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黑色寫實的生活, 逃亡中的愛恨情仇, 踟躕中不得不選擇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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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南方車站的聚會》上映4天,目前票房已經過億,豆瓣7.5分,知乎8.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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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這個分數還可以更高些。

曾經憑藉《白日焰火》獲得第64屆柏林電影節金熊獎的導演刁亦男執導的這部影片,沿續了他一貫的深度刻畫社會底層人物生活、心理、人性的特點,給觀眾貢獻了一部無論從視覺、聽覺、心理上都給人極大刺激和衝擊的黑色電影!

其中值得觀影者琢磨回味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是一部足夠燒腦的影片。

但它不是一部懸疑片,嚴格來說,是一部文藝片。

1、黑色「宿命感」

刁亦男說了:「黑色電影最核心的,就是宿命感,逃不出那個命運。」

看了電影的觀眾很多也都在討論影片「宿命感」的問題。

什麼是「宿命感」?就是人在命運面前的無可奈何。無論你怎麼樣努力地去掙脫上天安排好的命運,最終都是徒勞無功。

在筒子樓的追逐中,胡歌飾演的周澤農轉身向外面跑去,但鏡頭並沒有跟隨人物移動,而是聚焦在牆上的影子,周澤農越跑越遠,牆上的影子卻一直在原處,在抖動、在掙扎,只能原地踏步,無處可逃。

這預示了周澤農逃亡生涯最終結果。

片中多次出現的借打火機點煙情節,更是一個精彩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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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既是周澤農和桂綸鎂飾演的劉愛愛之間連接的紐帶,也是劉愛愛命運的見證物。

初見時劉愛愛以向周澤農借火開始;片中兩個人在一段真正放鬆獨處的船戲後,劉愛愛也借火點煙;劉愛愛在廖凡飾演的警察車裡用的打火機,是周澤農之前用過的;而影片的終點也因為劉愛愛向警察借火,讓她的命運走向了另一個結局。

結尾時,劉愛愛本來已經順利拿到了錢,卻非要在車上向警察借火併抽完了警察最後一根煙,以至於警察不得不下車買煙。而就在這時,警察發現了劉愛愛背後的陰謀,最終劉愛愛也難逃法網,這就是她的宿命。

很多人認為最後的字幕是為了過審,我卻不這樣認為,字幕恰恰是為了說明劉愛愛難逃命運的安排。

機關算盡、經過重重危險,在最後要開花結果時,依然逃不出命運的擺布,這就是黑色電影的「宿命」。

2、難以釐清的善與惡

周澤農是一個罪犯,他幾乎全在黑暗中活動。但觀眾在觀影時,幾乎沒有人會希望周澤農被抓住,並且會常常為周澤農快被抓住時捏把汗。

警察是正義的化身,但電影用了很多隱晦的技巧體現了他們對人命的漠視。

很多時候,正邪的邊界影影綽綽。

開場偷竊者在開會時,對着地圖劃分各自地盤。而後來的警察在部署搜捕周澤農時,同樣也是用地圖劃分城中村的各小隊巡查區域。

場景如出一轍。

小偷們開偷竊運動會,幾十台摩托密集駛出的鏡頭,也和後來警察假扮摩的大批出動的鏡頭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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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萬茜飾演的周澤農老婆楊淑俊準備和周澤農接頭時,那個旅店老闆被警察打死了。他沒有武器,沒有暴力拒捕,只是騎着摩托試圖載着楊志烈離開,但沒有成功,然後身中2槍斃命。警方圍上來後,仔細聽的話可以聽到警察有一句小聲的台詞:「他要撞到我了」。

因為警察覺得可能會被撞到,所以旅店老闆被警察殺了。

在片尾槍殺周澤農之後,警察們圍上來,面對一條生命的消逝,臉上甚至露出詭異的笑容。

據說,大陸版還刪減了警察站在周澤農屍體旁邊拍照留念的鏡頭。

反觀為了幫離別五年的妻子和孩子得到用自己生命去換的 30 萬賞金,慨然赴死的周澤農,多次出賣過周澤農的劉愛愛,最終將錢交給楊淑俊,誰是善?誰又是惡?

罪惡中也會有美好的人性,善良中也會夾雜着一些罪惡。

3、為什麼要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很多人看過電影后會有一個疑問:周澤農為啥在劉愛愛出賣他之後依然第二次還是去選擇相信她?

在周澤農被劉愛愛引誘到小房間後,立馬就意識到自己被劉愛愛出賣了。

但是,在這個生死關頭,他竟然問了貓眼一個問題:劉愛愛是哪邊的人?

