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3日上午，羅湖區蓮塘森照肉菜市場內，港人們在挑選燒肉。
1月11日，遊玩結束的「師奶團」在羅湖一超市「掃貨」。
「100蚊(元)左右，吃飯唱k加掃貨，可以在深圳玩足一整天。」1月14日上午，港人倪阿姨指着在用餐的老友們說。去年以來，香港流行北上逛吃風潮。很多香港師奶甚至組團赴深採購日用品，有人表示一個月可以節省幾千元家庭開支。
去年深港全面恢復通關以來，截至2024年1月11日，羅湖三大口岸通關5876萬人次，其中港人通關4574萬人次，平均每100名通關旅客中就有77名港人。香港人北上「逛吃風」，讓深圳各大商超大喊要接住這「潑天的富貴」。深圳金光華廣場市場企劃部總監姚彬表示，商場客流量猛增30%，各大門店大排長龍，直接把一家餐飲店推上其全國連鎖店內的營業額最高單店。
01
「跨境買菜」師奶返港 中意帶只白切雞
在蓮塘口岸商業城、盒馬蓮塘聚福店、森照肉菜市場和華潤萬家超市裡，如今處處可見港人的蹤影，識別他們很容易：很多戴着框架眼鏡、穿着運動鞋、背着雙肩包，外加一個塞滿食品的拉杆購物車。
燒肉、燒雞、水餃、綠豆餅、有機青菜……在蓮塘口岸商業城內的燒臘攤前，陳師奶一邊將她的「戰利品」一件一件地放進摺疊小拖車裡，一邊招手示意身邊的朋友加入：「好多靚嘢，買多幾斤返去食幾日啦。」
在食品日用品等一應俱全的蓮塘口岸商業城裡，像陳師奶這樣「跨境買菜」的「師奶團」不在少數，她們多是趕早將孩子送到學校以後，利用幾個小時時間來到深圳，買夠家裡幾天需要的瓜果蔬菜、熟食甜點等。「白蘿蔔會員價0.89元一斤等於白送，燒肉50元一斤也比香港便宜一倍不止。」陳師奶說，一個月下來可以節省幾千元家庭開支。
時間更充裕的師奶們，則會直接參考社交媒體上的網紅推薦，來到距口岸2公里外的拗下村、蓮塘村的肉菜市場。每天上午11時左右，街市裡的各類燒味燒臘檔口前總是擠滿了香港朋友。「我一個月要來好幾次，每次返港都要帶只白切雞，香港的雞是冰鮮雞，肉很柴不好吃，內地的雞才有『雞味』。」吳師奶指着一隻剛掛上燒臘架、色澤金黃的熟雞向店員說，「我要這隻，斬頭去尾，幫我密封。」
物美價廉是港人跨境買菜的一大主要原因，還有不少港人是中意內地的服務質量。12日下午，盒馬蓮塘聚福超市門口，伍嬸正與一班同行的香港安老院舍同事在地上打開行李箱瓜分「戰利品」。她們一行8人總共購買了3000多元人民幣的食品、日用品等，大呼過癮。伍嬸興奮地向記者「安利」店內的一款售價49.9元的貓山王榴槤千層蛋糕，「那邊還剩一件快去搶，記得搭配咖啡拿鐵一起吃，味道特別好。在香港這件蛋糕切成8等份，每塊都要賣差不多50港幣了。」在伍嬸看來，內地超市「咩都好，平靚正，對港人又超級友善」，比如買一件榴槤蛋糕商場還會提供冰塊和保鮮袋密封，「買得舒服又開心」。
港人赴深消費也與深港之間越來越低的交通和時間成本有關。作為深港間最年輕的口岸，蓮塘口岸是首個採用「人車直達」模式的通關口岸。無縫銜接深港的便利以及60歲以上長者4元往返深港的乘車優惠，讓蓮塘口岸成為了熱門的「買買買」口岸。
67歲的倪阿姨平均一周就要經蓮塘口岸來深圳三四次。「無聊就過來『兜個圈』咯，坐地鐵周圍走下，一日半日很快就過去了。」倪阿姨說，自己退休之後沒事做，喜歡內地人多熱鬧，經常和朋友結伴來逛街。這次是陪朋友過來寄兩瓶酒回鄉下，順便坐地鐵到大小梅沙去看看海。
「4蚊往返深港，老年人在深圳坐地鐵又不用錢。5個人結伴來玩，每人消費100多元就可以吃飯、唱k消磨一日，你說爽不爽？」倪阿姨笑着指了指隔壁桌在用餐的頭髮花白的老友們說。
02
深圳商家將流量轉為銷量 有店鋪日均翻台8次
距離口岸近的商圈仍然是港客消費打卡的「主陣地」。以金光華廣場為例，這是深圳第一家與地鐵無縫連接的國際購物廣場，從羅湖口岸出站乘坐一站地鐵就可直達，全程約12分鐘，全程無懼日晒雨淋。
記者走訪發現，商場內的百佳超市貼出港客「抵買」、港客「摯愛」。每逢用餐時間，「太二」酸菜魚、舟市水產、費大廚、客語等餐廳門口大排長龍。港客們背着包拉着行李箱，操着港式粵語鑽研菜單。幾乎每個人手上都拎着一杯阿嬤手作或霸王茶姬飲品，臨走還要買一袋鮑師傅糕點帶回家。
