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脫口秀 | 繁花的女人們

追《繁花》,越看越感受到王家衛對女性角色的偏愛——男主角阿寶的成功固然傳奇,但女人們的故事更有嚼頭。就好像當年看《一代宗師》,宗師的魅力毋庸置疑,但宮二和張永成卻讓人念念難忘。

成功出圈的汪小姐是招人愛的,生機勃勃,一往直前,像極了我們對年輕的理解與想像。她把郵票不小心粘在粢飯糰上的迷糊,她心急如焚地沖在前頭傳遞消息,她對不喜歡的「怪東西」橫眉冷對……那麼多的細節,凝聚成一個天真赤誠的姑娘,叫人心生憐愛。那份變成自己的碼頭的決心,更把她從「嬌小姐」的框架里掙脫出來,更上一層樓。從任何一種意義來說,唐嫣為汪小姐花的這三年時間,很值。

玲子的精明市儈,初見時並不討喜,甚至有幾分聒噪,而動不動就開口要錢的「討債」模樣,着實不好把握,多一分太貪婪,少一分又失了真心。好在回憶戲份拉開,前程往事恰到好處地流淌而出:明明有過異國他鄉的肝膽相照,最終卻只能用金錢上的虧欠來維繫羈絆、掩飾內心,自我保護的硬殼下有脆弱的真情。等到終於劃清界限,馬伊琍的演法堪稱教科書,冷靜、清醒,把主動權牢牢抓在手上,寶總反而成了慌張敗走的那一個。

李李的戲份很高光,辛芷蕾的每一次出場,都彷彿一幅油畫,溫潤又神秘。不管是什麼樣的風浪,她都有足夠的定力,不慌不忙。更妙的是,當人們開始覺得她似乎有些太過篤定,劇集又帶出她過往的那一份脆弱,讓人更想探究背後的故事。而她大方招待去至真園學本事的玲子,給開新公司的汪小姐和魏總足夠的體面,也是深諳人情世故的智慧。建議今天的大女主的電視劇全都過來偷師:走路生風、言辭犀利只是女霸總的表象,能屈能伸、目光長遠才是做事業的基本素養。

當然,《繁花》的女人們還有更多不同的模樣,有時哪怕姿態狼狽,卻也是人間真實。開篇就跑路的金鳳凰,又嬌又嗲,是逢場作戲還是戲假情真,充滿回味。想用「扣子」賺錢的敏敏,身上有一種摸不着門道的假精明,哪怕坐上了領班,舉手抬足依然是嬌憨的莽;剪電線「小江西」,有破釜沉舟的狠厲,又能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與金老闆暗度陳倉,稱得上狠角色。總是被忽略的梅萍,彷彿是「討好」焊在臉上,她的黑化是如此不可避免,如此讓人五味雜陳。

花開幾朵,各有不同的美感。這可能就是與大導演合作的妙處吧。縱然工作方式離奇,動不動就把演員「一剪梅」,可過場也好,配角也罷,但凡留下,就是不可抹去的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