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業人員機會變少,諸多條款未能落實!罷工一周年,好萊塢還沒緩過來

【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呂克】隨着《頭腦特工隊2》《神偷奶爸4》等暑期檔新片票房大賣,好萊塢的熱度彷彿回到了前些年水平,然而美國影視從業者和媒體並沒有忘記去年的「教訓」:由編劇工會和演員工會聯手發起的大罷工,讓好萊塢陷入數月的停擺,作品數量大幅減少和推遲,後續影響一直波及至今。好萊塢大罷工一周年之際,《好萊塢報道者》《綜藝》等媒體通過大量採訪和跟蹤報道,回顧這場風波的同時,也發現編劇和演員當初爭取的利益和權利並沒能完全落實,反而陷入更嚴重的失業問題。

去年9月,派拉蒙製片廠外的罷工人群。(視覺中國)

總產量下降37%

由於不滿薪酬待遇、工作機會以及人工智能(ai)的威脅,美國編劇工會去年夏天開始大罷工,代表1.1萬的編劇和資方進行談判,對美國影視業製作造成不小衝擊。後來擁有16萬會員的美國演員工會也加入罷工的隊伍中,兩大工會聯手罷工的情況還是1960年來的首次,此舉直接讓好萊塢陷入停擺困境。

經過漫長的討價還價,代表好萊塢資方利益的美國製片人聯盟去年9月底與兩大工會達成和解協議,在編劇薪酬和演員分紅、保證項目僱員規模,以及對人工智能使用加強控制等方面取得共識後,好萊塢從業者去年10月返崗開工。然而這場近三四個月的罷工讓眾多電影、劇集和電視節目進度嚴重推遲,其破壞力一直持續到今年暑期檔,而且在《好萊塢報道者》等業內媒體看來,編劇爭取的工資和獎金並沒有完全到手,整個行業的工作崗位和就業率反而更低了。

「儘管整個行業在去年10月後逐步走出勞資糾紛,但好萊塢感覺仍然在泰坦尼克號上,這些創意從業者感覺自己越來越貶值,各大片廠則在積極削減成本,重新梳理業務。」《好萊塢報道者》統計後發現,與2022年同期相比,今年近6個月來美國影視產業的總產量下降37%,導致開工量不足,有些編劇和演員連保證醫保的最低收入門檻都達不到。因此,如今再回顧那場大罷工的理由和訴求是否合理,工會爭取來的新合同是否改善了從業者的生活,不同的採訪者給出的答案並不一致。

「最大的自我傷害之一」

在美國編劇工會董事成員大衛·斯萊克看來:「罷工是絕對正確的。人工智能的保護措施尤其有效」。不過也有不願透露姓名的編劇/製片人並不同意:「去年的編劇大罷工是最大的自我傷害之一。罷工造成的停工,恰恰讓那些製片公司有時間反思之前的模式,考慮如何進一步大幅削減開支。」

演員托馬斯·奧什拉屬於「罷工有用」一派,「在談判早期的時候,罷工起到積極的作用,這說明當人們緊密團結時,完全可以更進一步」。但是在片廠高管們看來,罷工對業務造成沉重打擊,特別是在傳統影視產業正在被華爾街整合到流媒體業務的微妙時刻,大罷工反而加劇了行業萎縮。工會方面則堅持認為,行業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我們當時必須那麼做,否則製片公司絕不會同意那些協議。有必要的話,我們還會再來一次」。

好萊塢資方和工會對於這場大罷工仍然採取不同立場,雖然一年過去了,但鑒於影視項目和行業發展的長期性,現在仍不足以對大罷工的「功過是非」蓋棺論定,媒體預測後續的影響還需在幾年內真正顯現。

不過,在某些特定的條款上,爭議如今非常激烈,例如編劇工會去年談判爭取的主要權利之一——「迷你工作室」,採取該模式的影視項目因為僱用更少的編劇,創作周期也比常規節目更短,片方可以更容易地控制成本。

但工會認為,這種迷你模式壓榨從業者,堅持要求片方最少也要僱用3至6名編劇,並且獲得更多的額外報酬。雖然片方在這個條目上讓步了,但造成的後果就是今後不想再搞「迷你工作室」,與其被工會盯着最低僱員人數和酬勞獎金,還不如直接僱用獨立編劇完成所有工作。對於罷工造成的這種演變,好萊塢從業者意見不一,有人批評這導致立項的減少,也有編劇認為接到活兒後收入的確有所提高。

片方迄今仍未完全兌現承諾

好萊塢演員工會的成員還在盯着另一個與他們收入息息相關的條目——流媒體點播分紅的落地,去年的新合同規定將有75%的獎金分發給這些演員,但現在人們仍然不清楚這筆錢究竟如何分配。洛杉磯演員工會董事凱文·邁克科克爾表示:「這個獎金池的條款非常複雜,必須具備一些先決條件,我們到現在也搞不清楚細則。迄今為止,演員工會才收到今年第一季度符合條款的項目的首批數據。」

此外,還有一大項編劇、演員工會密切關注,但又充滿變數的條款:人工智能的使用。去年工會獲得承諾,禁止使用ai編寫劇本或生成素材,片方也必須得到演員本人同意之後才能創建和使用他們的「數字形象」,以防真人角色被替代。

然而,隨着ai科技突飛猛進,之前的條款還沒來得及落實,今年就出現演員南迪尼·巴帕特、特技演員瑪麗·芬克被要求在合同中同意使用「數字合成形象」的情況。面對強勢的華納公司,兩名從業者猶豫後放棄簽字,前者在拒絕掃描後完成了表演,後者則沒能獲得工作機會,這說明好萊塢片方迄今仍未能完全兌現承諾。

人工智能除了創作劇本、複製演員形象,還能重現演員聲音,在這方面,好萊塢片方、科技公司和演員之間還存在着某種博弈。今年5月,ai領頭羊企業openai公司未經本人同意,擅自使用好萊塢女星斯嘉麗·約翰遜的音色製作ai聲音,雖然事後道歉,但仍被視為一種對個人尊嚴和工會條款的挑釁,同時也暴露了法律法規往往滯後於科技發展的弊端。

在英國《衛報》看來,去年的好萊塢大罷工固然在工資薪酬、流媒體分紅和人工智能監管上取得一定共識,「但這種解脫和喜悅感中還夾雜着恐懼,好萊塢已經無法回到舊日時光。拿到更高薪的編劇和演員們發現工作機會更少了,各家流媒體的發展策略仍舉棋未定,而人工智能是否真的會成為『一種工具』,人們還需要回歸理性視角。但從好的方面看,去年那份罷工後的新合同,至少讓人們積極正視未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