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最能打電影也拍不動了?

在經歷了前兩部的巨大成功之後,由李相龍指導的《犯罪都市3》在千呼萬喚中終於在今年5月31日於韓國上映。上映三天,觀影人次突破730萬。截至目前,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犯罪都市3》在韓國本土票房累計達到了8351.1萬美元(約5.98億人民幣),成為了2023年上半年度韓國院線票房排名最高的韓國本土電影。在質量口碑上,《犯罪都市3》雖然相較於前兩部有着明顯的下滑,但還是保持住了一定的水準。韓國影迷在網站NAVER上打出的7.76的均分,證明着「犯罪都市系列」在韓國本土仍舊能獲得多數人的滿意。 《犯罪都市3》在觀影快感與敘事節奏上繼承了前兩部的優點,這是該片拉住口碑的方法,但評分的下滑也暴露出該系列的隱憂。對於這個系列IP來講,能否繼續拍下去或許是比票房更值得重視的事情。

類型與IP:

成功的基本保證

與其說是《犯罪都市3》的成功,不如說是整個「犯罪都市系列」的成功。2017年該系列的首部作品一經上映,便成為了當年的票房黑馬。五年後,續作誕生,《犯罪都市2》成為了當年韓國電影的票房冠軍。縱觀整個系列,我們會發現一個清晰的事實——「類型的重要性」。犯罪都市系列選擇了市場上非常好用的犯罪類型片的模式,並加入了動作、喜劇等類型元素。這種模式的核心衝突就是警匪之間的貓鼠遊戲,它具有一定的偵探片特質,但又具有強烈的快感體驗。 一般來講,犯罪類型片在劇作層面上往往以警匪二元衝突為主線來編造情節的一波三折,最終警察註定戰勝匪徒,正以終究戰勝邪惡。整個「犯罪都市系列」無不貼合這一創作模式,第一部中馬錫道與張晨的衝突、第二部中馬錫道與康海生的決鬥。與前兩部不同的是,第三部的故事線變得更加複雜,參與鬥爭的勢力由原來的「警」與「匪」兩方變成了「警」、「匪」與「警察中的販毒者」三方。整個故事線的安排也十分巧妙,先從小事件入手,逐漸引出三方勢力,由小及大為觀眾帶來一種極具沉溺感的偵探體驗。 這是犯罪類型片創作的一種基本規則,對於稍微資深些的影迷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按照這種模式去看電影,很多犯罪類型片一眼就能望到頭。因此,如何在一種基本的類型框架內創造出一些閃光點就顯得尤為重要。對於犯罪都市系列來講,這種閃光點便是「節奏」,尤其是在動戲的處理上,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調度和剪輯。《犯罪都市2》的後半部部分有一場追捕姜海尚的重頭戲。導演先是在整場戲的架構上採用了交叉蒙太奇的方法,將三條線緊密地交叉剪輯。而在具體的實踐中,插入了至少六次「停頓」。 這種停頓並不意味着先前營造的緊張氛圍的消失,它更像是一種蓄能,是一種再啟動。六次停頓非常好地調節了節奏,整場戲就在一種輕-重-輕與緩-急-緩的循環中被敘述,觀眾的情緒和胃口被牢牢地掌控,使人慾罷不能。《犯罪都市3》不僅延續了前作的類型模式以及動作戲節奏突出的特點,它作為該系列的第三部其實是吃到了IP的紅利。該系列的前兩部的接連成功,創造了票房神話。觀眾對於這個系列是有一個認知的,「好看」、「爽」是觀眾對於該系列的固有印象。在這種情況下,《犯罪都市3》只要保證一定的水準,保證觀眾口碑別崩,憑藉該系列先前累計的觀眾必然會取得不錯的成績。

反差與想像:

演員與角色的魅力

毫無疑問,整個犯罪都市系列的靈魂人物是飾演馬錫道的馬東錫。

馬東錫是一個巨石強森式的演員。身材魁梧,體型龐大,他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那兒,就會有一種威懾感。憑藉《釜山行》一戰成名,到今年的《犯罪都市3》,馬東錫基本上就飾演兩種類型的角色。

