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前在國美的日子是這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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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則旗幟 散則星辰

我在國美的日子

美術報 策劃/全媒體新聞部 撰文/江凌 夏超

所謂歲月,便是一篇由許多細碎的過往拼寫而成的文章,

無論那些隨風散落的字句是否美好,都是心頭永遠拂之不去的縈繞。

正是那些喜悅和憂傷在時光中慢慢沉澱,才有了後來的故事與歷史。

九十年,也長,也短。

在他們的記憶里,有教室裡帶着弧邊扶手的木椅子,有學校那條幾乎橫貫全校的長廊,也有美院斜對面綠楊路的那家小木屋酒吧……

現在,讓我們一起走近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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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美術學院校慶海報

張遠帆:師生同窗的日語課

1977年,浙江美術學院恢復招生。77級入學後的第一年裡,有通知下來,入學時未經外語考試的學生們,將要在接下來的第二學年開始學習外語,否則畢業時將拿不到學位。

彼時正就讀版畫專業本科的張遠帆心裡有點慌亂:此前的近十年歲月,已經交付給了耕田和車床,於今全無基礎,不知如何應付得來;但也有憧憬:學院圖書館新進的大批國外畫冊,是饑渴的學子們爭相翻閱的香餑餑,如有外語的助力,或可獲得圖像背後的更多解讀。

油畫系和工藝系的同學必選英語,國畫系的必選日語,而版畫系的,則可以在英日間自選。一番掙扎後,張遠帆選擇了日語,想的是早點看懂閱覽室里的那些日語版的版畫畫冊。因“文革”的閉鎖,找不到適任的日語教師人才,學院便破格聘請了原“杭高”的高材生彭世嘉來授課。

當時日語班的生員構成,可謂是色彩斑斕。除了國畫專業的所有同學和版畫專業的張遠帆以及陳振濂等國畫專業的研究生之外,還有國畫系的劉江先生、陶瓷專業的李松柴先生等教師。當時的劉江和李松柴,都已是深受學生敬重的老先生級別的人物,教學和創作都很忙,卻撥冗一起以學生的身份來同窗受業,其認真的程度甚至還勝於在場的年輕人。

兩位先生是楚蜀人士,因方言的影響,念課文時屢有“那拉不分”的情況出現,便會聽到同學的竊笑,但他們似乎並不在意,只顧請求彭老師為其反覆地矯正讀音。又或是會面帶愧色地向老師道歉,說因為工作很忙,所以預習和複習做得不夠等等。目睹先生們不計年齡和身份、孜孜求知的身姿,無法令人不生感佩,也令起初還抱有試試看心態的張遠帆,也不得不打起十分的精神來聽課。

開課不久,彭老師就以各人名字的日語念法來點名。古怪的發音,就成為同學間互相打趣的材料。劉幽莎三字的發音與漢語發音完全相同,顯得不太好玩;而池沙鴻三字的發音卻近似“吃砂鍋”,特別好記,自此見面就叫後者了。如今張遠帆和池沙鴻偶遇時,還是會忍不住地翻出這個梗來。

每周五節的日語課延續了兩年。陳振濂以此為基礎,後來翻譯了大量的日文書法專業文獻。張遠帆也以學得的基礎,通過了國家的考試,幸運地抓住了留學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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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80年代,沙孟海在授課

陳振濂:喝到書法研究生教育的“第一口水”

張遠帆的“班友”陳振濂1979年入學時只有23歲,在同期入學的研究生中是年齡最小的一位。“我們喝到了書法研究生教育的‘第一口水’,對我這一生都有深遠的影響。進美院之前對於書法主要是興趣愛好,但進入美院之後,書法成為了我一生探索和研究的事業,讓我真正開始從專業的角度去思考書法。”

1980年1月,陸維釗病逝前,仍堅持在病床前為研究生上了最後一課,並把研究生的培養工作託付給了沙孟海。“老先生們對於中國書法教育事業有開創之功,從那會兒開始,再到我們畢業以後留校任教,在書法學科化上不斷探索,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學模式。”

陳振濂的青春記憶全部都留在了美院。“美院的學術氛圍非常濃厚,激勵我不停去進行各種學術探索。我對於日本書法的研究,包括後來書法的主題性創作,再到學院派書法的提出,都是在美院完成的。”

