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中國武俠動作片的票房始終趕不上美國超級英雄片?

俠文化可謂是極具中國特色的傳統文化代表之一,俠的精神同國粹武術的結合共同形成了武俠的形象,涉及武俠題材的文藝作品不論在古代還是在現當代都有着可觀的數量。自先秦以後,甚至形成了一個有關俠文學的主題史;同時現當代有關俠的文藝作品,典型的是小說和影視,也都層出不窮。

武俠形象在中國人之中保持着十分廣泛的認同感,有人評價著名武俠小說作家金庸先生: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金庸。這句讚美金庸的話在一個側面也證明了武俠在於中國人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在歷史上,俠最初的形象則是負面的,《韓非子》中的《五蠹》一篇以為「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荀悅《漢紀》更是直斥遊俠為「德之賊」 ,後來太史公寫《史記》時為刺客遊俠作傳,認為「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以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蓋亦有足多者焉。」 同時在其自序中評價遊俠「仁義皆有取焉」。

然而此後除卻班固的《漢書》,正史之中便不再作刺客遊俠列傳了。遊俠作為一個實體的群體漸漸走向衰微,然而在後世文人的筆下卻大放異彩,俠在先秦時代的負面形象慢慢地被顛覆了,這一點在古代詩歌、戲劇、小說中能找到一條清晰的脈絡,直到近代舊派、新派武俠小說的先後興起,武俠和所謂的武俠精神正式地被人們接受和認可,併產生了一大批武俠小說代表性作家和作品,最終使得俠文化成為了獨具特色的傳統文化代表之一,甚至可以說 「理解中國人,不能繞開儒釋道,也無法完全繞開大俠精神。

後者不如前三者那樣有完整的理論形態,但確實藉助於詩文、戲曲、小說(如今又加上影視),塑造 着一代代中國人」。即便是普通中國人對武俠形象的認同也是不言而喻的 。並且在全球化的視野之下,俠文化作為中國特色的傳統文化之一,對全世界都有着十分獨特的魅力。以影視作品為例,在傳統影視類型的分類中,獨有中國有武俠片這一片種,並且其與西方類型片中的動作片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武俠片的出現最早在民國時期,經過六七十年代香港武打片的發展,最終成為了承載着傳統文化精神的票房支柱性的特色類型片,以李安導演的《卧虎藏龍》為標誌更是獲得了西方觀眾的肯定,俠文化真真正正都成為了傳統與現代相融合的理解中國人無法繞開的特色文化。

可是如果我們仔細考察武俠這一形象時,似乎又會發現武俠之為武俠,在乎其扶危濟困的英雄精神,然而這種精神絕非中國人獨有,西方人也是有的,如果以文藝作品舉例,中世紀西方有着騎士,而當代影視作品之中則頻頻出現貼着好萊塢標籤的一系列的超級英雄,很有意思的是我們中國人在翻譯這類超級英雄電影時,常常譯為極富有本土特色的「俠」。

如蝙蝠俠、蜘蛛俠、神奇四俠、青蜂俠、鋼鐵俠等等,當然還有一些事實上是「俠」而沒有譯為「俠」的「俠」,比如超人、金剛狼、綠巨人、貓女等等。這一系列的超級英雄電影大多本自曾經風行一時的漫畫,雖然不像中國的武俠那樣有着深遠的歷史背景,但其產生的影響卻不可謂不大,事實上,以電影為例,每當好萊塢超級英雄影片登陸中國電影票房市場,一般而言都是所向披靡,所謂的國產武俠大片根本無法望其項背,當然這不足以說明中國武俠就比不上美國的超級英雄,畢竟這裏面有我國本身電影產業基礎不如人的因素,但是起碼說明了其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這類超級英雄影片可謂是好萊塢的標誌,而好萊塢本身也被認為是美國文化的代表,如果以中國的角度看的話,也可以認為其是代表美國的特色文化之一,那麼同時作為各自的代表性文化,我們又該如何認識中國傳統武俠和美國超級英雄的關係,說的直白一點,俠與超人,我們該如何比較?