「這是全國太二酸菜魚店裡目前營業額最高的，每天都排滿了長隊，其中七成以上客人來自香港。」深圳金光華廣場市場企劃部總監姚彬表示，自從內地與港澳人員往來交通全面恢復後，商場的客流量新增了30%，新增客流幾乎全為香港客人。
年輕人到深圳玩樂也成為新潮。每當周末不少港青選擇北上hea一hea（消遣一下），活動離不開吃喝玩樂及打卡。「這一片大家都吃開了，我們看美食攻略過來試試這家湘菜館。」90後港青劉小姐說，自己有空就來深圳打卡「探店」，吃吃飯、喝喝下午茶，有時下班還會過來吃宵夜，直言深圳有好多好東西吃，花樣多、空間大，價格也更實惠。
在種草、打卡的潮流中，也有人選擇留在「原地」。「我沒什麼娛樂，就喜歡做下衣服開心一下，我來深圳還是只來商業城，其他地方不熟悉」。今年67歲的蘇師奶穿着藏藍外套，頂着泡麵卷頭髮，左手提着一塊已經剪裁好的羊毛布料，右手拖着一隻裝滿衣物的行李箱，正在羅湖商業城裡找一間「心水」的裁縫店。她已經光顧了羅湖商業城十幾年，通關以後更是每周要來三四次。「我身材比較嬌小，總是買不到什麼合身的衣服，我就喜歡在香港花幾千塊錢買一件靚衫，再拿到內地改多幾件款式。」蘇師奶說。
「花個1000多塊錢，吃飯、美甲、按摩、買衣服、看牙、配眼鏡，一站式完成，羅湖商業城還是很多港客的首選。」羅湖商業城物業管理有限公司副總經理何盛安表示，通關以後商業城客流量至少提升了兩倍，港人愛去的丹桂軒、小桃源酒樓幾乎日均可以翻台8次，服裝定製店有六成是香港客人。目前，商業城的商鋪接近滿租。
另一方面，商家們也紛紛推出港客專屬優惠活動，同時不斷完善服務，提升港客消費體驗，努力將流量轉化為銷量。
金光華廣場市場企劃部的程巍介紹，金光華針對港客開通了短訊國際通道，用香港手機號碼可以直接註冊成為商場會員，並直接領取零門檻的各類代金券。同時，商場還支持港幣付款，無需兌換人民幣，且享有優質匯率。「我們首先想接住這『潑天的富貴』，接完之後最好還能把它帶動成『後天的富貴』。讓港客品嘗美食之餘，還能幫襯我們的潮流服飾等零售。」程巍說。
「港客的到來給了我們信心和動力。」盒馬蓮塘聚福店姜店長表示，香港不允許帶生肉製品入境，門店便提供代客加工蒸熟服務，方便港客們帶回去深加工。同時還增加了餐飲加工、用餐區等服務，並定期推出『移山價』等促銷產品組合，增強消費黏性。
03
邊檢站開足查驗通道「像親戚來串門一樣親切」
羅湖出入境邊防檢查站政治處副主任曾偉介紹，現在每個工作日靠近午、晚餐時段，都有很多港客來深消費。僅羅湖口岸，工作日日均有14萬人次的通關量，入境高峰集中在上午11時至13時，而在周末，單日客流量達18萬至20萬人次。為確保出入境旅客安全順暢通關，羅湖邊檢站加強客流研判，開足查驗通道，增派諮詢引導崗位民警，增加需幫扶人員快捷通道等，還與旅行社建立旅行團預報機制，劃分專區候檢、集中警力驗放。
在持續攀升的數字背後，曾偉看見的是人流、物流、技術和資金流的加速流通，如今深港兩城聯繫越來越緊密，不論是南下逛展「citywalk」，還是北上吃喝玩樂，深港居民都是奔着美好生活而去。
「哪怕只是過來簡單喝杯咖啡、染個指甲，你舒心，我們就很開心。」曾偉說，每次看見港人拎着大包小包，臉上笑意盈盈就像看見親戚來串門一樣親切。
羅湖邊檢站宣傳幹事陳琪明顯感覺到港人變得更「主動」了。1月10日，在羅湖邊檢站警營開放日活動上，通關的香港旅客自發排成長龍向工作人員「求合照」，有的還回以警禮，留下「祝祖國繁榮」「大灣區越來越好」等手寫祝福。「越來越多的香港旅客選擇辦理快捷通道的採集手續，他們也更願意努力地用普通話和我們溝通。」陳琪說，「感覺到兩地居民的心理距離更近了。」
日常的柴米油鹽里，藏着最具體的人間煙火氣。隨着深港兩地市民通關「串門」成為日常，粵港澳大灣區「1小時生活圈」的美好圖景正徐徐展開。
采寫/攝影：南都記者 林敏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