在陳振濂剛進美院那會兒,書法是否是一個專業學科都還存在爭議。對比國畫、油畫、雕塑等專業,總感覺書法矮人一截。這也恰恰激勵了他在未來的幾十年中把書法教育當成了自己一生的事業,在教學方法、創作形式、課程設置等方面都做了深入探索。

陳向迅:老先生的嚴謹承載起90年的學術含量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杭州人,陳向迅從小就知道中國美院這所藝術名校。“裡面有很多有名的畫家,而自己對山水畫的興趣又特別大,所以很想進美院讀書學畫。”1980年,他如願考進了中國美院國畫系,因為這一年又重新開始人物、山水、花鳥專業分科招生。

1984年,陳向迅的本科畢業創作《牧歌三月》在“第六屆全國美展”上獲得銀獎,一時間名聲大震,他也因此順利留校任教。1986年他開始在職攻讀碩士學位,導師是陸儼少先生。“對於經典的解讀,筆墨的體會,這些都是老先生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也是美院國畫基礎教學的精髓。”

剛開始讀研時,陸先生讓他交份研究生學習計劃,他用鋼筆寫好後交給導師,陸先生看後不但提了修改建議,還要求重新用小楷工整地抄一遍,老先生這一額外要求,讓他心頭一震,深深感到老先生治學的嚴謹,在國畫系老先生的眼裡,做學問每時每刻都應該是高標準和嚴要求。

這也影響了陳向迅在畫畫上的創作與探索。很多人看到陳向迅的作品,都會不禁發問,這是怎麼畫出來的。他的寫意山水,說是寫意,實則在創作前期從構思到起稿,比工筆畫還要嚴謹,他認為,畫畫時的一筆一點都是非常講究的,繪畫創作中的“精緻”也是他一直在追求的“品質”。

“教學相長”這四個字在陳向迅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對學生的教學,更像是朋友間的談天對話,從教學到生活,無話不說。在校任教30多年,美院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工作的地方,更是見證他生活的處所。甚至他與夫人的結識、交往都與美院有關。用他的話來說,美院已經融入了他的生活。

陸儼少先生的言傳身教影響了陳向迅,而陳向迅又影響了一大批的學生,現國畫系教師隊伍中,就有許多他的學生,梨園薪火、代代相傳,正是如此,才承載起了中國美術學院90年深厚的文化積澱與學術含量。

呂學峰:“理論教研室”里的二三事

在張遠帆、陳振濂、陳向迅等人就讀的老美院的校園裡,有一條幾乎橫貫全校的長廊。長廊旁有一幢青磚二層小樓,就是當年大名鼎鼎的“理論教研室”的所在,那裡有許多“有故事”的著名學者。

理論教研室下轄四個教研組,即史論組、馬列組、文學組、體育組,擔負著全院學生除外語之外幾乎所有公共課的教學。

1980年,剛到教研室的呂學峰就開始依照傳統稱呼前輩們。先生們主要集中在史論組,其中有盧鴻基、史岩、錢景長、王伯敏、嚴摩罕,此外還有沈潤堂、朱伯雄、嚴波、俞守仁等。

20世紀70年代末的美院,校園生活中的許多細節是後來者無法想象的。隨着思想解放,禁錮消除,先生們、老師們都變得開朗健談。每周六下午的政治學習活動,大家濟濟一堂,有些老先生鄉音濃重仍踴躍發言,就國家大事、學校發展、專業走向慷慨陳詞。

那時難得有一點工會福利,如夏天分西瓜、冬天分魚或地瓜,老先生們也都各自展示“認真”態度。例如分西瓜時,呂學峰在場地中央,負責把西瓜依照大小排隊再分堆,他們會在一旁仔細觀看,然後提議將其中幾個排列順序加以調整,以彰顯公平。

那時“文革”剛結束不久,時常可以目睹一些老師(包括現在著名的畫家)去工會互助會借上一、二十元錢,度過“青黃不接”的幾天,待工資發放後再立即歸還。面對清貧,先生們、老師們沒有更多抱怨,依然認真教學、不求回報。

在理論教研室,呂學峰是最年輕的一員,許多跑腿出力的事情由他承擔,因此與許多先生、老師也有了私交。錢景長先生的眼鏡片真的像酒瓶底一樣厚,打掃衛生時他常自嘲說看不見灰塵,呂學峰到其府上一看,的確歷史“積澱”非常厚重。