從超能力說起武俠與超級英雄的共同性

很明顯,如果說中國傳統武俠與美國現代超級英雄之間最大的共同特徵在哪裡,那即在於他們都不是普通人,都是身懷絕技的非凡人物,都是有着超能力的傳奇英雄。當然這本身與文藝作品或者說是讀者觀眾對傳奇人物的偏愛是有着直接的關係的,而且這種偏愛顯然也是沒有國界區別的。

畢竟一個普通人的普通事確實無法引起人們的興趣,一個普通人的不普通的事可以成為一個好故事,而一個不普通的人則註定就是一個好故事。這種對傳奇的偏愛體現了讀者觀眾希望擺脫平常的瑣碎生活而夢想成為一個非同尋常的非凡人物或是英雄的心理。「武俠小說之所以風行,主要基於讀者的『夢英雄』和『英雄夢』」,而西方的超級英雄影片的風行大概也不外是因為這些英雄們恰到好處地契合了觀眾的英雄夢的心理,所以才能使得單調重複的題材花樣翻新而長盛不衰。

那麼,要讓超級英雄成為超級英雄,就必須賦予他們超人的能力,於是擁有各種超能力的超級英雄們就紛紛登場了。同樣的,中國傳統的武俠亦是如此,武俠之為武俠,須能武而後為俠,雖然梁羽生曾經說「俠」是靈魂,「武」是軀殼。「俠」是目的,「武」是達成「俠」的手段。

但是如果拋棄武的外殼,估計俠也就不見得那麼吸引人了,不會武功的普通人成為著名俠客的人也有,比如荊軻,但那多是在先秦時代,而且他們也並非後世一般意義上的武俠,即便是張藝謀在拍攝以荊軻刺秦王為故事原型的《英雄》時,也賦予了片中主人公極為出色的武藝,甚至還有在意念中決鬥這樣的本領。可見不會武的俠客多半不能是為現代觀眾所接受的,甚至可以說是不可原諒的。

那麼,同樣作為作為傳奇式的非凡人物,武俠和超級英雄的超能力又是怎樣的。直觀地看來,武俠會武功,這使得他們區分開普通人。而西方超級英雄們的本領則似乎要更豐富,更強大得多,一般來說,刀槍不入、上天入地、幻化變形都可以做到,《天龍八部》中的蕭峰遇到超人八成是會吃虧的。

當然這樣的比較是很成問題的,因為不論是武俠還是超級英雄,他們的超能力雖然有一定的現實基礎,都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添加了虛構和想像的成分,《天龍八部》中蕭峰以降龍十八掌可以赤手空拳力斃數百人,可以一掌打死大熊,《射鵰英雄傳》中洪七公同樣以降龍十八掌居然可以在海上打死十數條鯊魚,至於後來影視作品中的一些絕世武功都具備了光電效應,一招出去,山崩地裂,地動山搖。

毫無疑問這些令人咋舌的超能力是在傳統武術基礎上做了很大程度上的誇張想像,而且這種想像顯然已經遠遠地脫離了現實基礎。李安導演的《卧虎藏龍》中,玉嬌龍和大俠李慕白之間的竹林之斗,以及俞秀蓮和玉嬌龍的城牆邊的打鬥就把輕功誇張到極致,他們基本上超越了牛頓的地心引力,顯然是沒有科學和事實依據的。

相形之下,美國人在賦予他們的超級英雄們超能力時更是慷慨地多,隨便以一點科學理論為基礎,就讓超級英雄們刀槍不入、飛天遁地,擁有了上帝一般的超自然的能力,而根本沒有顧及科學的可能性。比如超人有一項超能力即是可以超光速飛行,這連相對論的結論都被推翻了,顯然很是不足取信的。

但撇開科學不談,擁有這樣的超能力毫無疑問是極為令人神往的,況且沒有觀眾會把這些超級英雄的存在信以為真,大家只是在看電影時讓自己投入到一個虛構誇張和想像的世界裏,去體驗一下作為超級英雄的滋味,這正是讀者和觀眾們英雄夢的體現。這一點對於武俠也是成立的。所以不論是武俠還是超級英雄,我們會發現,他們的超能力總是在花樣翻新,變得越來越強大,正是因為擺脫了事實和科學的束縛,為了迎合觀眾和讀者的英雄夢,導演和小說家們都竭盡心思地去賦予自己的主人公各式各樣的眼花繚亂的超能力。

那麼,既然武俠和超級英雄的超能力都建立在虛構的基礎上,這種超能力也就自然沒有強弱大小之分,而且也無所謂誰的想像更誇張一點,誰的想像更合理一點。因為武俠和超級英雄各自的超能力也都跟他們所在的文化背景是相關的,都在各自的現實基礎上做了最大程度上的誇張。武俠就必須以中國傳統武術為基礎,不論再怎樣誇張,都要有一定的武術為依據,最典型的是輕功。大俠的輕功再怎麼厲害,再怎麼誇張,都不可能像現代的飛機一樣飛行。