千萬不要認為周澤農愛上了劉愛愛,所以想知道劉愛愛為什麼背叛他,他只是在想他下一步的路。

貓眼回答說劉愛愛兩邊都不站。

這個回答說明了對周澤農來說,如果要讓自己老婆拿到30萬賞金,劉愛愛仍然是唯一可以嘗試再次信任的人,他別無選擇。

明知可能不可靠,還不得不選,這就是亡命徒的悲哀。

他逃出來之後在劉愛愛被強姦時,又救了她,也是因為劉愛愛是他最後的希望。

兩人到麵館後,周澤農說「給我弄點吃的」時,語氣里充滿了哀怨。

他是在責備劉愛愛的出賣,他不知道能活到現在,甚至他遺棄了他的麵包。

面端上來後,劉愛愛還給周澤農的面里加了調料。正是通過這個動作,劉愛愛表達了自己對周澤農的善意,而周也感受到了劉愛愛的心意,兩人再次達成了劉愛愛去舉報周澤農的協議。

周澤農吃完第一碗面後,拿過對面劉愛愛吃剩下的面,吃了兩口卻再也吃不下了。

因為當劉愛愛離開去結帳時,跟他有一段眼神的交流。他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了,自己的生命也到了盡頭。

他心中一直壓抑的難過、悔恨、留戀都在那一刻爆發了。

他要去死了。

4,身邊人的忠誠和背叛

在盜竊集團中,周澤農手下是常朝和小舅子楊志烈,他們在生死關頭一直在為周澤農着想,從來沒有想過背叛他。

而他深為信任的朋友華華、集團中的敵方貓眼和貓耳、整個幫派老大馬哥、劉愛愛,妻子楊淑俊其實都在為了那30萬賞金各懷鬼胎,互相博弈。

到底誰背叛了誰?誰沒有背叛誰?誰是誰的人?猶如一團迷霧,吸引着人們不斷揣摩和猜測。

華華,究竟有沒有因為30萬而背叛周澤農?

影片中有個鏡頭是華華與貓眼通信,這已經說明華華毫無疑問地把周澤農的行蹤透露給了貓耳以及馬哥。

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就是他想要這筆錢,也不應該把這個消息讓更多人知道。

是因為貓眼兄弟的威脅嗎?

最後劉愛愛捧着30萬,竟然和周澤農妻子手挽手過馬路。那麼,出賣周澤農到底是周澤農和劉愛愛的協議,還是是劉愛愛和楊淑俊的合謀?

追尋這個結果會讓人不寒而慄!

這一切,只能留給觀眾們自己去思考,去發揮。

5、愛愛究竟還是要愛愛的

很多人在分析,周澤農和劉愛愛在船上到底愛愛沒有?

當然愛了,拍得那麼明顯還說沒有做,那你要導演怎麼拍,又不是拍的三級。

應該分析的是劉愛愛是不是給周澤農口了。

在船上,事後桂綸鎂在漱口,據很多女同胞講她們一看就知道她剛對胡歌口了。

她什麼要這樣做,這說明劉愛愛對於周澤農來說可能產生了真的感情。

為什麼會產生感情?因為澤農是尊重她的,他在周澤農身上感受到了溫暖,兩個處於社會底層的人在互相依靠。

完事後,周澤農遞出了一張染了血的錢給劉愛愛,就是要告訴她,他只把兩人的性愛當作一場普通的交易,不摻雜任何感情,讓劉愛愛下定舉報他的決心。

隱隱沒入水中的遮陽帽,象徵著劉愛愛已經和陪泳女身份決別,跳出利益的驅使,真正愛上了這個陌路窮途的男人。

6、意義

整部電影的發動引擎,是 30 萬賞金。

除了警察,所有人物的所有行為的都在圍繞這 30 萬團團打轉。

周澤農不願意逃亡,心心念念想用自己的性命給家人換錢。

各股社會黑勢力都加入局中,謀求賞金。

劉愛愛、楊淑俊更是為了這個30萬遊走在各方之間。

這 30 萬塊錢簡直所有人所有行為的全部目的,什麼江湖道義,友情愛情,在錢面前不值一提。

上世紀90年代,在無人管轄的城中村,千千萬個渺小的個體在為了錢在忙碌着,那裡有人性的美好,更有人性的醜惡。

片中潮濕陰暗雜亂的場景充滿了極致的真實感,背景聲音和畫面的配合更是彷彿將觀眾拉進了屏幕中。

而這就是改革開放後的90年代到00年代打工者真實的生活環境。

我們每個人都很努力地想讓身邊自己所愛的人過上好的生活,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要記得不要讓自己陷入邪惡的漩渦才好。

(本文所有圖片均來自新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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