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女兒美不美?」
女兒國國王一角,因央視86版《西遊記》而備受觀眾所熟知喜愛,一首《女兒情》的插曲,更是錦上添花,訴盡女兒國國王對唐僧的情真意切。
作為唐僧唯一的感情線,這版的西梁女國君被塑造得柔情似水、痴心一片。
而唐僧在女王的寢宮裡,顫巍巍一句「若有來世」,可見也動了一絲凡心。
發乎情止乎禮的克制,讓唐僧這個完美的「取經機器」有了人情溫度,形象更為立體飽滿。
有過誘惑和動搖之後仍堅守本心,才最彰顯唐僧的虔誠。從這個角度來看,劇版的改編是成功的。
李碧華曾說:「真實的東西是最不好看的。」
撇開央視《西遊》的童年濾鏡,去看原著里女兒國這一段,才發現這裡可不是什麼旖旎的「溫柔鄉」!
自唐僧師徒踏入西梁女國地界,就處處透着詭異,步步皆是陷阱……
「迎陽館」與「解陽山」別有深意
86版電視劇對《西遊記》原著做了大刀闊斧的改編,西梁女國這集叫《趣經女兒國》,聽起來風月無邊。
原著章節名叫《禪主吞餐懷鬼孕,黃婆運水解胎邪》。
師徒幾人初到女兒國時,所渡的那條河,叫「子母河」,都知道唐僧與豬八戒是吃了子母河中的水,才有了身孕。
然而標題中的「鬼孕」與「胎邪」兩詞,開門見山地點出整個事件的不尋常!
唐僧與八戒口渴,喝下河水不足半個時辰,便腹痛難忍,肚子漸漸變大,用手一摸,就感覺到有血團肉塊,在腹中亂動。
據子母河邊小酒館裏的老婦人解釋,女兒國里的女子,年紀上了二十歲,才敢去吃那河水,等上三日,到城中迎陽館「照胎水」照去,水中照出雙影,那孩子就要降生了。
又說女兒國正南上有一座解陽山,山中有個破兒洞,洞中有眼「落胎泉」,吃一口泉水,就能解了胎氣。
關鍵問題來了!從子母河到解陽山有多遠?整整三千里!
北京到上海不過才1200多公里(這女兒國面積可真不小!),要知道,從喝下水到生產不過只有三天時間,等走到解陽山,哪裡還來得及?
那解陽山裡的落胎泉對西梁女國的婦人來說,存在的意義又在哪裡?
俗話說哪裡有需求哪裡就有買賣,想求這泉水的人不在少數。
不知什麼時候,解陽山來了個道人,自稱如意真仙,佔了落胎泉。買一碗水,要獻上「花紅表禮、羊酒果盤」才行。
西梁女國舉國全是女子,通過子母河懷胎所育的只能是女孩。
既然自己主動喝水肯定是有意願生育,那三天以後生下便是,為何要多此一舉去迎陽館裏照胎,照後孩子才降生?
因為這「照胎水」,其實照得是性別!
「迎陽」,迎的是兒男,「解陽」,解的亦是兒男。
女兒國自存在以來沒有男子,其實是人為的選擇。
女兒國與車遲國接壤,相互間是有通商的。陳家莊的老兒就說過:
「河那邊乃西梁女國。這起人都是做買賣的。我這邊百錢之物,到那邊可值萬錢;那邊百錢之物,到這邊亦可值萬錢。利重本輕,所以人不顧生死而去。」
但女兒國國王聽聞唐僧入住驛館,激動萬分,說「我國中自混沌開闢之時,累代帝王,更不曾見個男人至此」,那陳家莊來女國經商的男人都到哪兒去了?
酒館的老婦人曾對唐僧師徒說,幸虧有造化先到了她家,若換了別家,估計不得囫圇了!因為她一家幾個都上了年紀,看透了風月之事。
「那年小之人,那個肯放過你去!就要與你交合。假如不從,就要害你性命,把你們身上肉,都割了去做香袋兒哩。」
孫悟空與沙和尚打敗了如意真仙,取了一瓦罐落胎泉水,唐僧與八戒喝下一口就解了胎氣。剩下的叫酒館老婦要了去,她對一家老小說,這罐泉水足以養老!
子母河與落胎泉形成了一個完美閉環的產業鏈,女兒國中靠此營生的不在少數。只要男嬰不能降生、男子不存在,這條產業鏈就不會斷。
誰知道天庭那些管理人員,沒從中得利呢?
