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堂堂影后惠英紅,也在鏡頭前「失態」了。
在最近熱播的綜藝《無限超越班》里,一向溫和的惠英紅,突然情緒失控,和許紹雄、趙雅芝等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隨後她憤然離席,節目一度中斷錄製。
很多人覺得這就是綜藝劇本,惠英紅在配合節目組演戲,「製造噱頭」。
要了解真相,我們還是要回到現場,尋找前因後果。
事情的起因是薛凱琪登場,她作為表演學員,分享了自己的演藝之路。
她身上有兩點,讓人印象深刻。
其一,她被稱為「香港演藝圈最後一個少女」。
可如今她也41歲了,這個年紀還在扮少女,難免有些尷尬。
許紹雄就調侃道,難道香港別的少女都「死」了嗎?
其二,她之前得過抑鬱症,曾離開公眾視野一段時間。
可今年她卻異常活躍,換了經紀公司,參加了《乘風破浪第三季》,又跑到《無限超越班》,和一群小鮮肉們pk演技,讓人有些疑惑。
惠英紅作為薛凱琪的好友和前輩,沒有說半點兒客套話,直接靈魂發問:
「今天,你來這裡幹什麼?想要什麼?」
薛凱琪面對這個尖銳的問題,吞吞吐吐說了半天。
大意是說,她現在這個年紀沒得選,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再說。
惠英紅顯然看到了薛凱琪的慌亂,語重心長地分享了自己的經歷。
惠英紅在38歲的時候,突然無戲可拍。
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惠英紅患上了抑鬱症,整整5年她都沒有出門,在最絕望的時候,一度選擇自殺。
母親和妹妹撞開房門救了她,家人害怕她自殺的消息傳出去,淪為笑柄,都不敢報警。
惠英紅看着臉哭到發腫的母親,一下子從噩夢中驚醒,之後她慢慢從絕望的情緒中走出,迎來了事業第二春。
看過節目的觀眾明顯能感到,惠英紅髮言之後,整個場子一下子冷下來了。
一旁的許紹雄大概是為了緩和氣氛,開玩笑說:「放心,她不會『死』的。」
惠英紅的情緒已經頂到那裡了,被許紹雄打斷很不高興,立刻嗆聲道:「是我很差嗎?」
她將本子,狠狠一甩,揚長而去,眾人面面相覷。
這不是惠英紅第一次失態。
她上一次失態,是在2010年的第29屆金像獎頒獎典禮上。
在頒發最佳女主角時,頒獎嘉賓張家輝和劉青雲都吃了一驚,因為獲獎者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惠英紅。
惠英紅是第1屆金像獎的影后,之後的近30年時間裏,她有過短暫的高峰,但很快銷聲匿跡。
很多同行以為她已經退圈了,沒想到她不僅回來了,還走到了最高領獎台。
只見惠英紅款步走上舞台接過獎盃,臉上已經是滿眼淚痕,說話語無倫次,哭成了淚人。
「我剛才在下面吃了葯,真的吃了葯,我害怕自己心跳得太厲害,我希望無論輸還是贏,都不要跳得太厲害。
其實,拿完第一次影后,我風光了十幾年,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會跌到谷底,我甚至連放棄自己的生命都試過。
