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佩佩:一生都在扮演「母親」和「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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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佩佩是一個長期活躍在熒幕上的演員,對年輕的觀眾來說,最熟悉的可能是她的母親形象。比如《少年包青天》里包拯的母親,比如《精忠報國》中嶽飛的母親,比如《楊門女將》中的佘老太君,比如《唐伯虎點秋香》中的華夫人……她是一個擅長扮演母親角色的人,不僅在熒幕上,在生活上也是如此,而且她在生活中扮演母親的時間遠遠多於她在戲裏扮母親的時間。在她六七歲的時候,她已經有了三個弟弟妹妹,母親長久陪伴父親,把這些弟弟妹妹全丟給她照看。可以說,從童年開始,她已經承擔起了一個母親的角色。在那個年代,家裡子女眾多,長女通常就是一個「代理母親」的角色,她要照顧弟弟妹妹的吃喝拉撒,背着一個,手裡還要牽着一個。後來,因為時代的原因,家道中落,她15歲就早早出來賺錢養家,賺了錢交給媽媽。在她們的母女關係中,相比於媽媽,她更像是一個母親,她不僅要照顧弟弟妹妹,還要照顧媽媽。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女孩子,通常性格都非常獨立,非常能幹,但是對婚姻觀念卻很保守。一是從小耳濡目染,一是從小身體力行,一是時代和環境的教化。所以,你就能明白,鄭佩佩這樣一個獨立能幹的女演員,為何能在她25歲的青春年華放棄大好的事業前程甘願嫁做他人婦。因為那個時候不管是普通女孩子還是女明星,她們最怕的都是「嫁不出去」。「嫁不出去」是對一個女人價值的最大否定。不管你事業如何輝煌,只要你嫁不出去,那你就是一個沒有價值的女人。所以,那時候的女人都「恨嫁」。鄭佩佩嫁人後,婆家給她的首要任務就是生出一個兒子。她為了生出一個兒子,懷孕八次流產四次,最後在生了三個女兒後,終於生出一個兒子,終於可以封肚不生了。在她生下兒子四年後,她的婚姻就破裂了,於是,她凈身出戶,帶着四個孩子一起生活。至於她婚姻的失敗,她丈夫覺得她「太強了」,在她身邊沒有存在感,甚至她自己也這麼認為,覺得自己不夠「小鳥依人」。但是用現代的看法,她根本沒有錯,不是她太強了,而是對方無法欣賞她的「強大」。等她重返影壇的時候,她已經年逾四十,除了扮演母親,她幾乎沒有其他的角色可演。於是,她在熒幕上開始了漫長的「母親」生涯,而在生活中,她也在踐行母親一職。鄭佩佩飾演的母親形象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俠氣。因為她最早就是演「俠女」出身。當年她還在邵氏南國實驗劇團的時候,她女扮女裝飾演《牛郎織女》中的牛郎形象。胡金銓導演覺得男扮女裝英氣逼人的鄭佩佩符合他心目中的俠女形象,而且她有舞蹈底子,胡金銓導演此時想開創一種新式武俠:用現代舞蹈式的武打取代京劇式的戲劇武打。於是,20歲的鄭佩佩出演了胡金銓導演的電影《大醉俠》,飾演俠女「金燕子」一角。結果,電影叫好又叫座,鄭佩佩開啟了自己職業上的「俠女」生涯,後來她演了一系列的「女俠」電影,成為當時香港影壇的武俠皇后。胡金銓導演的「俠女」系列電影也由此開始,之後才有了1970年那部獲得國際大獎的電影《俠女》。李安當初拍電影《卧虎藏龍》,就是在致敬胡金銓導演。所以,他專程請鄭佩佩來演武俠電影界的初代「女俠」來演「碧眼狐狸」一角。《大醉俠》這部電影,不僅成就了胡導與鄭佩佩彼此,也讓倆人結下了深厚的情義。在工作中,胡金銓是鄭佩佩的父兄,在生活中,胡金銓是她的兒子。有時候,胡導喝醉酒,鄭佩佩就背他回家,在片場,她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序。久而久之,胡導非常依賴鄭佩佩。後來她去美國結婚,胡導甚至搬到了她家附近。再後來,胡導突然離世,他的葬禮也是鄭佩佩一手操辦的。1996年,昔日邵氏女星邢慧因精神錯亂「殺母」,作為原同事的鄭佩佩為她跑前跑後。當年,她出演周星馳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華夫人」一角,胡金銓和李翰祥導演看後捶胸頓足,他們覺得一代武俠皇后要淪落成演這樣搞笑配角的地步,對此大感惋惜。但是鄭佩佩不這樣認為,整個拍戲過程,她都非常積極,主動擔任周星馳和鞏俐之間的翻譯,主動放下擔子搞笑,可以說,因為她,這部電影更精彩,而她也因為「華夫人」這個角色被更多內地觀眾熟知和喜愛。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鄭佩佩台前幕後都是「俠女」。她雖然生活在現代,還秉持着古早年代那種行走江湖道義和原則,以及笑看風雲的豁達與瀟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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