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漆黑的夜裡,顏青獨自一人咬着牙咧着嘴一瘸一拐,艱難地走在一條通往下山的路上。
道路兩旁樹木的樹冠更是黑乎乎的一片,彷彿要皆盡全力鋪天蓋地的逼向顏青。
一陣陰風,帶來一股滲骨的寒氣。
顏青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脖子發緊,眼睛警惕的四下里瞟了幾眼……
馬路兩旁的大樹一邊伴着陰風地哀嚎聲盡情地搖擺,一邊肆無忌憚地發出:嘩……沙沙,嘩……沙沙,嗚……嘩沙沙地挑釁。
依稀可見林帶的背後是一片雜草地,被風吹倒的雜草從里露出了一個個黑洞洞的墓碑。
幽藍的鬼火一閃一閃,晃晃悠悠,飄飄蕩蕩的四處閑逛着。
這是一片墓地!
「你別走……你別走……回來……回來……「。
忽然從身後由遠而近傳來一個女人一聲聲陰森恐怖、空邃渺茫地呼喚。
顏青又一個栗顫,脖根子由發緊已經變成了僵硬。雙腿不由的瑟瑟發抖,就連呼吸也哆嗦了起來。
她的心嘣嘣地狂跳着,就連她自己都能聽到心跳地聲音。
她分明聽到了這詭異地呼喚聲。
她想加快腳步趕緊走。可是身子卻不由自主的隨着呼喚聲僵硬地轉了過來。
恍惚間,兩個白影由遠而近的向顏青靠了過來。顏青定睛一看兩件白袍幽靈般的在風中飄蕩。
不……不是!白袍上面黑乎乎的在黑夜中並不醒目的是她們披散的頭髮將面部全部遮掩。
「啊!」顏青心裏一驚,倒抽一口涼氣。
是鬼!兩個女鬼!她們此時就在離顏清不足十米遠的地方。慘白的,赤裸的雙腳離地面有一尺遠。
顏青目瞪口呆的愣在那裡,傻傻地注視着她們,大腦一片空白。
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她記不清自己聽過多少鬼故事,看過多少鬼小說,可是自己真正親眼所見還是第一次。
又一陣陰風刮過,樹從中撲愣愣驚起一群宿鳥。
一團幽藍的鬼火幽幽地飄到女鬼面前。
陰風拂開女鬼的長髮,倆女鬼露出半張白里發青的臉來,在這黑夜顯得格外突兀。其中一女鬼翻着一對白眼珠,眼眶子里看不到點黑,白鼓鼓的眼眶中沒有一點生氣!血紅的舌頭吊在下巴下面,嘴角邊流着粘粘的令人作嘔的涎水。
顏青一個激凌,剛想「啊……「的大叫一聲。可是嘴巴剛一張開「啊「聲末出,另一女鬼用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禁聲手勢。
顏青大氣不敢出一聲,耳邊只聽到一個聲音「不要說話……不要說話「。那聲音虛無飄渺。
顏青全身發緊,哆嗦着,牙齒不聽使喚的切的咯咯作響。
「我不出聲,我不出聲,我聽話「顏青心想:「聽她的「
顏青哆嗦着,臉上已經看不出一點血色。
這時那個做手勢的女鬼瞬間已到顏青面前,兩人咫尺之遠。
不,應該是人鬼咫尺之遠。
顏青清晰的能感到那女鬼吹在她臉上的陰氣冰涼泌骨,惡臭難聞。渾身上下同樣散發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腐屍爛肉的霉臭味。
顏青一陣噁心,胃內由下而上湧起一股食流直至嗓子眼。顏青頓頓直愣着脖子硬是憋了回去。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那女鬼並末張嘴,可是那陰森恐怖的聲音卻幽幽地回蕩在顏青耳邊。
那聲音象是來自地獄的魔鬼之音,低沉但透着陰森、詭魅,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勢。
顏青順從着,一聲不吭,就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女鬼面無表情,一邊傳音一邊伸出一隻手來慢慢地,慢慢地伸向顏青的脖頸「不要說話……不要說話「。
聲音低沉、緩慢、平靜,但卻充滿了對人類的篾視!
女鬼咧着嘴,上嘴角微微上揚,眼睛直勾勾的斜瞪着顏青。
顏青依然順從着,大氣不敢出。
女鬼冰涼、慘白的手上長着尖長尖長的指甲,指甲里滿是深褐色的血垢。
那手已然的伸到顏青的咽喉部。依然慢慢的一點點的,但卻緊緊的亦然決然的扼住了顏青的脖子,越扼越緊。
顏青倒吸一口涼氣,那冰涼滲骨的手指宛如剛從禁錮在千年寒窖中才得脫身的周身冒着寒氣的毒蛇一般慢慢地但又緊緊的環住了她的脖頸……
一陣刺痛,那尖長的指甲已經刺破顏青的皮膚,深直肉下。
溫熱、鮮紅的血液順着顏青的鎖骨和那女鬼的指甲縫緩緩地流下。
女鬼眼睛已然變成一個深邃的黑洞,蒼白的下眼底慢慢發紅,眼眶中緩緩滲出血淚。一滴,一滴……
顏青喘不上氣來,彷彿整個身子被女鬼扼起。她想叫又不敢,因為那女鬼依然在她耳邊傳着「不要說話……不要說話……「的聲音。
聲音依然低沉但不容抗拒。
在鬼面前的她是那麼脆弱!只有順從,別無他法,哪怕死到臨頭都不敢反抗!
