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人唱給無名的人

1月7日晚,演出現場,越人合唱團團員向台下放飛紙飛機。廣西文化藝術中心供圖

    「緊張嗎?」

    「好緊張。」

    臨近演出,合唱團的團員們聚在舞台側的門後,為彼此加油打氣。而門外,昨天還空蕩蕩的觀眾席已經坐滿。

    1月7日晚上8點,南寧·越人合唱團「無名的人」流行作品合唱音樂會在廣西文化藝術中心音樂廳舉辦,這是他們闊別5年後的第一次正式演出,也是首屆中國—東盟(南寧)文化月在2024年的首場合唱音樂會。

    南寧·越人合唱團成立於2015年3月6日,由一群熱愛音樂的人組成。合唱團旨在弘揚廣西本土文化,其名中「越人」為古代南方地區壯侗語族的先祖。成員上至50後,下至00後,來自各行各業各地區。其改編的《黑貓警長》網絡播放量達2000萬,多家媒體轉發點贊。

    「沒有工資,沒有收入,團里大部分開銷自費。交通、聚餐、道具、團服都是團員自己掏錢。合唱團的吉祥物——越人玩偶都是團員自己設計和製作的。」 剛從韓國留學回來的新成員王玲說。

    被問及加入樂團的原因,王玲表示她來之前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什麼,「他們唱歌時,我在台下看到他們的眼睛裏的熱情,讓我深深感動。」

    本次音樂會主題為「無名的人」。越人合唱團運營負責人胡曼莉解釋:「我們都是無名的人,我們渺小而普通,但每個人都可能燃亮這個世界。我們因為對音樂的熱愛相聚在了舞台上,來歌頌每一個平凡卻頂天立地的無名的人。」

    年過半百的成員董紅雲本職是警察,業餘時間會來合唱團幫忙,「我雖然不會唱歌,但為大家噹噹後勤也很快樂」。

    演出現場,音樂廳從第一排到第二十四排,從一樓到二樓,座位上幾乎坐滿了人。觀眾們時而為音樂沉醉,時而被主持人俏皮的語言逗得哈哈大笑。扮演小貓的孩子們突然從後台跑到觀眾眼前喵喵叫的時候,觀眾們更是樂不可支。

    盯着控場屏幕的同時,胡曼莉時不時會瞟一眼手機,看有沒有重要消息傳來。她本來是一名音樂生,畢業後卻找了一份和藝術無關的工作。她覺得自己的生活中不能缺少音樂。於是在2016年,休產假的胡曼莉加入了合唱團。

    「如今合唱團8歲,我的女兒7歲,感覺合唱團是在和我的女兒一起長大。」胡曼莉說。

    成員黃山有相似的感覺,他曾非常熱愛音樂,但後來成為一名行政工作人員。合唱團剛成立他就關注了,做了7年粉絲後,他終於在去年決定加入。「加入後感覺很幸福,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以前我業餘時間都在刷手機,現在變成了背譜子。」

    越人合唱團藝術指導藍壯青認為,藝術能讓生活更加美好,唱歌本身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而合唱能讓每個參與的人都愛上音樂,體驗到快樂。

    在很多合唱團團員看來,參與其中,不僅僅是大家在一起唱歌。

    盧女士是最早加入的團員之一,她因為生孩子退出過合唱團幾年,當孩子可以一定程度上獨立生活後她又回到了合唱團。沒多久,由於家庭原因,她不得不獨自一人照顧兩個小孩。

    「壓力特別大,一個讀大學,一個還很小,都要操心。她那段時間狀態特別不好。」胡曼莉說。合唱團成員知道後,給出了很多幫助,有人陪她聊天,有人約她出來吃飯、帶她散心。

    「在人生低谷的時候,團員給了我很多的愛和幫助。我們在這裡互相治癒,互相成就。如今我感覺自己能克服任何困難。」盧女士說,在合唱中她感覺自己渺小得像一粒沙,卻又不可或缺。

    在舞台上,盧女士的眼睛閃閃發亮。

    「警官?什麼?抓住了?阿蓮是個——男的!」撲通一聲,台上的男歌手坐在地上。

    這部《面具》是藍壯青譜曲,全體團員共同作詞的反詐題材作品。作品中男主角與「女主角」經過一番網戀,被多次索取金錢後,最後發現對方是一個男人。「我們費了很多心思創作這部作品,希望它能提醒大家警惕網絡詐騙。」藍壯青說。

    盧女士在合唱團找到了愛,而在《面具》中扮演女騙子的鐘麗娟找到了前進的路。

    鍾麗娟是一名聲樂老師,她發現這裡的合唱和學校里是不同的,合唱團的很多創新能開闊她的教學視野。來到這裡後她開始嘗試將流行元素與傳統音樂相結合,心中也多了一份傳承廣西本土音樂的責任感。

    演唱《再回首》時,在台上指揮的藍壯青激動得幾欲落淚;演唱《直到世界盡頭》時,台下響起了觀眾們驚喜的歡呼聲;演唱《海闊天空》時,一些觀眾不知不覺加入了合唱;正式演出結束後,合唱團又被觀眾鼓着掌要求返場再演……

    在被觀眾要求返場4次之後,胡曼莉知道演出該結束了。她這邊的心快放下了,另一邊的心還吊著——她的女兒昨天剛感染了甲流,還發著高燒。

    「有很多人因為生活或者工作的壓力都退出了,但我們這一群人,還在為熱愛的事奔跑着。」胡曼莉說,有時候陪伴很久的某個團員突然就離開了,他們在生命中某段時間裏如此熱愛合唱,但他們找到了更重要的事。

    合唱團成立以來,人員常常流動,現今的大部分人已經不是最初的那些人了。「我們就像一輛列車,有人上車,也有人下車,但列車會一直往前走。」胡曼莉說。

江暢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謝洋 來源:中國青年報

來源: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