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全智賢,一回歸就是一個炸飛亞洲的大動作——
《Vogue》韓版每年最吃重的周年刊,今年請到全歐尼坐鎮。封面除了標題僅有兩句文案,一句是「QUEEN GIANA」,真情實感表達棒國對這位巨星的臣服。
另一句則是四個字母:「APAC」——
這是整個亞太地區的簡稱,代表的是《Vogue》將聯合亞洲各國、各地區版本進行集體造勢。如此大的牌場,是多少年都難見一回的水平。
韓國這幾年,無論影視、音樂還是其他文化領域都已經創造了世界級的影響。而如此重要的、代表亞洲流行文化的一刊,他們推選的主人公卻是神隱已久的全大美人,這很難不叫人又驚又喜。
但細想想,又是心悅誠服的。
無論怎麼佛,她不還是實實在在的頂級巨星嗎?
算一算,全大美人上部作品已經是兩年前,新作則遲遲未見。但她似乎有種神奇體質,哪怕消失多久,復出即巔峰。
別人拼的是流量,全姐擁有的卻是人們無條件的寵愛。
那麼——
這麼多年了,為何依然人人都愛全智賢?
在多數國人眼裡,全智賢的形象大概是這樣的——
令時間無可奈何的凍齡美女,出道20年依舊雄踞一線的「過氣絕緣體」,結婚後行蹤難覓的佛系女星。
這些描述,無一不成立。但若不把全大美女放回韓娛生態里,她的形象一定不夠立體。
韓國的娛樂圈是一座金字塔。
從演員,到歌手、愛豆、笑星等,等級森嚴,待遇也天差地別。
而作為最具號召力和商業價值的女演員之一,全智賢是站在韓娛塔尖的真·頂流。
剛出道,就被打上「千年一遇的明星」的標籤。
韓國本土票房最高的十部電影,她獨佔兩席。
頂級咖位的劉在石,都開玩笑說不敢直接叫她名字。
眼下,韓娛的女演員已有斷代跡象,新人難出頭,唯有她永遠在全盛期。這令全智賢漸漸有了種難以複製、超越的傳奇性。
原因很簡單,在看中商業、流行性的韓國娛樂圈,全智賢無疑就是那個最具流行價值的女人。
而另一值得探究的問題是,她怎麼做到的?
如今看,怕是只有「開掛」兩字,能夠確切形容她的成長史。
全智賢是含着兩柄金湯匙出生的人——
一柄,是天生的美貌;一柄,是殷實的家境。
當然,一開始闖蕩娛樂圈,全智賢靠的主要是前者。
細看全智賢的臉,並非當今韓圈盛行的那種處處精緻立體的明艷掛。但她勝在骨相周正、皮肉熨帖,整張臉流暢飽滿。
這種底子,最能扛住歲月磨削,因而多年來她從未丟失少女感。
而微微下垂的眼型和飽滿的厚唇,又給了她清冷的肉慾感,以及多變的氛圍。
憑這張臉,她在高中時就被相中成為模特,之後開始接拍影視劇,逐漸打開名氣。
早期作品如《我心蕩漾》,演技生澀,但不妨礙吸粉。
但無數難逃一糊的小花早已印證,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
在娛樂圈吃青春飯固然香,但若無更多能區別於她人的特點與所長,保鮮期一過,緊接着的就是飯光菜涼。
「漂亮就行」是真的,卻難以長久。
全智賢的另一把金湯匙,恰好成為她的另一致勝法寶——
不是鈔票銀兩,而是富裕家庭培養出的自信、率真的個性。這恰是她無法被替代的另一大核心魅力。
因為是我出演的所以好看
當要無聊的時候我就剛好出現
當要無聊的時候我又剛好出現
當我出現的時候最有意思
真的很好看哦
因為有我呀
自打出道開始,她就是出了名的女王言論大戶。
借了優渥生活的光,全智賢一直保持着孩子氣的天真、自信。
- 在男性當中人氣爆發的理由是?