但現在我很有信心,我知道自己屬於電影,屬於拍戲,哪怕一天、兩天,只要是好角色,我不會讓你們失望!」
惠英紅是如何從巔峰跌落的,或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但娛樂圈就是這樣,你的失態,你的真情流露,總會遭遇各種解讀。
也就是這兩次失態之後,一些關於惠英紅的「聲音」,開始在網絡上「發酵」。
01、
惠英紅的身世,在網上有着截然不同的兩種論調。
有人說她出身富貴之家,也有人說她家境凄慘,小時候只能沿街乞討。
其實回看她參加的綜藝節目,我們可以找到真相。
惠英紅的父親出生於山東青島,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用她的話形容,「上學讀書,都是傭人背着去的」。
她的母親是個童養媳,比父親小了整整30歲,性格潑辣,但骨子裡對丈夫唯命是從。
按理說惠英紅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說她出生於富貴之家,也沒錯。
可惜她父親只會讀書,不懂經營,在她出生時家道中落,父親帶着一家十口來到香港謀生,8個孩子中惠英紅排行第5。
惠英紅3歲的時候,就開始沿街乞討。
她所在的灣仔是香港當時有名的複雜地段,到處可以看到英國兵和美國兵,一家人吃飯,就靠每天去飯店排隊領取「尾食」。
父親拉不下臉,惠英紅就得厚着臉皮去排隊,她常常看到父親躲在角落裡,一邊吃嗟來之食,一邊流淚。
後來光景好一點了,她白天會擺攤,向美國兵兜售口香糖。
有一次她生意不錯,傍晚以前收攤去玩了一會兒盪鞦韆,被母親發現後追着她打了三條街。
之後她被抓進警局,母親直接和警察打了一架,結束紛爭後,她一度被送進孤兒院,最後才回到父母身邊。
這辛酸的童年,成為了惠英紅後來表演的無盡源泉,但也成了她後來墮入地獄的罪魁禍首。
02、
乞討10年後,14歲那年,惠英紅被張徹發掘,幸運地簽約了邵氏公司。
當時港圈有個公認的說法,女明星想出頭,只能選兩頭,「枕頭」和「拳頭」,即要麼能脫,要麼能打。
惠英紅選擇了後者,她師從劉家良,成長為一名女打星。
1982年,第一屆金像獎上,原本沒有影后獎,可組委會卻臨時設立了影后獎,並將這份殊榮授予了初出茅廬的惠英紅。
這也成為金像獎上的一宗「懸案」。
很多人說這是惠英紅,靠着師父的關係拿的獎,這對她無疑是捧殺。
當時的惠英紅還不明白這個獎項的意義,她第一時間的想法是,這個獎盃如果是金子做的就好了,還能換錢貼補家用。
後來惠英紅成為了香港影壇第一女打星,在十多年時間裏,她幾乎都在片場度過,一天工作時間有10多個小時,一年最多可以拍攝5、6部戲。
在最拼的時候,她拍打戲把腿打斷了,去醫院檢查後,來不及上石膏,又回到了現場,她被架在兩個武行的胳膊上,忍着劇痛,用上半身拍打戲,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這種劇痛滋味。
可是比傷痛更痛的是事業的崩塌。
進入90年代後,香港明星都跑去拍文藝片了,惠英紅身上的「打星」標籤,反而束縛了她,沒人敢請她擔任文藝片的女主角。
過了30歲之後,她的機會更少了,剛開始有人找她演姐姐,演配角,她心裏直冒火,這種小角色也找我演,不演!
