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帶來了一盒百年人蔘。
任多美看到人蔘,就直誇成色好,但她清楚婆婆一定不是買給自己的。果不其然,婆婆緊接着就說人蔘是買給張偉宸的,只不過,張偉宸一個西醫醫生,卻是斷然不會吃的。
可其實,那一盒百年的人蔘,是婆婆拿來讓她送給張偉宸領導的。任多美一瞬間的停頓,所有的鄙夷,婆婆根本想不到。
當任多美以領導作風嚴謹為由拒絕時,婆婆反問了這樣一句致命的話:
「那怎麼辦,兩手空空地去吃飯呀?」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讓你去是為了幫我兒子搞好關係的,不是單純吃飯的。至於怎麼送禮,如何送禮,那就是你任多美的事情了。
工具
任多美結婚的時候,父母曾張口要過巨額彩禮,並沒有得逞。婆婆認為要彩禮的人家,就是賣女兒而不是為了結婚。多美也覺得不合理,就選擇站在了婆婆一方。
為此,婆婆對多美一直客客氣氣,還保持着婆媳的分寸感。即便知道家裡的密碼,只要多美不在家,就堅持不擅自進家門。這讓多美很感動,也很感恩。
結婚三年多以來,多美把婆婆奉做「頂頭上司」一般,從不頂嘴也不吵架,凡事都聽着順着。即便看到婆婆一進門就用手摸桌子檢查衛生,她都裝作看不到,得了誇獎還會恭維一句,「都是媽調教得好。」
看到婆婆帶了很多東西,就一直感恩戴德地感謝。即便這些東西,都是帶給張偉宸的,但她依舊欣然接受,而且還與有榮焉。
在多美心裏,對於婆家和娘家是一番計較的。
因為出身小地方,父母身上難免有愛攀比和貪富貴的習性,而她又順利嫁到大城市,住着大房子,老公帥氣多金有能力。雖說沒有按照父母的想法,給他們彩禮。但娘家的生活水平卻因為她,在老家已經算是排上號的富足了。
所以,多美給娘家貼的標籤是貪婪。
婆家這邊,公婆都有很高的退休金,名下還有多套房產,雖然對她要求高,但至少不會算計她的私房錢,而且還多以幫襯為主,即便都是看在老公的份上,但她已經很知足了。
所以,多美給婆家貼的標籤是金主。
因為清醒,更因為那份和睦,任多美選擇把婆婆供起來。她天真地以為:只要她對婆婆夠尊敬,婆婆就會對她有一分真心。
但終究逃不過現實,她的尊敬,婆婆根本就不需要,不需要自然也就沒有感觸。那一盒百年人蔘,哪怕被領導拒絕了,婆婆寧願厚着臉皮收回,也不願意把它送給多美。
至於多美的乖巧,婆婆甚至覺得本應該如此。自己的兒子如此優秀,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偏偏娶了一個二流大學畢業,又從小地方爬上來的女人。在婆婆的認知里,那盒百年人蔘對多美而言,猶如天上的星星可遇而不可得,即便領導不屑要,也不能便宜了多美,更不可能送給多美的母親。即便多美一直在朝着完美媳婦的方向努力,都絲毫不能撼動婆婆堅韌的心腸。
兒媳是外人,是工具。
隱痛
婆婆來兒媳家,站在門外等待的時候,一直是來回踱步的,臉上更多的是不耐。在電梯叮的一聲,兒媳趕回來的那刻,婆婆先是嘆了一口氣,而後才換了臉色,笑迎着多美。
多美一直都是懂事的,這點婆婆心裏很清楚。但在婆婆眼裡,選擇兒媳的標準不是漂亮、懂事,而是要高於兒子,或是和兒子持平。不論是學歷、家世及能力,都不能比兒子差。
兒子選擇了多美,這個哪哪都跟兒子差一大截的女人,就成了婆婆的心病。
為什麼都說婆媳關係最難相處?
婆媳關係難處的原因,除了婆婆和媳婦兩個人各自的修養、性格等之外,更多的是因為她們之間尷尬的關係。婆媳關係難相處,難在兩個女人是被動拉到一起的,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本來沒有任何的關係,因為一個男人而被動地拉到一起成了親人,完全由不得她們選擇。
更關鍵的是婆媳關係,卻是家庭的副產品,讓兩個只有利害關係,沒有任何直接關係的女人,在一個家裡長時間的和平共處,還要達到一種水乳交融的地步,談何容易?