顏青驚恐萬狀,那手指已經死死扼住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
遠處的女鬼翻着白眼珠露出猙獰和乖張的笑容。吊著血紅舌頭的嘴角邊掛着長長的誕液。
顏青氣血直湧上頭,漲紅的臉已經嚴重變形,頭部的血管即將爆裂!手指和四肢也緊繃起來。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
那女鬼腔調突然提高,惡狠狠的叫囂着,那叫囂聲陰森恐怖,帶着犀利、輕蔑和不容抗拒。帶着對世人的仇恨和毀天滅地的氣勢……
一陣陰風襲來,女鬼的長髮隨之飛舞起來。
鬼火一道幽藍、冰冷、陰森的光茫射在女鬼蒼白、猙獰、恐怖的面孔上。女鬼黑幽幽的眼眶子里已經泌滿鮮血,好像隨時會噴涌而出。
「我要叫,我要叫「這時顏青的大腦中清晰並且強烈的產生一種反抗的念頭:「不能再聽她的,再聽她的鬼話非被掐死不可「。
也許是人在長時間窒息情況下那種對呼吸的渴望,使得死到臨頭的顏青終於鼓起全身力量發出凄厲的一聲
「啊……「
這叫聲響徹夜空,回蕩在山谷。
扼住她脖頸的女鬼沒想到眼前這個將死的女人,掐死她就像拈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的女人,最終會反抗她,並暴出如此強大的氣場。
女鬼咆哮着,氣惱的嚎叫着。
她依然心有不甘的伸着手臂
但又無法抗拒般地隨着顏青那聲凄歷地?叫聲?瞬間後退,??兩女鬼隨之消失不見。
猛然,顏青清醒過來。原來自己躺在床上。全身已經濕透,額頭泌滿密密的汗珠。
「顏青,你怎麼了?半夜叫什麼?那麼大聲,做夢了吧?「被顏青的叫聲驚醒的老公一屁股坐起來,帶着關心和疑惑一連串地問道。
「噢,我做了個惡夢太嚇人了,有兩個女鬼要掐死我,我可能是遇上鬼壓床了「顏青心有餘悸的說
「什麼鬼壓床?這世界上哪有鬼?可能是魘住了,你工作壓力太大了,給你說過多少次重新找個工作不要再賣墓地了,現在賣墓地掙不上錢,你就是不聽。「
老公聽完後,一邊埋怨着一邊轉過身去,自顧自的又呼呼大睡起來。
結婚六七年了,七年之癢也在考驗着這對患難夫妻。
聽着老公睡着後呼?呼的喘息聲,剛才的惡夢想起來仍然讓人膽戰心驚。
屋子一片漆黑,安靜的讓人能聽到那瑟瑟脫落的老舊牆皮的聲音。
「沙……沙沙……」
依稀的顏青總覺的牆角或者床邊有個人在看着她。
顏青緊縮着,蒙起頭,擠到老公身邊。
此時的她哪能睡得着。
剛進公司時的情景一幕幕現在眼前:
四年過去了,前兩年顏青在匯隆集團遙安公司福熙生態園乾的可以說是順風順水
剛開始做為銷售員的她,因為掙錢心切在短短半年時間便憑着驕人的業績獲得了公司領導乃至集團董事長的認可。
很快,她便由一名普通墓地銷售人員一路上升至現在公司四大管理處之一的華山管理處直屬處處長之位。
公司的運作模式是「代理制「。也就是各部門處長雖然以公司為平台受公司統一管理銷售墓地。
但實則是自負盈虧做自己的老闆,下屬員工的聘用及各項辦公費用,活動經費等一切開支都是由各處長自行承擔。
在政府的監管下,陵園殯葬及墓地銷售逐步走向規範化。
因此,墓地銷售難度越來越大。
各部門員工不是另謀出路就是怨聲載道。
搶單、挖件、挖人事件在業內各部門之間是屢見不鮮也是屢禁不止。人員流失讓墓、地銷售工作雪上加霜。
到了最後,顏青部門裡只剩下一些五十多歲的銷售人員和一些老年顧問了。
顏青眼見此行業再做下去已經無利可言。可她卻一直丟不下當年的她在窮途末路時選擇的這個行業,讓他們那個當時已經難以為計的家庭走到了現在。
也忘不了她當初在這個人人都不了解也不理解的新興行業受了多少委屈、冷漠、和白眼。
還忘不了兩年多來她夜以繼日的工作、拜訪和回訪客戶所付出的辛勞。更忘不了當她在這個行業走向巔峰時,做為銷售明星的她在會場中舞台上被鮮花包圍的場景,鼓勵、羨慕和祝福的掌聲不絕於耳響徹會場。
那時的她是業內驕子,是上級領導的寵兒。
更丟不下的是她的那些眾多客戶對她的信任和支持。看到那些因業務人員離開而不能得到服務和照顧的客戶不知所措、無助的眼神這些都不忍讓她離開這個崗位棄客戶而去。
顏青在這個行業,驕傲地頂着現在在她看來滑稽可笑和極具諷刺意味的處長頭銜死命的強撐着,她也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
不知不覺,顏青終於在回憶和千思萬緒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