推脫幾次後,找她的戲越來越少。
有一天,她已經無戲可拍了。
失業後的惠英紅沒有意識到自己病了,她開始苦苦掙扎。
第一年她徹底躺平,每天流連於牌桌前,和朋友一打就是一個通宵。
有一次通宵打完牌後,惠英紅開車從棋牌館回家。
透過後視鏡,她突然看到了自己那張沮喪的臉,好幾天沒洗了,油頭粉面的,毫無生氣,她意識到不能這樣頹廢下去了。
第二年她開了一家美容院,生意不錯,但這做的是賠笑的買賣,惠英紅每天得對着美容師笑,然後挨顧客的罵。
她已經習慣了在劇組靠自己的拳頭吃飯,這種搖尾乞憐的生活,她實在受不了,美容院經營了幾年,她轉手賣給了別人。
惠英紅徹底病倒了,她連續一個月不出門,明明和母親、妹妹住在一起,但她躲在房間不出來,以至於家人一度以為,她根本不在香港。
直到某天妹妹接到了朋友打來的求助電話:惠英紅在家裡的3樓房間里自殺了。
被救回來後,惠英紅躺在床上全身濕透。
她突然產生了頓悟,真正的惠英紅是不會做這種傻事兒的,現在的自己一定是病了。
她開始看醫生,開始吃藥,開始讀書,開始重新尋找生活的樂趣。
終於熬過5年的空檔期後,她鼓起勇氣給劇組打了電話:「我可以演任何角色。」
03、
任何一位女明星,總會被頻頻關注「男女問題」。
惠英紅在這方面,似乎有些「另類」。
因為小時候的遭遇,她對男女之情,表現得特別漠然。
她很難做到將自己全部交出去,轟轟烈烈地愛一場,每次愛情到來前,她都要仔細掂量。
她的初戀是一場單相思,發生在劇組,對方是一個幕後工作人員。
那時她初出茅廬,因為功夫了得,在片場大家都把她當男人看待,包括那個心上人。
自尊心極強的惠英紅,自始至終都沒有和對方表明心意,這段暗戀,最後不了了之。
後來惠英紅總算正式談了一場戀愛,兩人相戀僅僅兩年,惠英紅就因為恐懼婚姻,害怕愛情影響事業,和對方一刀兩斷。
她的第三段戀情,是和一個富家公子哥,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可是1988年她跑去巴黎拍了一套火辣的寫真集。
在她看來,她需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是個女人,可是寫真集發佈後,男友卻覺得她袒露身體有傷風化,不肯帶她參加朋友飯局。
惠英紅不哭不鬧,僅僅思考了一個晚上就果斷和對方分手,完全沒有一絲悲傷。
在接受魯豫採訪時,聽完這個故事魯豫都驚呆了,她無法理解惠英紅的「冷漠」。
惠英紅解釋道,她需要把生活掌握在自己手裡,一旦出現任何問題,她會毫不猶豫選擇離開。
後來惠英紅又等來了幾段若有似無的感情,其中一段感情里,她的男友因病去世。
惠英紅回憶起來只是淡淡地說,他後來死了。
隨後她又解釋道,我只是在談起他來會揪心一下,一個人的時候,我從來不會想起他。
今年惠英紅已經62歲了,依然孤身一人,被問到沒考慮過生小孩嗎,她堅定地搖搖頭。
「我受了那麼多苦,常常和父母抱怨,你們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更好的環境成長?」
「我在孤兒院看到了太多無家可歸的孤兒,我當年即使結婚也不會生孩子,領養一個就夠了。」
從這些隻言片語里,我們能看到原生家庭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愛情出現缺失後,親情也不斷打擊着她。
惠英紅的哥哥惠天賜學武行出身,經過努力一步步成為一名演員,惠英紅推薦他去北京發展。
為了拍一部戲,哥哥瘋狂節食,一個月瘦了40斤,最終在2012年10月猝死在北京的公寓中,這成為惠英紅一輩子的痛。
惠英紅的妹妹和姐姐一樣,目前50多歲了還沒結婚,只談過兩次戀愛。
如今姐妹倆住在一起,相互照應,可這也成為了甜蜜的負擔。
姐妹倆都害怕對方無人照顧,而不敢去談戀愛,這種捆綁式的親情關係,讓惠英紅自己也喘不過氣來。
惠英紅也在努力改變。
這幾年在很多公開場合,她都表明了自己脫單的決心。
她說,我不是老虎,我也很累,我也想成為別人眼中的小女人,我想要找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他能處處讓着我,卻時時將我掌控起來。
可這個男人何時才能出現呢?