而超級英雄們幸福得多,他們生活在現代,可以擁有許多以現代技術為基礎的超能力,例如飛行。但是不能說輕功不如飛行,所以武俠也不如超級英雄。蕭峰打不過超人,就好象古代軍隊打不過現代軍隊一樣,其實是自然不過的事情。

所以,對二者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超能力的大小,而在於二者的超能力都是二者存在的基礎,武俠之為武俠,超級英雄之為超級英雄,都在於二者擁有着常人所沒有的超能力,這一點不分強弱大小,二者的超能力都是二者讓人為之着迷的首要前提,也正是因為超能力的存在,為他們各自的正義的英雄行為提供可能,事實上每當到最後的正義與邪惡的決鬥之時,都變成了超能力與邪惡的對抗,而作為個體的武俠和超級英雄,如果沒有這樣的超能力,這樣的任務也是絕不可能完成的。

武俠和超級英雄的共同特點除了超能力以外,還有一點是不言自明的,即二者都是也必須是正義的化身,即便是他們的對手可能擁有比他們更為強大的超能力,最終也必須是正義一方戰勝邪惡一方,這一點是毋庸贅言的。

雖然先秦時代,遊俠作為負面形象出現,但太史公作《史記·遊俠列傳》時卻評價遊俠們「救人於阨,振人不贍,仁者有采;不既信,不倍言,義者有取焉」,這一點在後世的武俠小說的俠客中放出了極大的光輝,形成了所謂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精神,後來金庸更是在其小說創作中升華到「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樣的高度,這一點是極為重要的,這使得俠客精神能夠符合中國傳統的倫理道德和現代的價值標準,使得俠客形象可以被人們廣泛地接受。而超級英雄們幾乎一出場就貼上了正義的標籤,他們會利用各自的超能力去消滅壞蛋、拯救人質、挽救災難,對抗惡勢力。有時為了討好觀眾,閑暇之餘還要抽空去救助一條落難的小狗以顯示愛心。更有甚者這些超級英雄們還要承擔起保衛地球的責任。「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成為他們不二的信條。作為一個救世主和保護神出現的這樣的形象毫無疑問是正面的。

事實上,武俠和超級英雄不但都是擁有着超能力的代表正義的英雄,連他們的行為方式也是一樣的,都是獨行俠式的。在武俠小說中和相關的影視作品中,作為主人公的武俠似乎有一個通有特徵,那就是他們都是獨身行游的,頂多身邊多一個紅顏佳人,《天龍八部》中蕭峰如此,《射鵰英雄傳》中郭靖如此,《笑傲江湖》中令狐沖還是如此,至於其他世外高人更是如此,比如全真教諸道長,東邪、北丐之流,還有遺世獨立的風清揚,最令讀者印象深刻的莫過於《神鵰俠侶》中的獨孤求敗了,其武功之高,已經到了平生但求一對手的地步,因而深感孤獨,獨自隱居於深山荒林之中。

這些人往往武功越高,行蹤也越是飄忽不定,到了天下第一時,似乎就神龍見首不見尾了,往往在不經意間遇上,給人指化迷津,然後又了無蹤跡。這種獨行俠式的行為方式早在先秦時期遊俠身上就顯露出來「『游』,訓為『行』,此乃『遊俠』之『游』的本義.沒有固定職業、沒有固定居所,為了某 一目的而離鄉背景,四處遊盪,此乃遊子、遊民、游士、遊俠的共同特點」。

這種浪跡天涯的獨行俠式的生活自然是十分孤獨的,不論是因為武藝太高,還是看透世情,這種孤獨都體現是一種對現實的抗爭。孤獨事實上是與看似浪漫逍遙的漂泊遊盪的行游生活所共生的,那些看似光輝的大俠心中都隱藏着孤獨感,而讀者顯然也能理解這種孤獨,於是自然就希望心愛的主人公能獲得一個知心伴侶,這樣在武俠身上戀愛和多角戀愛也就接着上演了,主人公最終也一定會獲得一個乃至多個情投意合可以共同浪跡江湖的佳人作為結局。

