蝶衣拿起袁四爺房中的一把寶劍仔細端詳的時候,袁四爺卻說這把劍另有一番來歷,「是大太監張某的舊物,張家破敗時是費了大週摺弄到手的,如此看來,此物是你的舊相識了,果然世上的事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袁四爺的言外之意帶有幾分讓程蝶衣認命的含義,「大費周章」,「此物是你的舊相識」此情此景都在提醒着程蝶衣他該認命,提醒着他的命運如寶劍一般被人收入囊中,待在其中掙扎不得,而面對袁四爺的脅迫,程蝶衣的反應是什麼呢?他是突破桎梏,打破這份由他人給他帶來的壓迫呢?還是妥協呢?很可惜,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在種種壓迫之下,他認命了,沉溺其中,掙扎不得。雖然世態對程蝶衣有着近乎嚴苛般的壓迫,但是如果他夠堅定還是能夠擺脫這種命運從這種困境中掙脫出來的,影片中有另外一個角色的設定似乎和程蝶衣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妓女菊仙依戀着段小樓,她下定決心之後,去找妓院媽媽攤牌,毫不猶豫地把身上所有的金銀財寶都給了妓院媽媽。當把身上最後一件值錢的東西擺在台上的時候,她是開心的,很勇敢地奔向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妓女菊仙打破了桎梏,擺脫了世態的壓迫勇敢地奔向了幸福
在那個時代,一個妓女能夠勇敢地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這件事究竟有多難呢?首先她要打破自己給自己的桎梏 ,因為人最怕自知下賤,既是妓女那麼首先心裏就先自有一股低賤感了。自知下賤,世人亦賤我,亦覺得自身越更加下賤,於是沉湎於下賤帶來的情緒之中更加無法自撥,下三流之中的人多數而言存在着這種心態,而菊仙雖身為妓女,於風塵之中抓住了自己的幸福,自身卻也沒有過多的自賤感,反而是以一種大大方方不扭捏的姿態勇敢地奔向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在這個過程中,她從來就沒有因為自己是妓女這個身份而感到下賤,也沒有因為妓女這個身份而把自己放在一種世人既知的命運位置上。世人既認娼下賤,所以覺得她們的一生要過得悲涼,這才符合世態的「設想」可是菊仙卻又是不一樣的,她沒有給自己加上妓女這份低賤身份的枷鎖,擺脫了命運的桎梏。
菊仙打破的不僅是自身的桎梏 ,她更打破了世態對她的壓迫。當菊仙向媽媽攤牌的時候,媽媽的語氣中不乏有幾分艷羨,但是媽媽卻又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我告訴你,那窯姐兒,永遠是窯姐兒」意圖讓菊仙屈服於世態的壓迫下。「你當出了這門兒把臉一抹,你還真成了良人啦?」「你當這世上的狼啊虎啊,就都不認得你啦?」從媽媽的話語中,反應的是世人對娼的一種普遍看法以及壓迫。
菊仙知道這些嗎?我想她是知道的,因為在他人看來妓女是沒有資格獲得幸福的,已經失去了獲取「幸福的資格」但是菊仙無論是面對自己,還是面對世態對她的壓迫,她都是勇敢的,打破了世人給她的「既定的悲慘命運」;她也是不認命的,不認為自己是個「窯姐兒」,永遠要過着窯姐兒般低賤的生活。
雖身為下賤,但是又既不認為自己下賤的菊仙,她的生命是熱烈而頑強的,既從這種命運之中掙脫出來,又收穫了自己的幸福,這樣的菊仙是勇敢的,而相反影片中的主角程蝶衣,他屈從於性別形態轉換的 ,之中,心底雖有幾分抗爭的意識,但是由於自身的 桎梏 ,以及在這種態勢的壓迫之下,他最終還是抵擋不住,徹底向這種既知的命運底下了頭,屈從,最終走向了悲慘的結局之中。
屈從於性別形態轉換的程蝶衣,沒能突破自身的桎梏,面對世態的壓迫雖然心底里也有抗爭的意識,但是最後還是沒能夠掙脫這種悲慘的命運,徹底低了頭。與程蝶衣截然相反的是,妓女菊仙,雖身為下賤,卻既又不自賤,沒被妓女低賤的身份綁住,也沒有屈服於世態對她的壓迫,不向既知的命運低頭,反而是勇敢地追求幸福,不認命,不由他人定義,這也許是兩個人命運走向截然不同的原因,雖然影片最後結束的時候,菊仙以上吊來結束了她的那一生,但是在亂世之下,相比娼妓的悲慘生活,她還有過一段快樂幸福的日子,已經足夠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