而似乎只有歷代女帝,不曾見過男子。女王願以一國之富招唐僧為王,與他陰陽配合,生子生孫。如果她的願望得逞,將會動了多少人的奶酪?
所以關鍵時候殺出個蠍子精,而群臣也趁機力勸她放棄。
女兒國的後台有多硬?
西梁女國東臨車遲國,西接祭賽國。
先說車遲國皇宮裡,就有虎精、鹿精、羊精三個妖怪把持朝綱;通天河中,有觀音菩薩蓮花池裡的金魚精偷跑出來作亂;金兜山裡,是太上老君走失的座騎青牛精為禍四方。
祭賽國的邊上有一座火焰山,牛魔王、鐵扇公主盤踞在此;國中因為有顆舍利天珠被稱作天府神京,四夷來朝。但這珠子被妖怪九頭蟲和他岳父龍精偷了。
國力強盛的祭賽國尚且為妖怪所迫,皆是凡人的女兒國,為何能在各路妖怪的鼻子底下毫髮無損?
女兒國內有個佔了落胎泉的如意真仙,除了賣賣泉水,對國民沒幹過壞事。還有個蠍子精住城外。
女兒國國王應該是不知這蠍子精的,她送唐僧師徒出城後,蠍子精弄陣旋風,嗚的一聲把唐僧攝去了,結果女王卻認為唐僧是「白日飛升的羅漢」,可見她和蠍子精壓根不熟。
蠍子精攝走唐僧也不想吃他,一門心思要「耍風月」。
她問唐僧吃人肉餡的肉饃饃還是豆沙餡的素饃饃,肉饃自然是她平時吃的,素的則是給她洞里的大小丫鬟吃的。
這些婢女說是被蠍子精從女兒國攝來的,但看舉止言談,卻忠心耿耿,估計自願打工的概率很大。
那人肉餡是從哪來的?
如果吃的是女兒國臣民,那早就舉國驚慌了,國王哪還有心思搞對象?
前文提到女兒國年輕的姑娘,對不順從的過路男子,會將他們割肉做成香袋,一個香袋才多大,這剩下的估計都賣給蠍子精做成了肉饃饃……
一邊是和妖怪們生意往來、互惠互利,另一邊女兒國每年都會向祭賽國敬獻嬌妃駿馬,尋求庇護。
一國都是子母河水受孕3天就生下的女子,都不是凡胎,又怎麼會是凡人?
女王美貌勝過嫦娥,如「王母降瑤池」,擺渡的老婆子都「聲音嬌細如鶯囀」……
女帝說自混沌開闢之時就有了這個國家。對於女兒國的記載,最早見於《山海經》,女子國里住的是身着青衣的巫女。
神話傳說中,說后土娘娘曾在陰陽之間的清凈地界上建立了一個女兒國,這裡的管理者都是有德才的女子,她們一起維護大地的安寧。
有說盤古開天闢地之後,巫族掌管着大地,后土娘娘就是十二大巫中的一員。在道教神話體系里,后土娘娘是「三清四御」中唯一的女仙,仙界組織架構的頂端。
背景如此強大,所以不管是道家、佛家出走作亂的坐騎、寵物們,還是沒編製的散妖,哪個敢去西梁女國惹是生非?
結語
取經四人組早已經摸熟了神仙們的套路,配合他們的「考驗」認真演戲。
唐僧師徒剛進城,那滿城女兒家立馬圍上來鼓掌大笑,齊說「人種來了!人種來了!」這樣的虎狼之詞,若他們幾個是普通人,估計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豬八戒貪慕美色,卻稱女帝是「粉骷髏」,貪生怕死如他,早就嗅出這一派安穩下的不尋常。
西梁女國一行,其實最亮睛之處還在於孫悟空。唐僧本意想讓他拿出本事嚇退女王招婚,悟空卻說:
「一定要使出降魔盪怪的神通?你知我們的手腳又重,器械又凶,但動動手兒,這一國的人,盡打殺了。他雖然阻當我等,卻不是怪物妖精,還是一國人身,若打殺無限的平人,你心何忍!誠為不善了也。」
若說取經磨練修行與佛心,悟空無疑是參悟最深的。
都說唐僧、豬八戒和孫悟空分別代表着「超我」、「本我」和「自我」,將自我一步步變得更加溫和強大,也是我們普通人的修鍊。
以上都是些個人的閑扯篇,諸位姑妄聽之,博君一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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