而西方超級英雄們的經典套路也不外乎如是,雖然沒有像武俠那樣浪跡江湖,但是因為他們擁有的超能力使得他們與常人不同,雖然他們可以混跡於人群之中,但一旦變身為超級英雄必然是孑然一身,做個孤膽英雄的,所以也往往要獨自品嘗寂寞,這也是超級英雄們成長的必經之路。而且這種獨行俠的行徑是不可避免的,因為他們特有的超能力,凡人無法獲得。如果所有人都有超能力,超級英雄就會黯然失色。

因而幾乎每個超級英雄都是獨行俠,當然在行俠之餘,愛情也是必不可少的。其實不論對武俠還是超級英雄而言,獨行俠的意義都在於這使得他們極為特殊,作為一個非凡的英雄形象,具備了某種神秘性和傳奇色彩,也迎合了讀者和觀眾對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形象的期待。

英雄夢的矛盾性

通過以上論述,我們已經發現了武俠和超級英雄們在擁有超能力和代表正義,懲惡揚善以及採用獨行俠式的方式的特徵上有許多的共性,也正是這些特徵使得二者具備了相似性和可比性,不過這些特徵大多是表面層次的,如果深入來看,武俠和超級英雄在各自所處的文化角度上來看,都與自己的所屬文化是有着內在矛盾的。

首先,不論是武俠還是超級英雄都是讀者或是觀眾心裏英雄夢的投射,武俠小說是寫夢的文學,而超級英雄也是英雄夢在漫畫、影視作品中投射而形成的,正是因為二者都是英雄夢的投射,所以在諸多方面才具備了如上所述的諸多共性特徵,也正是因為二者都表現英雄夢,在各自的文化角度上看,都與自己本身所處的文化有着內在的矛盾。

先來看美國好萊塢式的超級英雄,超級英雄們一個個身形俊朗,能力非凡,同時又富於正義感和愛心,傾其全力與惡勢力作鬥爭。作為匡扶正義、拯救危難的超級英雄,他們的出現往往是極受歡迎的,不論是民間還是政府。他們也一直作為對外輸出的文化產品宣傳美國人的意識形態。「超人和蜘蛛俠的紅藍着裝正是美國國旗的顏色,這本身就被賦予了美國文化帝國主義色彩。此外美國的標誌性建築自由女神像更是常常出現在鏡頭裡,而且都以快速旋轉全景來展現,令人印象深刻。」

可問題是,當人們在危急時刻總是呼喚超級英雄的出現以拯救他們時,這個時候警察、軍隊、政府在哪裡?美國人所信仰的自由、民主、法制在哪裡?當這些超級英雄們暴力地懲罰所謂的惡勢力時,正常的法律程序被忽略了;當這些超級英雄成為所有弱小者和正義的保護神時,失落的卻是美國人所崇尚的獨立自主的民族精神;當這些超級英雄成為人們頂禮膜拜的偶像時,試問原有的維持社會正義的國家權威又該擺在哪裡,這些英雄們事實上代替了國家權威,他們搶了警察和軍隊,政府的飯碗,他們利用超能力可能比政府、軍隊、警察做得更好,可是一旦這些昔日的正義化身不再決定行俠,或者乾脆決定奴役他們原來竭力保護的人民,那又該如何,難道期待下一個超級英雄來重新拯救世界?所以這種凌駕於國家權威之上的存在事實上不僅是不可能的,也是絕不可以的。

美國人崇尚的民主、自由精神,其核心是以個人自由主義為基礎的,所以美國的主旋律影片都是以個人英雄主義為中心來表現的,但這些個人英雄主義的影片往往還要側重表現另一個主題——愛國主義。這是因為在個人自由之外有一個前提,即是個人自由不能干涉其他人的個人自由,所以需要政府等國家權威來協調保障民眾的個人自由,同時又要以三權分立和民主法治來協調政府和民眾的關係,因而民主和自由成為美國制度的核心。

然而,「在電影中,英雄們似乎維護的是自由與民主,但又強調個人改變世界的強大力量,這的確讓人覺得自相矛盾。當人們將世界和平,生命安全完全寄希望於一個人時,那就是在空談民主。彷彿世界又回到了封建社會,人們將英雄尊為「天」,人人誠服於他,他的意志決定人心向背。這完全是和民主精神背道而馳的。」一個凌駕於國家權威和民主法治頭上的超級英雄是不符合美國民主文化的,這樣一個存在對於一個民主社會是一個威脅,最終會導致獨裁和奴役,二戰時期希特拉正是鼓吹和歪曲超人哲學,要求全體德國人服從領袖意志,最終導致了一場世界大戰。