04、
情感上的轉變,似乎也帶動了戲路上的轉型。
早期惠英紅出演的多是武打電影,後來當她涅槃歸來後,出演的角色,多是一些社會邊緣人物。
比如在金像獎獲獎的《心魔》里,她演了一位佔有慾極強的變態母親;
比如在金馬獎獲獎的《血觀音》里,她再次出演了一個性格扭曲的母親;
在今年的《開拍吧》里,她在《不說話的愛》里演了一個聽障媽媽;
在不久前上映的電影《我的非凡父母》里,她又演了一個盲人媽媽。
這些傳神的表演,除了來自於她精湛的演技,更來自於她在苦難生活中的淬鍊。
她不是紙上談兵,她是真正的體驗派的好演員。
而從影數十載,她拿到了3個金像獎影后和1個金馬獎影后,1個金馬女配和2個金像獎女配,「4+3」的成績在整個華語影壇都罕有對手。
越是熱愛,就越是在意。
62歲的惠英紅,不時以演員身份,出現在大眾視野。
她的蛻變也給所有女演員提了個醒,要解決「年齡危機」,還得靠演技,只有演技足夠讓你永遠保鮮。
優雅老去的惠英紅,也以這種特別的方式,活出了另一種「性感」,並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05、
不要被惠英紅的外表「欺騙」。
回溯完惠英紅前半生在不同階段的表現,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了。
她的兩次失態,其實是「多方面原因累積」。
既有她不幸的童年,也和她跌宕起伏的事業有關,她無疾而終的感情,也加深了這種情緒,最後她對表演的熱愛,更是讓這種情緒徹底爆發。
他這種複雜的人生歷程,讓她活成了演藝圈的一個「符號」。
明白了這一點,我們再回頭看惠英紅在《無限超越班》中的失態表現,就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了。
當她憤然離席,冷靜下來後,又回到了演播廳,並且發表了一番真知灼見。
她說有些東西,是從裏面發出來的。
儘管薛凱琪一直在辯解要努力做自己,挑戰各種可能性。
但惠英紅指出,她看到41歲的薛凱琪在拍攝照片時,還在凹這種可愛的少女造型,她作為前輩是不能接受的。
我們常常說,業精於專。
你又是拍雜誌,又是參加唱跳綜藝,一心多用,怎麼可能成為一個好演員?
我們常常說,相由心生。
你一邊在努力維持少女人設,一邊又要求製片方不要以貌取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這就是惠英紅的良苦用心。
吳鎮宇聽完惠英紅的發言深以為然,他說薛凱琪這種「既要又要」的行為,只會把自己卡在一個位置上出不來。
最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惠英紅含着淚說,如果我剛才的話傷害到你了,我對你表示歉意。
從節目中,我們可以看出,惠英紅和薛凱琪相識多年,她完全可以說一些漂亮話糊弄過去,通告費一分不少拿,還能少一些紛爭。
但她敢於站出來,用一個尖銳的議題來打破表面的平靜,這份勇氣值得我們的掌聲。
從演員角度來看,惠英紅也不需要證明什麼,更無需用這樣的「狠」給自己爭流量。
在節目中的「主題班會」上,老師惠英紅準備了一把椅子。
她說當年拍戲時,作為新人是沒有屬於自己的椅子的,只能窩在角落或者坐在箱子上。
她想要送學員一把椅子,幫他們在演藝道路上走得更加平順,累了有個歇腳的地方。
我想沒有經歷一番寒徹骨,是無法想到這麼動人的細節的。
在真正走進惠英紅前,有多少人被她的外表欺騙,
而事實是,她不是不近人情女強人,她骨子裡是滿滿的柔情。
惠英紅失控也好,失態也罷,恰恰是獨屬於62歲惠英紅的一種「性感」,也是演藝圈失傳已久的真實。
如今在浮華的娛樂圈,這種「性感」,正在漸漸消失,這也是娛樂圈的悲哀。
我們希望薛凱琪不要在意,而是應該慢慢消化前輩提出的真知灼見;
作為觀眾,我們也大可不必對惠英紅指手畫腳,她的真實表達在這個不敢講真話的年代,顯得特別珍貴。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一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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