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張劇照,看完了整部電影

本文作者是小萬家族的@鬼腳七

電影唯一的作用是讓生活變得比電影更有趣

你有沒有因為一張截圖或者台詞而對一部電影產生好奇,進而去看這部作品?

確實有很多作品因為經典的細節而意外出圈,即使沒有看過電影的小夥伴或許也對其中的某個畫面或者台詞「早有耳聞」。

比如,這張劇照中離奇的三人關係相信足夠吸引眼球,我們今天就來聊一聊這部充滿了「怪異風格」的名作——

1994年金基德斬獲威尼斯最佳導演的《空房間》。

《空房間》的故事其實充滿了當代都市寓言色彩,主角泰錫是一個遊走在城市各個角落的「幽靈」,他通過在住戶門前貼廣告來分辨哪些房間沒人住,到了晚上就撬門入戶,在別人家裡「借宿」一晚。

只不過,他既不是小偷也不是偷窺狂,甚至在吃了別人家的東西,睡了一覺以後,還主動幫忙洗好衣服,修好壞掉的家電作為「回報」。

每天在不同陌生人的家裡輾轉,在主人回家之前悄然離去,他更像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影子。

某天,泰錫在一間房間里遇到了被丈夫家暴的年輕女人善華,目睹了男人的殘暴,他選擇出手相救,將男人教訓了之後,帶着善華離開。

影片一開始就有濃烈的「文藝氣息」,男主寄居他人家裡的生活方式,與女主被家暴折磨而被困在豪華別墅里的生活狀態,構成了鮮明的對照。

而這兩種極端的處境,也都正是當代都市人所面臨的現實困惑,影片創造了一種人與人相互隔絕的生活狀態,每個家庭都是鎖在自己房門裡的小世界,在這扇門背後,可能有溫馨,有可能有虐待,但是一切都不為人知。

只有泰錫這個另類的不速之客,成為進入和破壞每一個「空房間」的變量,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出現才成為善華生活中的一抹新鮮色彩,讓她意識到那扇關起的大門是可以打開、可以離開的。

但是這種離開並沒有成為救贖,善華和泰錫一起成為在不同人家裡暫住的「寄生者」,他們依然是社會的邊緣人。導演在整部影片中直到結尾才讓女主有了兩句台詞,其餘時候兩人都沉默不語。

這種失語的無聲狀態直接暗示了他們在社會常理下毫無爭辯之力的邊緣處境,正因為不可能被接納和回應,所以乾脆拒絕解釋和發聲。

在影片後半段的高潮段落里,泰錫在看守所苦練的「消失術」其實正是這種沉默對抗態度的升級版,身為邊緣人的泰錫最終找到了自己的真正生存之道,就是活在這個世界的「正常人」所看不到的地方,成為真正的無處不在但是卻無法看見的幽靈。

這種狀態正是他之前生活的進一步誇張和抽象,影片也更具哲學意義地對這種邊緣的生存狀態表達出了帶有神聖意味的呈現。

影片最後,泰錫以一種特殊的狀態回到了善華的身邊,成為善華隨時都能看見,但是她丈夫永遠無法看見的隱形的人。

強烈的商業噱頭和主題表現的點睛之筆並存,讓《空房間》在當年成為最具有話題度的作品之一,而金基德也依靠這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導演風格異軍突起,成為韓國電影導演中的一個絕對的異類。

說起金基德,他有過不少備受好評的作品,比如帶有強烈宗教色彩和哲學思考的《春夏秋冬又一春》和指涉現實背景的《收件人不詳》。

《春夏秋冬又一春》

但是他的大多數作品都處在毀譽參半的巨大爭議當中,情色、暴力、宗教禁忌和邊緣人的生活,他的很多作品都毫無顧忌地挑戰着普通人的道德底線,很少有哪部能讓大多數普通觀眾輕鬆接受。

金基德始終處於這樣的矛盾當中,他是韓國導演中唯一一個拿到過三大電影節獎項的導演,但是又從來都沒有進入主流,被反對者們稱為瘋子。

他拍片極快、成本極低,2000年的《真相》一天就拍完,《空房間》16天,《撒瑪利亞女孩》11天。

他合作過許多知名演員,2006年與河正宇合作《時間》,2007年與張震合作《呼吸》,2008年與小田切讓合作《悲夢》;但是這些作品對於這些演員的粉絲來說依然都是「冷門」。

《呼吸》

他在片場專橫、瘋狂,拍攝《悲夢》的時候,有一個女主李奈映上吊自殺的鏡頭,金基德為了追求真實而遲遲沒有叫停,演員當場窒息,差點釀成悲劇。

2008年,金基德在巨大爭議中選擇隱居,2011年拍出了具有自省性質的紀錄片《阿里郎》,在影片里闡釋了自己的對於藝術、人生和電影的大量看法。

2011年,金基德10天拍出了名作《聖殤》,獲得了當年的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這是韓國電影第一次獲得三大電影節的最高獎,金基德毫無疑問成為了電影史第一人。

但是儘管這樣,人們還是很難原諒和接受他近乎病態的拍片狀態和極度自我的美學觀點。2018年,金基德在「me too」運動中陷入性侵指控,隨後這些指控因為證據不足而被法院駁回,金基德反訴對方誣陷卻也敗訴收場。

無論事實真相如何,對於金基德而言,他已經在韓國社會性死亡了,沒有人再提他的名字,也沒有影院會放他的電影,他也從這時候開始,陷入了被流放各地的漂泊生涯當中。

在這之後,我們重新聽到他的消息,是2020年年底,這位一生充滿爭議的導演,因為新冠併發症,死在拉脫維亞一家醫院裏。

據說他之所以會身在拉脫維亞,是計劃避開各種流言蜚語,在拉脫維亞定居。

被放逐的罪人,異國他鄉的醫院,席捲世界的瘟疫,這一切似乎都與金基德的命運隱隱合拍,讓人覺得像是他電影中的某個情節。

金基德的死沒有引起太多議論,畢竟在那個特殊的時間裏有更多重要的事,而足以令人唏噓的也正是這樣一位韓國電影史和世界電影史都難再出現的怪才導演,就像《空房間》中的主角一樣,如此輕飄飄又不留痕迹地,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