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聞客戶端 黃嵐
最近，電影《第二十條》非常火爆。這是個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它向我們提出的問題是：正當防衛的界限在哪裡。當你遇見歹徒作惡行兇時果斷出手，卻造成行兇者反受傷而被起訴，你該如何捍衛你的正當防衛權？
影片名《第二十條》，指的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十條，也是我們通常說的「正當防衛」條款。電影中共涉及了3個案例。第1個案例是王永強被村霸欺凌（包括妻子被性侵）、傷害、威脅之後，手持剪刀憤起反抗，村霸重傷不治之後，王面臨被起訴。第2個案例是檢察官韓明的兒子韓雨辰看到校霸霸凌同學時，果斷出手，致校霸輕傷而被其父報警，若不和解則面臨刑罰。第3個案例公交司機張貴生因阻止混混騷擾女青年而見義勇為出手，卻被判故意傷害罪，服刑三年後，持續上訪，後在車禍中喪生留下未成年孩子。
影片中這3個案例交錯展開，不論誰，在碰到法律事件時都一樣的彷徨無助。人們小心翼翼地活着，努力不去招惹誰，可是生活中不可預知的困境仍會籠罩上來，讓我們逃無可逃。
劇中人物映照現實分三個層次，普通民眾、公職辦事員、強權領導層，其中處於中間的公職辦事員，在他們面對普通民眾時有相對的決定權，如男主角韓明等，他們相對普通民眾如王永強張貴生等，在一定意義上可影響決定他們的「生死」，但在面對那些強權領導層時，他又是個小人物，他從縣裡掛職到市裡作一名檢察官，原本的稜角早被現實磨光，他討好領導，處事高情商，在他經辦的王永強案上，他也想「玲瓏」辦理。如果事關他人，他可一再躲避，但最後仍不得不進行選擇，因為「出事」的是他兒子。他的兒子在校園見義勇為後面臨被法律處罰的結果，雖然對方只要他兒子道歉就可和解。但兒子說得對：「我沒有錯，為什麼要道歉？」他的這種見義勇為是正當防衛行為，不應該負法律責任。但是沒有證據證明校霸霸凌，因為受害者也不肯出聲作證。
這讓我想到現實中的真實案例。有人見義勇為救下受害者，受害者卻不敢現身來證明這個勇敢行為。如果我們的法律夠完善，不讓見義勇為者在面對不法侵害時猶豫要不要出手，或者在自己受到不法侵害時勇起反抗，出手後不會有「麻煩」，人們何必逃避？當兒子問他：我以後碰到這樣情況，我要怎麼做？為人父母者，該如何回答？
影片展現了普通民眾在自救不成時的決絕與勇氣。像影片中的王永強，他為給孩子治病，才不得向村霸借錢，這個高利貸無法還清，然後村霸就開始了各種欺凌，包括將他鎖在門外，在屋內性侵他的妻子，還威脅他下次還要這樣欺負，如此欺凌傷害何時是個盡頭？
劇中令人震撼的一幕是，他的妻女有語言殘疾，在被傷害後，滿腔憤怒，卻發不出一聲反抗，用無聲的手語告訴他，她想去死。當王永強聽到村霸說要回到車上拿刀來教訓他時，他再也無法忍受而拾起剪刀開始反抗。他「衝動」的後果是將自己送到了看守所。
他們一直忍着。包括他妻子，在他被拘捕後去找那把刀、去找證人來證明他是被迫反抗的過程中的正當防衛，一直忍着堅持着追尋正義之光。直到對方綁架了他們的女兒要她在和解書上簽名。這一刻，她知道她抗爭不過了，她要一跳死之……當現實如此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看不到出路時，最後往往只剩下一個「死」字了。死是最後的辦法。死是需要勇氣的，王妻在嘗試過所有辦法後不得不接受絕望的命運。面對如此慘烈的人生，問問我們的心，這時的正義在哪裡？
當生活一片灰暗時，不要失望，正義的陽光正在穿過重重濃霧。
檢察官韓明在辦案過程中，在經過一系列心路歷程後，人物的正義感也在成長。他曾經辦過的一個見義勇為行為而被判刑的案件，案中人公交司機雖已服刑出來了，但心裏仍不服，他要上訪，他的這種見義勇為應該被認定為正當防衛，不應該被判刑。
韓明一次次耐心化解他的上訪之路，多次說服司機，說他的行為一開始路見不平的正直行為，後來就是故意傷害的行為了。這兩者之間的細微差別，就掌握在檢察官的手中。法條有時並不是「一是一」這樣的簡單明確，在需要有人去考量判定此行為與彼行為之間的差異時，就留下了誤判的可能性，而這個誤差就關係到一個活生生的人。這就要求每一個手中握有法律之權的人們，要慎用此權！正像劇中一女檢察官的話：我們辦的不是案子，辦的是別人的人生。而韓明也深深看到了公交司機的不服與抗爭，最後死在去抗爭的路上，留下一個孤立無援的孩子。在這一刻，這位還沒喪失最後正義感的檢察官「覺醒」了。他是檢察官，手中握有法律賦予的「公權力」，這公權力不是讓他來置換他自己的人生，不是讓他來阻擋別人的陽光的。正確地行使公權力，也要頂住壓力，也是需要勇氣的。他和他的妻子也終於想明白了，做人要堂堂正正的，像他兒子這樣的行為，不能和校霸妥協去道歉，大不了不借讀這個學校，大不了回到縣裡。這樣一想，他在辦理案件時，底氣足了，法律該是什麼樣的，就該是什麼樣的。
當他在王永強案的聽證會上說，我的意見是：免予起訴。這一刻，陽光穿透迷霧，面對生活的不公，他們不再無助。正像絕望之際的跳樓的王妻，影片給她的結局是幸運的，她沒有死，看到丈夫被免予起訴，她笑了，法律像一縷陽光，照進她的心底，給了她一絲溫暖。
作者簡介：黃挺女，筆名黃嵐，浙江慈溪人，法學碩士，全國公安文聯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浙江省詩詞與楹聯學會會員，浙江省天文學會會員。著有《黃嵐詩鈔》《詩心遊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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