- 不管怎麼樣我還比較年輕嘛
17歲剛出道時的一個採訪,主持人cue她唱歌,她不帶任何新人該有的扭捏矜持,唱得落落大方。
即便調子已經跑出大氣層,即便把主持人聽得一臉黑線。
這種性情在以謙遜禮貌為美德的韓娛,顯得極為出挑。
如同導演郭在容評價的,若孫藝珍是一個能包容男性的形象,全智賢則擁有一個強悍到可以保護男性的人格。
而這獨一無二的特質,也讓郭在容決定給這位新人一個機會——
一個東亞影史上罕見的,「暴虐成性」的美少女角色。
沒錯,就是那部全球爆紅的《我的野蠻女友》。
評價演員是否成功扮演了一個人物,一個可行的標準是「無可取代換性」。
在金敏喜演過《小姐》,全度妍演過《密陽》後,我們幾乎無法找到另一個人選去替換她們。
而全智賢之於《野蠻女友》中的宋明熙,同樣是無可取代的演繹者。
發現男主和其他女生搭訕時的怒不可遏。
強迫男主和自己換鞋後的任性得意。
以及分別後再憶起往昔美好時,滿臉的自責失意。
骨子裡的小性子,讓全智賢把這個人物刻畫地入木三分,更幫助她在20歲便摘下了韓國大鐘獎影后的桂冠。
而這已經是許多演員一生都達不到的高度。
我說全智賢的成長經歷是開掛式的,並非戲說——
容貌、氣質、性格、天賦、努力、時運。
全智賢靠這些或先天或後天的因素,在出道後短短三年內,完成了從新人到巨星的爆風成長。
且,她無疑同時具備爆紅的優勢,和長紅的潛質。
但問題是,過早到達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往往也是對自己的一重枷鎖。
起點高了,再想超越便困難重重。
因此,在開掛式成長後,全智賢的問題變成了突破。
在找不到突破口時,一個人的本能反應無非兩種——
一是躺着吃老本,二是開始由焦慮驅動的努力。
全智賢選擇的是後者。
且,在所有年少成名的演員里,她都算得上是有規劃有長遠目光的。
自出道開始,全智賢就習慣做極其周密的工作規劃
在《野蠻女友》後,以一兩年一部的龜速拍新作,力求打磨到極致。數量雖少,卻把恐怖片、喜劇片、文藝片、動作片全打卡了一遍。
顯然,全智賢也在探索自己的其他可能性。
敬業也是出了名的。
比如拍動作片,沒有任何基礎的她,一定要把自己訓練到可以自稱動作演員的程度。
為了出演訓練有素的狙擊手,她逼自己學會了許多專業人士都很難做到的,開槍不眨眼。
拽着威亞從幾十米高樓縱身躍下,也毫不含糊。
然而,一方面因為全智賢本身比較吃角色類型,一方面也因後來沒遇到太多好劇本。全智賢一度陷入了轉型的陣痛,及焦慮與努力的死循環。
她開始害怕被遺忘掉。
在回憶低谷期的時候,全智賢經常用這麼兩個詞:害怕、孤獨。
第一個好理解,但這「孤獨」從何而來?