王伯敏先生的黃岩腔是需要仔細分辨的,他曾經對呂學峰講過,曾在酷暑盛夏光着膀子搭塊濕毛巾、兩腳浸在裝滿涼水的桶中降溫,徹夜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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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級國畫班畢業答辯後的合影 1987年6月攝於國畫系

後排(從左至右):朱紅、王慶明、劉文潔、吳山明、章祖安、顧生岳(當時的系主任)、童中燾、王冬齡、唐勇力、陳振濂、孫祥春(當時的系書記)、佟振國、孔仲起、樓非乃(當時的教學秘書)、徐默、王晉、夏曉龍、吳剛、王贊、銀小賓

前排(從左至右):潘豐泉、黃髮榜、王勁松、何曦、胡壽榮、張西紅、王作均、劉湧

潘耀昌:親手做了幾千張幻燈片

1979年,理論教研室有了第一批研究生,洪惠鎮、歐陽英、潘耀昌、范景中、樊小明,他們畢業後也都留校,成為了新一代領軍人物。

1985年理論教研室改組,分為馬列教研室和史論教研室。同年,當時的院長肖峰提出建立史論系的建議。1988年5月,史論教研室正式改為美術史論系,潘耀昌任副主任。

當時沒有電腦,潘耀昌和老師們就把系裡做的事情以及書面的文件用複寫紙存檔,好像每個月都交一次,有手寫的,也有用打字機的,在潘耀昌的記憶里,“打字機打着能把手指蓋都打掉。”

那時候上課,還需要舉着或黑白、或彩色的畫冊,後來,老師們開始自己在暗房裡沖黑白照片。那個時候還沒有反轉片,全部都是老師們沖成黑白的幻燈片來放。彩色照片有了以後,系裡的每個老師幾乎把所有的科研經費都用在了買彩照上。有時候出國也是,旅遊的地方有彩色幻燈片的就買,拿回來上課用。“後來電腦一來,我做的幾千張幻燈片都沒用了。”

黃河清:親歷趙無極短訓班

就在潘耀昌入讀研究生的第二年,學院開始自辦學報,據潘耀昌回憶,當時按金冶的提議,學報定名為《新美術》,“新”字取其與傳統決裂之意。同年,學院又決定把《國外美術資料》改為《美術譯叢》,同時向全國發行。兩刊均為季刊,它們的問世體現了學院介紹外國藝術、研究中國藝術並重的學術傾向。

1984年4月,黃河清借調入浙江美術學院,做《美術譯叢》的編輯。他在1985年考了錢景長先生的西方美術史研究生。楊奇瑞、楊樺林、唐勇力等與他同屆。

剛進美院,黃河清住在學生宿舍頂層年輕老師宿舍。一條長走廊兩邊,兩人一間,全是如今美院或美術界響噹噹的人物。左隔壁是吳海燕和李秀勤,右隔壁是龍翔和王煒民。往裡面,有谷文達、郭貞、安濱、盧少夫、鄭重賓等人。樓梯口有宋建明和韋天瑜。與黃河清同宿舍的,則是國畫系劉健。

1985年,黃河清還作為趙無極夫人的翻譯,全程經歷了“趙無極繪畫講習班”。為期一個月的短訓班,聽課的有來自全國各大美院的優秀講師畫家27人。黃河清與短訓班裡的許江、孫景剛等油畫系哥們“廝混”,以至短訓班結束27位學員在花港聚會要成立畫會,竟要把黃河清也算上,取名“28畫會”。

“這期間,我也是一幫美院學生的‘幫主’,成員包括肖魯,油畫系常青、何紅舟、陳宏慶,版畫系李治……這個幫還一本正經有‘幫歌’,由李治作曲,多次聚會喝酒作樂。”

有一次,黃河清參加油畫系畢業活動,坐在旁邊的是王廣義,“模樣很淳樸,說是選修了四年法語,只會說‘你好、謝謝、再見……哈哈哈’,沒想到後來變成像丟勒自畫的基督那樣披頭長發,很‘藝術家’,成了中國‘當代藝術’的四大天王之一!”

1987年6月,兩年半的學制還有半年,黃河清寫好了碩士論文,但未及答辯,便作為在校研究生被選派去法國,就學於巴黎索邦第一大學藝術史與考古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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