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定對象：《金手指》
上映日期：2023年12月30日
路演的時候見到梁朝偉，他在台上眼神柔和笑容友善，垂下的雙手卻不自覺地搓手指抓褲縫，每一個毛孔都在詮釋何謂「被迫營業的i人」。但我再抬頭看大銀幕，《金手指》海報中的他坐在老闆椅上，彷彿嘲笑所有人，眼裡的挑釁滿到溢出。
梁朝偉的確很少演如此囂張外露的反派。路演的時候有觀眾問到角色塑造的問題，他眨巴着大眼睛，輕描淡寫地說「這次盡量不重複自己演過的角色」。的確，梁朝偉其實大可把程一言這個角色處理成他一貫擅長的內斂型人物，但他偏偏藝高人膽大。看的時候我不禁感嘆：如果不是梁朝偉，可能沒人敢這麼演。
程一言原型是佳寧詐騙案主腦陳松青，他極其神秘：犯下巨額經濟犯罪、背着四條人命，卻屢次逃脫法律的追責，最後僅被判入獄三年——而且還是他主動認罪；而他幾乎沒有接受過媒體的採訪。誰都說不清陳松青到底是怎樣的人，這其實給了演員很大的發揮空間。前幾年的tvb劇《黃金有罪》拍的也是佳寧詐騙案，張兆輝版的榮木桐（原型就是陳松青）成熟穩重，充滿個人魅力，但同時野心勃勃，理智得不近人情。而梁朝偉版的程一言言行張狂，與《金手指》整部作品的氣質相得益彰。
在片中，程一言就是一枚「原子彈」，把香港股票市場和上流社會「炸」開花。影片不斷渲染他的高調做派：斥巨資買下整棟中環高級寫字樓、向銀行巨頭索取超出預期好幾倍的高額貸款、在全球不斷收購新產業……程一言在片中有一個放肆的大笑，那是近些年港片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張臉。這張臉彷彿是香港繁榮年代的縮影，如此意氣風發，卻總帶着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虛無。
程一言很狂，但他一點都不瘋。對於這當中的細微區別，梁朝偉的演繹幾乎無可挑剔。作為一個空手套白狼的投機分子，程一言的每一步都在走鋼索。要維持這個財富神話，他必須理性、必須算計，必須走對每一步。他在一場場紙醉金迷的飯局酒局中，將每一個人都變成自己的棋子。片中他試圖拉攏一群「老錢」入局，卻被領頭的何公子侮辱為「鄉下仔」。而程一言壓下怒氣，邀請這群「老錢」到內室鑒賞文物。這場戲拍得頗有深意：程一言帶着他們穿過金碧輝煌、七拐八彎的鏡面迴廊，「老錢」被程一言的富貴震撼，權力倒轉，程一言成了莊家，這群不可一世的「老錢」都為他所用。
正因梁朝偉的表演賦予了程一言豐富的層次，《金手指》這部影片才顯得完整。梁朝偉，多點拍戲吧！
文 | 記者 胡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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