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 林宛央● 來源公號 ╳宛央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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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些事情，郝蕾昨天上了熱搜，於是又扯出一些她和李光潔的舊年恩怨。孰是孰非，其實早已很難分辨得一清二楚，我想，作為當事人的郝蕾恐怕也早已放下。
郝蕾有一種奇特的魅力，就是在她的身上發生了再怎麼狗血的事情，或者她說出了做出了多麼讓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只要時光往前稍微走一走，最後關於她，你能深刻記住的，還是她在電影里的味道——
那種隨時讓人覺得要失控的，強烈的自我毀滅的味道。
郝蕾第一次展現這種氣質，是在與鄧超合作的《少年天子》里。前一段時間，我重溫此劇，發現如果用《甄嬛傳》里的後宮生存視角來打量郝蕾飾演的那個皇后（後來被廢，成為靜妃），每時每刻她幾乎都是在作死。
她本應討好，但她偏不，她會在皇上要求她騎馬時，表示自己就是不騎，因為永遠也不要被勉強，也因為永遠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脆弱面。
她深愛那個男人，可即使他如此高高在上，她也絕不會犧牲姿態去承歡，她要那個男人對她真心實意，否則就寧肯放狠話逼得他不得不走。
然而卻會在他轉頭離去的一個又一個夜裡，或赤腳踩在地上，或就那麼躺在石階上。她對自己說，如此，似乎才有了一點小時候身在大草原的自由。
郝蕾飾演的皇后，最終逼得皇上厭棄。
對，是逼迫皇上厭棄，因為但凡她肯在他面前釋放一丁點柔軟，或者用上一些宮斗套路，讓他覺得她是可掌控的，或是體貼細緻的，她就不會有那般結局。
但她終於走向自毀。
那種自毀里是一種寧死也要殘存倔強，活成自己的「烈」。
郝蕾把這個人物詮釋的太好。靜妃其實做了很多錯事，換成不善於表達內心情感的演員來詮釋，很容易就讓人討厭，只看到神經質以及殘酷狠厲的那一面。
但郝蕾把這個人物立了起來，無數次讓你感受到一個深宮女人瘋狂背後的寂寞、無助、崩潰；
所謂的深愛卻愛而不得，到了郝蕾這裡不再是一個形容詞，而是她的眼，她的淚，她的神情，如此具體。
說起來郝蕾並不是《少年天子》里的女一號，霍思燕才是。但因為她把強烈的感情都留在了戲裏，以至於很多年後，想起那句「一入宮門深似海」，我的腦海里，就全是郝蕾的影子。
還有誰比她更適合愛的「失控」與「毀滅」呢？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婁燁才那麼喜歡郝蕾。郝蕾太適合婁燁電影里那種壓抑的爆發和不顧一切。
《浮城謎事》中，她把遭遇丈夫背叛後的失控、迷惘、慌亂表現地極其真實，有一種困在夢裡，其時危機四伏，卻怎麼也找不到出路的緊張、暴躁、而後恐懼、自棄……
再然後，或許換成其他人來詮釋，會有一種爬起來的力量，但婁燁在《浮城謎事》里顯然只想展現人性的潰散，所以郝蕾也只負責潰散，而不負責重建。
寫到這裡，突然覺得，郝蕾倒是可以試一試張愛玲筆下的曹七巧。
郝蕾身上是有一種恍惚的氣質，可是呢，她也不是局限於這一種。
電影《親愛的》里，她是恍惚之外，另有母親的柔和與堅韌，潰散之中始終吊著一口氣，等待歸來與重建。
陳可辛即使是拍悲劇題材，但也一貫會注入溫情，很懂得展現人性的堅韌柔軟底色，而郝蕾可以一改從前，和這個電影的色調完美融合，這就是一個好演員的特質啊——不變中可以有萬變。
到了《情滿四合院》里，你甚至會覺得太意外——郝蕾，竟然也會有這麼多的小心眼，第一次從她身上感受到市井女性又無奈又打不死的力量，抓着一點東西，就能往上走一走。
早年的時候，她還演過很多港台劇，那是不同於她現在表演方式的另一種比較外化誇張的表演，她也融合得很好。真的是你要什麼，我就可以給什麼。
她在採訪中說，我沒有過在那些地方生活的經歷，但我依然能融入，我覺得這是一種本事。
郝蕾說自己是演員。
回過頭來看她的角色表現力，覺得她也確實擔得起這句話。
或許，也正是因為有這種出色的演技打底，所以觀眾才能對她性格上偶爾的放飛自我，沒那麼在意吧。
現在提到放飛自我，很多人想到的是鄭爽。
可郝蕾，放飛自我的表現，也多次讓人瞠目結舌啊。
和李光潔從戀愛結婚到後來開撕，因為李光潔是河南人，她情緒失控下，竟然在微博上大罵河南人，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且言辭確實不太好聽。我有個朋友，到現在不能聽到別人提郝蕾的名字，就是因為當初她鬧這麼一出。
套路，也是不配合的。郝蕾和鄧超分手多年後，鄧超因《烈日灼心》獲獎（題外話說一句，《烈日灼心》是鄧超演技的高光時刻，裏面的郭濤和段奕宏表現也都很精彩，很值得一看的電影），郝蕾是頒獎人。
這種前任世紀同台的場面，最容易滿足大眾的八卦心，但郝蕾只是一笑而過把獎盃遞給了同台的另一男演員，不給大眾留下任何談資，也不拿來炒作自己。
啊，仍然是《少年天子》里，那個連做姿態都不屑做的郝蕾啊。
以及，確實很敢說。
特別年輕的時候，就敢和同學說自己會紅，讓同學準備好籤名本現在幫她簽名，因為以後就不那麼容易了；
也敢大放豪言，說自己不需要當明星，而是希望自己的表演能被寫進電影表演教科書。
還有前段時間上了熱搜的對「炸裂式」演技的評價，郝蕾說很可笑，那是大學二年級才會有的表演水平，認為真正的表演是感受，而不是靠技巧，但現在的一些演員，連台詞都說不好，所以才會膜拜技巧。
她每次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都在想，無論如何她還是在娛樂圈啊，這麼不羈，這麼驕傲，真的不考慮這些話是否得罪人？又是否會影響自己的前途嗎？
但看到她肆無忌憚地胖，觀眾卻說，還好，還好，我們郝蕾是演員，不是明星時，又似乎懂得一點：觀眾，就算再怎麼愛當吃瓜群眾，本質還是那個「觀」字，在不涉及底線的基礎上，大家到最後還是會憑作品來記住一個人。
所以《還珠格格》《新白娘子傳奇》《金粉世家》《西遊記》這些劇，可以讓一些演員吃一輩子。
郝蕾常常讓人覺得失控自毀，可在對待觀眾這件事上，她從來都是認真的。當年為了話劇《柔軟》可以正常演出，不去參加金馬獎領獎時，她說：「我不能扔下觀眾不管，畢竟，演員最重要的工作還是表演。」
或許，正是因為不能扔下觀眾，所以這些年觀眾也才允許她那麼任性那麼驕傲吧。
就像正是因為不能扔下倔強的自我，所以她在《少年天子》里，壞也壞得讓人心存憐惜吧。
微博：@林宛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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