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脫口秀 | 倍速時代的撤檔

沒有一部電影會在公映前想着撤檔。今年春節檔廝殺慘烈,八部電影撤檔一半,可說是電影市場從來未有事,一種非常態。來到五一檔,新片《沒有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事》(以下簡稱《一頓火鍋》)也踏上撤檔之路,此前《怒海營救》《特技狂人》《小倩》已先後撤檔,這讓非常態漸有成為新常態的趨勢,有才的網友將其總結為「電影圈的七天無理由退貨」,甚至不無猜測,以後撤檔會不會成為一種常規宣發營銷手段——影片來去如風,定檔、上檔、延檔、撤檔,與觀眾的約定隨時可以變化,用《瘋狂的石頭》里郭濤的台詞來誇張形容,「公共廁所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撤檔也是電影片方情非得已之舉,趕在戰敗之前鳴金收兵,預備擇日再戰,讓原本坐以待斃的結果出現一絲轉機,其期限甚至可能無限期延宕,想想過去那些撤檔之後再也不見蹤影的影片,未來未必沒有重生還魂的可能。當然也有業內製片人說,「上了戰場可以戰死,但不退」,也是一種態度,各有道理。

勝利者大抵相似,失利者則各有各的慘狀。《一頓火鍋》的導演丁晟日前回母校交流,認為票房失利原因有二,一是影片宣發有難度,二是有觀影門檻,對於今天愛看短視頻的觀眾來說,不太容易能看進去。不過其恩師謝飛導演逐一點評,宣發問題仍是源於影片本身類型不清晰;因為劇作結構問題,影片時長也可以兩個多小時剪到一個半小時。沒想到這一番學術探討上了熱搜,話題熱度比電影本身還高,這本身就是「倍速社會」里活生生的一出好戲。

「倍速社會」是日本作家稻田豐史分析當代社會中倍速觀看影視作品現象時屢屢提及的一個概念,影視作品過剩、追求成效與時間比即「性時比」的人增多、用台詞表達一切的影視作品增多,都是「倍速視聽」逐步成為潮流的背景原因。他在《倍速社會》一書中的觀察分析,在今天的電影市場中也可以得以印證,比如他認為兩個小時的電影時間太長,這是因為現代人都很忙,工作時間明顯增加,收入卻不見漲,尤其是在日本「失去的三十年」里;身在倍速時代,影視工作者該如何轉換思路來構思和編寫劇本,比如製造懸念來留住觀眾;又比如電影宣發必須不吝放出預告片,甚至可以允許那些三五分鐘解讀一部電影的up主們成為官方促銷媒介等等,簡直都是在給像《一頓火鍋》這樣的電影支招。

至少有一個現實問題是確鑿無疑地擺在了今天的影視工作者面前,那就是該如何與短視頻、快進倍速習慣來搶奪觀眾。與其抱怨觀眾變了心,不如對此作出積極反應,否則電影片方快速撤檔,如同觀眾快速關掉瀏覽器一樣,一個倍速時代催生出的這些問題將永遠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