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一部以唐睿宗時代為背景的網劇《唐朝詭事錄》在沒有流量明星、沒有鋪天蓋地宣發的情況下,贏得了相當不錯的口碑,劇中的八個案件結構緊湊,情節反轉不斷,服化道充分還原大唐氣象,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觀眾的目光。
在《鼉神》這個單元里,蘇無名在“重案小組”的配合下,全力破獲了鼉神案,還一方百姓以清靜,不久便被授予了洛州長史的要職。按理說,能去地位僅次於長安的東都洛陽任職,前途不可限量,蘇無名應當高興才是,但他卻大為惱火,堅決不穿代表官階身份的紅色官袍,原因就是,在他看來,他這個洛州長史其實並不是官方認可的官職,而是一個“斜封官”,對於這樣一個官職,生性耿直的蘇無名斷不能接受,直接將官袍扔在了地上。
那麼,讓蘇無名所鄙夷的“斜封官”到底是什麼來路呢?這得從發動“神龍政變”復辟成功的唐中宗李顯說起。
翻開“神龍政變”後中宗即位的這幾年,我們發現,貪慾的增長,宮闈的荒淫,野心的膨脹,權力的爭奪,共同構成了這一時期的亂相。
我們先來看看這一時期官員的數量泛濫到了何種程度。一份數據顯示,在公元706年初,有兩千多名外官被任用,更可笑的是,還有一千多名宦官被授以七品以上的官職。這些如韭菜一樣叢生的官員已經大大超出了前朝的數量,他們當中,大多是庸碌無能之輩,毫無治國之能,而他們之所以混跡官場,全是因為武三思、韋後、安樂公主等人賣官鬻爵造成的,唐廷的內官外官,如同一個市場,各種官階全部被明碼標價,只要能出得起錢,就一定有個官做,至於旨在拔掖人才的科舉考試,更是沾染上了銅臭,真正的負才飽學之士被擋在了大門之外,不學無術之徒卻佔據了國家的要害部門。
如果說武三思、韋後通過一系列賣官鬻爵之舉賺得盆滿缽滿,那麼作為中宗的掌上明珠,安樂公主的賣官斂錢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一些宵小之徒拿着重寶幾乎踩破了安樂公主的門檻,而安樂公主收受賄賂自然不遺餘力,“雖屠沽臧獲,用錢三十萬,則別降墨敕除官……錢三萬則度為僧尼,其員外、同正、試、攝、檢校、判、知官凡數千人”,當安樂公主將自己事先寫好的詔命掩着拿去找中宗簽署,中宗竟將其視同兒戲,毫不遲疑就同意了。
隨着這股賣官鬻爵之風愈演愈烈,“斜封官”這個名詞,也成為中宗朝一個刺眼的標籤。當武三思、韋後、中宗的公主們、甚至上官婉兒的母親都可以央求中宗給某些人授予官職,這個一度被朝臣們寄予厚望的皇帝投給世人的,是這樣的一個動作:他會寫好一張條子,斜着封好交給中書令,而“斜封”的用意,就是要告訴中書令們,這些人已經打了招呼,你們就看着辦吧!事實上,“斜封官”更像是中宗時代的一個黑色的隱喻:當懦弱的皇帝被一群從斜刺里穿插進來的貪慾所左右,一個王朝也必將偏離正道,走向岐途。
貪慾一旦失控,就會迅速膨脹,我們且來看看中宗時代王公貴族貪婪的私慾是個什麼樣子。前面我們已經提到了中宗的長女長寧公主,早在東都洛陽時,她就大建府邸,窮奢極侈,花光了府內所有財富;當公元706年冬天朝廷重返長安,她更是把高士廉府邸和左金吾衛的軍營合起來作為宅邸,並開挖了工程浩大的流杯池,引得文武百官嘖嘖稱讚;看到姐姐大興土木,安樂公主也是比着鬥富,當她向中宗討要皇家園林昆明池未果,竟在長安皇城附近挖了一個比昆明池還大的池子,取名定昆池,擺明了要壓過皇帝父親一頭。
除了爭相鬥富比闊,這些王公貴族優渥的生活待遇也非前朝所能比擬,前帝睿宗和他的胞妹太平公主,每人擁有三十萬戶的封賞,遠遠超出了唐令規定的限額;不僅如此,太平公主和其他六個公主(長寧、安樂、宜城、新都、定安、金城)還獲取了自己開府置官屬的特權,規制與“親王”府相同,十步一人,加以騎兵巡邏,僭肖宮省,而她們的食邑實封都在二千五百戶,是親王爵位待遇的三倍還多。
物質上的貪慾最終摧發的是政治上的野心,而這,也正是造成中宗朝野心家層出不窮整個政局混亂不堪的主因。當韋後與安樂公主最後合謀害死中宗,這兩個都想當女皇的女人也沒有最終得逞,在平滅諸韋的風暴中雙雙殞命。
然而,作為這場亂局的重要表徵之一,“斜封官”仍然有它存在的慣性,當大唐的政局變成太平公主與李隆基之間的對決,“斜封官”仍舊是大唐政治博弈的一種呈示,這才有了《唐朝詭事錄》中蘇無名對“斜封官”的唾棄與鄙夷。
本頭條號"唐詩宋詞有風雲”已簽約維權騎士,嚴禁盜用,違者必究;圖片源自網絡,侵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