多美和婆婆在外人看來,是一對和睦的婆媳,雖不是一家人,卻親如一家人。但其中的隱痛卻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尤其是婆婆,她一直認為兒子很優秀,也以兒子為榮。雖然在婚姻上,不想為一個不相干的女人,破壞了他們的母子情。但疙瘩卻留在了她的心裏。
看到多美買了一個吸塵器,就立馬教訓多美拖地要用拖把濕着拖,不然不幹凈。可是,只要地板乾淨,誰會去刻意計較是怎麼拖的。但這在婆婆眼裡卻是必須要及時糾正的「大事」。因為她見不得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享受着她的兒子帶來的榮耀。她必須要把兒媳調教成第二個自己,那個無私奉獻、又不貪圖享樂的女人。
婆婆為何同意多美進門,卻不接納呢?
因為婆婆太矛盾了,她不想惹兒子不高興,也不想兒子因為婚姻的事情記恨自己。但她也真的邁不過這道坎,因為多美離她設想的兒媳差太多。所以,婆婆在儘可能保持自己的時候,最大範圍地挑多美的刺。小到一個吸塵器,做得每一頓飯,大到什麼時候該生孩子,以及孩子的教養問題。
只要多美有一丁點不聽話,就能觸發婆婆的逆鱗。
無知
婆媳,並非天生的仇敵。
現實中,至少剛結婚前三年的兒媳,對婆婆多半是尊重的,雖然不會像對待親媽那樣親昵,但也不會反目成仇。但是,也就是這三年,在婆婆眼裡,恰是調教兒媳的最佳時間。
多美的婆婆看似溫婉無害,對多美的要求卻很高。一進門凳子都不坐,就用手檢查衛生。如果說她是為了兒子的生活環境着想,也還能理解。但事實是這段時間她的兒子出差在外,家裡只有多美一個人住。即便真的偷懶,兩天沒搞衛生,也完全影響不到兒子。但她還是如此做了,為的就是要把這些像刻烙印一般,刻在多美的心裏,讓多美形成下意識的自我要求。
在催生這件事上,更是敵我分明的。
「我有一個想法,希望你能早點要個孩子。你們家呢家底比較薄,我們家也就不指望了。但是你要知道你將來生的這個孩子,他可是姓張啊,是張家的孩子,而且我們一定會給他營造一個最好的物質環境,可不是一般家庭能比的。」
這一段話里出現了「你們家」、「我們家」,那多美是誰家的,孩子又是誰生的呢?婆婆既然把多美當成外人,又有何立場要求一個外人給她生孩子呢?聽起來既可笑,又無知。
誠然,多美的自身條件不好,但既然已經進了一家門,又希望能生養後代,就不應該拿多美的娘家說事,更不應該說出「殺雞取卵」的話。
更諷刺的是多美婆婆以為自己的做法很得體,總以為只要她夠輕聲細語,就能降低言語帶來的傷害。一邊使命踩低多美的娘家,一邊又炫耀自己的家境如何耀人。
無知!
多美的婆婆,就是這種最無知的婆婆:既想把多美調教成如自己一般無私對兒子好的人,又看不起多美的出身,總要捧高踩低,去證實自己的優越感。既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記住,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未必能成為一家人。
《她們的名字》很現實,尤其把婆婆的形象刻畫得很真實。
多美的婆婆是城市人,自身條件好,即便接納了小地方出身的兒媳,即便深知兒媳對自己的討好,但依舊改不了尖酸刻薄的嘴臉。不是說婆婆多惡毒,只是她一輩子都很難把兒媳,當成一家人。
正如《心居》里的馮曉琴,在顧家當牛做馬了十幾年,依舊換不來家人的待遇。丈夫死了,一家人不是質疑她的忠誠,就是試圖攆她出家門。
但這才是很多婆婆的真實面目:婆婆不把媳婦當家人,更不會當女兒。沒有血緣的羈絆,也不會把陪伴當長情。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心卻隔了好幾層隔膜。這種感情很容易建立,只要一本結婚證,但也很容易斬斷,一句感情不和就相見不相識。這裏面摻雜了太多的權衡利弊,也有太多的一地雞毛。
如同多美,她很聰明,知道自己的短板,也知道婆家瞧不上自己。所以,把姿態放很低,句句都恭維,事事都聽話,但又怎樣呢?婆婆那再溫柔的話,依舊是把殺人的刀,不朝痛處割,就朝傷疤戳。
倒不如一開始就不奢求婆婆的認同,婚姻本是公平的,也是新的起點。做人更應該走好腳下的路,展望未來的美好,何必糾結過去,而錯失了憧憬。
既然婆家有意見,乾脆就退一步海闊天空,娘家算計沒關係,婆家看不上也影響不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愛自己多一些,反而會輕鬆很多。
女人,要記住,婚姻里不是非得要靠一邊才是最好的。既然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都暖不了人心,那就誰都不愛,誰也不恨,做個乾脆的自己,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