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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19年的金雞百花獎，落幕。
還記得Angelababy在2016年拿下百花獎最佳女配角後的那句話：我要是運氣好一點，早就拿了個大滿貫。
我才發現，我已經有三年時間，沒再關注過這個獎了。
因為它的分量早再我心中產生了質疑。
再次關注這個獎，是因為它被網友頂上了熱搜。
在細細查看了今年的入圍名單後，我和網友們一樣興奮：今年的金雞百花獎“真的可以”、“雞有進步”。
《我不是葯神》、《後來的我們》、《地久天長》、《流浪地球》、《古田軍號》、《紅海行動》國產大片相繼入圍。
在最佳男女主角的提名中，我也看到了姚晨、馬伊利、段奕宏、徐崢、楊太義、塗們這些中老年的優秀演員們。
多少年了，廣大熱愛電影的中國影迷們，想看到的場景終於要如願了。
我們想看到這樣的作品，我們更想看到這樣的演員入圍。
有人說，你太矯情了，市場就是這樣，誰是流量擔當誰就配拿所有的獎。
就像一年能演11部戲的楊冪，在節目上無畏地說：
質量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
言外之意，就是錢拿到手就好，還管戲幹啥。
Angelababy更是心安理得的拿着8000萬片酬說，“我就就值這個價”。
流量當道，演員旁落，獎項造假，行業失格……
有人可能會說，那等這批流量也到35歲，跟着一起糊不就好了？
但是好演員們，沒時間等。
Angelababy們當道的十幾年，耽誤的就是他們的一生。
02
我有個做娛樂新聞的朋友，最近去橫店做了一次特稿。
結束後，在萬盛街和一個副導演吃飯。
突然進來一個人，我朋友覺得很眼熟，想了想突然說了一句：哦！這不是以前演某劇很出名的XXX嗎？
那個導演瞟了他一眼說，是很厲害，以前還是國家一級演員，拍過好幾個正劇的老戲骨，現在淪落到在橫店撿鴿子（配角）。
拍一部戲，到手不到2萬。
我朋友告訴我名字後，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吃一驚。
我朋友說，那晚他和這個副導演喝了很多酒，感嘆兩人都在娛樂圈混了十幾年，看過這個城市裡無數故事。早就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了。
但老戲骨們的窮途末路，還是會讓他們無比的心疼。
講完這個故事，他突然問我：
你有多久沒看完過一部國產劇了？
我才開始細想這個問題。
這一年就看了幾集《如懿傳》。上次看還是3年前的《琅琊榜》。有5年了吧。
因為我在這些“屎里找巧克力”的電視劇里，已精疲力竭了。
對於我這樣，不愛看偶像劇，熱愛好電影的觀眾來說，感覺自己就像個文化孤兒，被祖國的影視市場給流放了。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和我一起被流放的，還有那些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們。
前幾天，濮存昕和胡軍主演的話劇《哈姆雷特》，在北京舉行最後一場演出。
表演結束後接受採訪時，記者滿是好奇地問他：
您未來是想一直做舞台劇，不拍電影了嗎？
濮存昕連忙否認三連：
我沒有機會的，影視作品沒有我的活，我演的東西沒人看，我不想被騷擾，被捉弄。
你能想象嗎？這是一個中國戲劇家協會主席、中國表演家協會副會長、中國電影家協會副會長，還入選了《中國電視劇60年大系人物卷》的人說出來的話。
寥寥幾句，已惹得無數網友心疼。
以前，他在《來來往往》里演康偉業，在《推拿》里演沙復明，貢獻了無數熒屏經典。
然後，他就突然消失在我們的視野里。
03
他也絕不是一點典型，和他一同消失的，還有千千萬萬的老一輩藝術家們。
主演過《宰相劉羅鍋》、《神醫喜來樂》的李保田，上節目說起自己的現狀，還會忍不住抹眼淚。
甚至名氣和咖位大如陳道明，也無法獨善其身。
這些年來，中國影視市場如火如荼。
但你回憶一下，上一次看陳道明的戲，是多少年以前了？
是4年前，張藝謀導演的《歸來》嗎？
還是6年前，他飾演劉邦的《楚漢傳奇》？
老藝術家們，已淪落到，無戲可拍，無劇可選。
可老藝術家們也要吃飯，也要生活。沒有辦法，他們只能乖乖給小鮮肉們做配角。
大家分工明確，皆大歡喜。
小鮮肉負責賺錢，老戲骨負責貢獻演技。
然後他們和小鮮肉們一起被印上了海報，然後被宣傳方的人拿來大做文章：半個娛樂圈的老戲骨都在這裡了，這片預定今年最佳！
結果你滿懷期待的買票入場，才發現：他們只是領了個盒飯。
比如“救場爺爺”金士傑。
他在電影《剩者為王》里飾演一個老父親，在結束部分交出影帝級表演。
憑藉一己之力，把一部爛片提到了5.7分的准及格線。
還有的，就是只好犧牲掉演員的那點神秘感，瘋狂上各大綜藝，增加曝光度。
唯有如此，才可能等來一個好劇本。
比如“極限男人”孫紅雷。