一種是兇狠的反面角色如《惡人傳》中的黑幫大佬張東秀,一種就是具有安全感的正面角色如上述的《釜山行》和犯罪都市系列。這都與其身材特徵有着密切的聯繫,不免有人會調侃說「馬東錫飾演的角色是一個並不具有超能力的超級英雄」,被觀眾稱為「比兜俠」。

犯罪都市系列選擇馬東錫是一個完美的選擇,他個人自身的條件以及直觀的銀幕氣質,都使他無比適合馬錫道這個角色。魁梧身材所帶來的安全感和正義感在與歹徒的鬥爭中被釋放,獸性與荷爾蒙在動作場面中相互激發。

編劇和導演顯然是明白馬東錫的特性,他們不斷地在影片中放大這種特性。但在保持這一角色根本個性的同時,又為其所飾演的角色不斷注入新的元素,使其成為更具彈性的「原型人物」。

與國內在處理警察形象時不同,編劇和導演在處理馬錫道將其還原為「人」而不是神。他並不具有內地警察的那種完美性,也不像香港的「盲探」和「神探」那樣有着一種傳奇性。他在作為警察的同時,同時也是一個有着七情六慾的人。

他會對犯人進行審問,但在審問的過程中也會嚴刑逼供。他是在破案,但在破案的過程中並不會完全遵守規則紀律,也會擅自單獨行動。他是在花天酒地,但當案件發生時又會馬上轉變身份,以一個警察的身份去破案。

編劇和導演給了人物的身份設定,馬東錫憑藉精湛的演技賦予了人物血肉,「反差」誕生了一個有血有肉、層次豐富的警察形象。

此外,無論是銀幕上的馬東錫還是其飾演的馬錫道,一定程度上都滿足了觀眾的想像,或者說是觀眾想像的投射。魁梧、硬朗的身材是力量的「想像性存在」,而在與匪徒鬥爭過程中的打鬥、「一拳打死一個」的設定又是正義戰勝邪惡的終極想像。馬錫道這個角色滿足了觀眾的想像,正義、力量與快感都在瞬間釋放。

馬東錫在類型的基礎上,憑藉個人與角色的魅力賦予了影片更強的快感與可看性。

重複與困境:

這個IP還能走多遠

類型保底,演員加持。從目前看,犯罪都市系列是成功的,三部曲在韓國本土累計贏得了約23608.6美元(約17億人民幣)的票房。正是這種優秀的票房成績,使創作者看到了該系列的潛力。有消息報道稱,《犯罪都市4》預計2024年上映。在歡慶成功的同時,一個不能忽視的事情是,犯罪都市系列已經出現了一種隱性的問題,第三部的評分下滑就是一種表徵。 筆者認為,這種評分下滑是類型重複的結果,這不僅是犯罪都市系列的問題,同時也是系列片與類型電影的問題。雖然該系列的三部影片,犯罪對象、犯罪動機的設定有着些許的不同(第一部的反派是朝鮮族、第二部的反派是流亡越南的韓國人、第三部的反派是日本黑社會和警察中的反叛者),但根本的基於類型的「模式化」問題並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無論是改變人物設定、豐富異域奇觀、還是放置更多的視覺場面,都是一種苟延殘喘的方法。它們只是對於類型片的一種削減或修補,依舊是在整個類型系列裏運轉。系列電影想要突破模式化的框架獲得更長的影史壽命,必然要進行一番大刀闊斧的變革,這一點不妨參照《速度與激情:特別行動》。 《速度與激情:特別行動》作為「速激」系列的衍生電影,看以看作是該系列為了延長壽命的一次嘗試。在保留系列電影核心精神的同時,影片的敘事重點發生了轉移。敘事重點從賽車主線,變成了更為宏大的世界性主題。此外,其他經典的系列電影如「碟中諜」系列也進行過一定的轉變,這都是系列電影為了「活命」的嘗試。 現在問題擺到了犯罪都市系列面前。犯罪都市系列目前所取得的成功,使得《犯罪都市4》和《犯罪都市5》可能出現。但當觀眾逐漸對視覺刺激麻痹、對情節與節奏的手法熟悉、在面對更為豐富的演員群體後,是否還會出現《犯罪都市6》、《犯罪都市7》與《犯罪都市8》。這是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