年少成名的全智賢,其實一直有一處心病——
名利場太早裹挾住了她,把她拱上了高不勝寒的峰頂,和人世間隔絕。
因此,她唯一能和大眾產生共鳴的時刻,便是拍出叫座電影,被大眾稱讚的時候。
低谷期給她的折磨,並非物質上的匱乏,而是精神上找不到共鳴的寂寞。
於是,全智賢對票房漸漸生出一種執念。
但全智賢沒發現的是,這種困境,其實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執着於尋回與觀眾的共鳴,勁兒卻全使在了盲目揮灑汗水。
在巴別塔里一圈圈踱步,思考為什麼觀眾不再和自己產生共振,卻忘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踏足地面。
其實,一個好演員能給予觀眾的最深刻的共鳴,是用手術刀無數遍解剖自己的脆弱與缺點,呈現出一個立體的普通人。
人與人之間的經歷境遇不盡相同,但真實的人性卻是相通的。
好在,意識到這一點,全智賢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2005年,她遇到了《雛菊》中的女主角惠瑛。
惠瑛沉默、單純、蒼白,極度去慾望化,似乎是和全智賢八竿子打不着的角色。
但全智賢從自己的低落狀態中,找到了與角色相通的一點淡淡的憂鬱。
而在準備角色的時候,她又嘗試着放下了我執和野心,回歸表演最純粹的樣子。
我的任務是表現出一個沒有野心的人……對我來說應該要把習慣的東西都拋棄。現在這個電影是以女主角為中心的,我一個人從開始到結束都需要帶頭配合默契。只要其中有一點配合不默契都不行。
——《Cine21》2006年1月刊(全智賢吧 譯)
因為完全擊碎了自己,傾注了所有脆弱與情感,所以格外感人。
《雛菊》在票房上依舊平平,卻為全智賢贏得了另一個大鐘獎影后提名,幫她找回了自信。
真正為她開啟事業新高峰的,是繞不開的《來自星星的你》。
若蠻橫乖戾的宋明熙之於全智賢是運氣,那麼千頌伊對她幾乎有種命運之感——
自戀、率真、執着、中二、敢愛敢恨。
儘管全智賢無數次吐槽這個角色實在白痴,卻又無法否認,她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千頌伊真的就像我一樣
這次,全智賢不是像《野蠻女友》時那樣,依靠天賦和本色去拿下角色。
多年來的沉浮,讓她飾演的千頌伊,有了搞笑、無厘頭之外更多的魅力。
事業受阻而屈尊演配角時,碩大的墨鏡也沒能掩住她神情的落寞。
見到拋下自己十幾年的父親,一向高傲的她突然委屈得像個小女孩。
在得知愛人即將永遠離開自己,她堅硬的外殼和姿態頓時瓦解,滿臉只剩不舍、埋怨和一行清淚。
全智賢終於再度迎來了爆發,《星你》成為了現象級爆款劇。
而她在這劇一前一後參演的兩部電影《暗殺》《盜賊同盟》,都以千萬級的票房刷新本土紀錄,各大電影獎更是拿了個遍。
在憑藉《星你》拿下韓國百想藝術大賞最高獎時,全智賢在領獎台上又一次提出了那個,曾經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我在拍攝《來自星星的你》的時候
有沒有和觀眾更親近
我相信,這回她默默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
在她明白須以有血有肉的表演去觸碰觀眾內心,並真正做到了這一點時,她便再也不必懼怕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但隨着全智賢的步履愈發輕快穩健,她的前行卻越來越慢。
《星你》距今已經有整整十年,而她之後的作品,僅有兩部電影三部劇。
其實自從2012年結婚後,她的神隱已經有了跡象。巔峰時期回歸家庭,這在殘酷的韓娛中,是許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全智賢卻深信,一個演員必須沉澱回生活本身。
結婚並非自絕後路,而是她卸下千頌伊式巨星光環的重要儀式。
婚後大家對於我的目光變得更溫柔了。如果原來和我之間有一堵牆隔着的話,結婚讓這堵牆倒塌了,大家開始把我看作一個平凡人。
——《今日亞洲》(全智賢吧 譯)
不過恰如前文所說,全智賢有一種任何時候都活成巨星的本事。
記得之前她被傳婚變,引發軒然大波。
當時全姐夫崔俊赫慌慌張張跳出來回應的原話是——
「我想當全智賢老公!」
誰不想?
她就是這樣,很難讓人不仰望她,哪怕親老公也是如此。
但,全智賢又從來都活得鮮艷生動,從不給人觸不可及之感。或許正因此,人們寵她、喜歡她,願意成就她的傳奇。
全智賢或許才是真正「來自星星」的人,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星光璀璨,要成為萬眾矚目之人。
但也正是她自己,化繁為簡,闖蕩數十年後反而更透出清凈澄澈。
要在名利場里保有任性的自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天生基因中就刻着自由。一個塔尖的大人物要透出人性美,唯一的可能性也是人性本就真的美。這些美好人格本就是隨機分配的孤品,若再要加上容貌與才氣,不知多久才能出來一個。
人人都愛,毋寧問如何不愛?
成為全智賢,遠比成為巨星要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