一邊是老戲骨無戲可拍，一邊是流量們摳圖上癮，軋戲成災。
有個網友粗略統計了一下這兩年的摳圖劇，居然就有數十部之多。
《孤芳不自賞》、《求婚大作戰》、《我和你的傾城時光》、《何所冬暖，何所夏涼》、《楚喬傳》、《傳奇大亨》、《極光之戀》……
影視圈的蛋糕就這麼大。有人抱着蛋糕嬉笑打鬧，有人卻連口渣都吃不到。
我們的老戲骨，就這麼被Angelababy們徹底擊垮。
04
比上面那些男演員還要彷徨無助的，是我們那一批演技不輸歐美的女演員們。
四五十歲的男演員，還可以裝嫩和90後小花們談談戀愛，比如靳東，鍾漢良。
但在當下的影視市場里，女演員過了35歲，就必須面臨一個殘酷的現實：
演員這條路，從此走到盡頭了。
比如前幾年在各大頒獎典禮拿獎拿到手軟的蔣雯麗，開始羨慕自己的外甥女有戲拍。
比如姚晨在《星空演講》上，說自己到了最成熟的狀態，事業卻陷入了最尷尬的境地。
哪怕是像章子怡這樣的國際影后，也已經4年沒出過新片了。
和國外相比，我們的老戲骨們，從未獲得過基本的尊重。
國外的影星，有完整而輝煌的職業生涯。
不僅有文藝片演，還有主流商業片演。
朱利安·摩爾55歲出演《飢餓遊戲3》，凱特·布蘭切特48歲拿下《雷神》。
在貢獻完不俗的票房成績後，還能斬獲奧斯卡獎：
翻看去年的奧斯卡，獲得表演獎的四名演員名單與年齡，你會發現：
最佳男主角，加里·奧德曼，60歲。
最佳女主角，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61歲。
最佳男配角，山姆·洛克威爾，50歲。
最佳女配角，艾莉森·珍妮，59歲。
不是小鮮肉，也不是只靠臉的流量擔當。
其中，最佳女主和最佳男配，都出自電影《三塊廣告牌》。
不說歐美，我們的鄰國日韓也做得比我們好太多。
在日本，演技最好的女演員和最受歡迎的女演員，是同一批人。
憑藉《晝顏》翻紅的吉瀨美智子，今年再次進入“日本女性最憧憬容貌”前10名，今年已經43歲。
還有今年逝世的樹木希林，75歲的高齡，還能在《小偷家族》里擔綱主演，斬獲戛納最佳影片金棕櫚獎。
相比之下，為什麼我們的斯琴高娃們，就活該被嫌棄、被遺忘？
別人的好演員，正在優雅地老去，來到職業生涯高光時刻；
我們的好演員，演着格式化角色，在撕逼劇、婆媳劇里蹉跎。
所以影視劇市場，留下來的都是爛俗的情情愛愛。
一定要撕逼，一定要IP，一定要奔着結婚去。
05
值得慶幸的是，中國還有一大批觀眾是有審美的。
現在去問90後的心中最佳，前三依然是《武林外傳》、《家有兒女》、《士兵突擊》；
回顧近幾年的電視劇，很多人最喜歡的，依然是《人民的名義》、《琅琊榜》、《白夜追兇》。
幾個月前，網友們只是開了個腦洞，想找俞飛鴻、袁泉、陳數、曾黎，共同出演一部叫《淑女的品格》的虛構電視劇。
瞬間就獲得了8萬轉發。
說明我們對優質影視劇的需求，還是如饑似渴。
老演員們表演戲了，不是因為他們的年齡，是因為他們沒市場了。
因為一個劇組辛苦花兩年時間磨一部戲，遠不如買點收視率划算。
水軍的崛起，讓一切都變成了可能。
視頻網站的播放量也可以刷、彈幕、評分可以刷……
比如前段時間被網友們詬病的趙麗穎主演的《楚喬傳》，播放量有400億。
什麼意思呢？中國人口一共14億。
400億播放量，相當於每個中國人都點開《楚喬傳》，播放了30次。
事實上，有業內人士估算，《楚喬傳》的真實播放量，加起來很可能連4億都不到。
在這種成百上千倍的假數據之下，老戲骨們除非選擇犧牲尊嚴，參與這場流量遊戲，否則市場不會給他們任何生存空間。
06
演了幾十年配角的王勁松，現在經常拿到一些爛劇本。
一旦他和劇組爭執細節問題，所有人就會開始勸他：
差不多行了啊！
還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
裝什麼藝術家？老老實實把台詞說完不就得了？
演技和獎項倒掛，年齡與片酬倒掛，成了世界影史聞所未聞的現象。
上一個前車之鑒，就是唐國強。
就因為問了一句“王俊凱是誰”，被王俊凱的粉絲罵到關閉評論。
是啊，唐國強哪裡有資格。
他不過是中國唯一一個，演遍上下五千年的國家一級演員，微博粉絲甚至不到9萬。
在坐擁7500萬粉絲的王俊凱面前，確實不算什麼。
前不久，徐崢在一個綜藝節目上，看完任素汐的表演後，動情了。
他說：任素汐，我覺得，好演員的春天，到了。
任素汐聽完，聲音里也夾雜着哭腔：
我來到這個舞台，就是讓別人看到我。我可以演好戲，真的可以找我來演。
當時我看完也鼻酸了。
一個好演員的心痛、無奈、不安，在這一刻展露無疑。
但好演員的春天真的來了嗎？
沒有吧。
王傳君拒演《愛情公寓》大電影，還是被粉絲罵忘恩負義；
周迅的《如懿傳》播出後，被小花的粉絲們罵又老又沒演技；
迪麗熱巴，還是可以憑藉評分2.9的《漂亮的李慧珍》，拿下金鷹節視後。
在看得到的將來，他們還是會把“濮存昕”們一個接一個踢出門外。
老戲骨們的寒冬，還有多漫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