所以說超級英雄的超能力和國家權威之間是有着矛盾的,超級英雄與美國的民主文化也是有矛盾的,這在電影中也有所體現,例如《超人3》中超人從宇宙回到地球後發現,沒有超人人們依然生活的很好。《鋼鐵俠》中鋼鐵俠就被國防部要求交出威力巨大的鋼甲,理由是這樣會危害國家安全。可是對這種矛盾的表現,導演往往採取一種輕鬆的方式一帶而過,無法讓人們認真思考這裏面的問題。

而超級英雄們遇到的這種問題,武俠也是有的,早在先秦時期《韓非子》中的《五蠹〉一篇就指出「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荀悅《漢紀》也認為遊俠為「德之賊」 ,後來太史公寫《史記》時為刺客遊俠作傳,認為 俠客「仁義皆有取焉」,但也先批評了其行不軌於正義,採取的是先抑後揚的辦法 ,總體上是肯定俠客的;然而此後班固的《漢書》則是採取先揚後抑的態度,先認為其「有絕異之姿」又「惜乎不入於道德,茍放縱於末流」,總體上持否定態度。最終在《漢書》之後的正史之中便不再為遊俠和刺客作傳,只是在後世文人的演繹之下,武俠形象越來越背離其在戰國時的負面形象,成為了人們嚮往和崇拜的對象,然而俠客的負面性卻一直都存在。

具體體現在歷代封建王朝對遊民的防範和控制,對大一統的封建王朝而言,遊俠作為一種不被官府所控制的群體,對社會安定和政權穩固始終是一種威脅,韓非子和荀悅都是站在這個角度批評遊俠的。俠客所謂的替天行道事實上有私設刑罰的嫌疑,也是對官府權威的蔑視。因而俠客的存在與以大一統的儒家文化為核心的傳統文化是背離的。事實上,直到今天,俠客的存在對於國家權威也是不可容忍的。

結語

那麼,由此我們可以發現,不論是俠武俠還是超級英雄,他們的所謂的正義行為都存在合法性和合理性的爭議,這樣的矛盾的本質在於個人的超能力不能與國家權威相砥牾,因而他們的行為在文化的角度上也就顯得極為矛盾,往往超級英雄或是武俠本來不該受到這樣過度的吹捧,而應該要有更多的批評,可是事實卻剛好相反,不論是武俠還是超級英雄都獲得了極大的認可度和影響力。

然而出現這種情況也並不難理解,因為武俠和超級英雄們與國家權威的矛盾可以理解為個人的英雄夢與社會整體的現實之間的矛盾,這種矛盾越大,英雄夢就越難以實現,而越是難以實現,它對於人們的吸引力就越大。而且英雄夢的難以實現不在於作為英雄的超能力的難以獲得,更在於成為一個擁有超能力的英雄是不能被社會現實接受的,因而這樣的英雄夢永遠只能是一個夢想,根本無法辦到,所以他們的出現只能在文藝作品中,而最主要的即是小說和影視。

綜上所述,其實不論是武俠還是超級英雄,他們的風行都在於這樣的擁有超能力的非凡人物極大地滿足了讀者觀眾的英雄夢的心理。由於同樣出自英雄夢,同樣是描寫英雄夢,所以武俠和超級英雄在超能力和代表正義以及採用獨行俠式的行為方式等諸多方面上有着許多的相似之處,這使得他們具備了可比性。

然而由於個人的英雄夢本身就是與社會現實相矛盾的,即使不可能,也是不可以的。因而使得不論是武俠還是超級英雄事實上都面臨著合理性和合法性的爭議。也許有人會以為這些武俠和超級英雄本來就是出自文藝作品,並且也沒有人要把它當真,因而作為一種藝術上的誇張可能無可厚非。但是並不意味着指出文藝作品中的武俠和超級英雄式的英雄夢的矛盾性毫無意義,也許的確沒有人會把武俠和超級英雄夢的存在當真,但是他們的極大流行實實在在地反映出了個人英雄夢的普遍性,而這種英雄夢體現的是個人企圖超越群體的權威,成為一個所謂的英雄人物;同時還體現着個人對超越了群體權威的英雄人物的出現的認可和期待。而這一點是很值得人們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