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用意是給好萊塢英雄電影一次毫不留情的反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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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的用意是給好萊塢英雄電影一次毫不留情的反撥 - 陸劇吧

《小丑》導演的本意,是意圖給好萊塢英雄電影一個逆反,並且成功地做到了一點。

而有意思的是,恰恰是好萊塢英雄電影,在中國電影市場總是以高票房席捲與碾壓而過。

在好萊塢英雄電影中,它所針對的反派角色,是用不着尋找理由與回溯產生經歷的,他們從一出現,就是妖魔化纏身,惡貫滿盈交織。

但《小丑》的最大震撼的地方,就是它把視線拉到一個普通人的思想境界上,然後,展現人物不可扼止地下滑、沉淪下去,成為一個惡的化身。

這是好萊塢英雄電影里不曾表現過的一種生存的方式。而正是在這一點上,《小丑》摧毀了好萊塢電影萬變不離其宗的對英雄的造夢,對普通生存的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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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背景:是對好萊塢英雄的逆反

《小丑》的與眾不同之處,是我們發現自己身上都有着一個“小丑”一樣的心靈,在現實生活中,經受着夢想的一次次的破滅,感受着社會的一次次的誘引(比如手槍這個道具,是別人塞給小丑的,而開槍的動作是那個女鄰居教會給他的,開始的時候,小丑連開槍都不會),認清自身的空氣一樣的存在真諦,《小丑》給人聳然而驚的地方,是電影通過它的行雲流水、波瀾不驚的平穩敘述,揭開了一個心靈的真相。

注意:是心靈的真相,是一個平常的人心的真相,而這一切,在好萊塢英雄電影里恰恰是缺陣的。在好萊塢票房最高的漫威電影《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中,我們可以看到打鬥,但絕對沒有心靈,而影片中的滅霸讓人產生極大的興趣的原因,就是他的驚鴻一瞥的心靈真相偶而露出崢嶸給人的巨大震撼,但滅霸的心理是不完整的,但足以引起人們對他的更多的好奇與窺望,使得滅霸反而比好萊塢英雄更引起了觀眾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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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同樣是如此。它的黑色幽默的味道是,小丑這一個角色,恰恰是好萊塢英雄電影中移植過來的,而在之前的小丑角色出現的電影里,他恰恰是沒有心靈的,沒有動機的,也是沒有來歷的。

在同樣表現“小丑”作為反派角色的《蝙蝠俠:黑暗騎士》中,正面的英雄無法理解小丑對社會破壞行為的動機所在,最後,只能作出他們天生就是“壞種”這樣的一種判斷。影片里的蝙蝠俠的義僕歸納“小丑”的反社會原因是:“有些人只是想看世界毀滅。”

一直以來,好萊塢英雄影片里擺脫不了兩種模式的壞人,一種是國內的天生壞種,好像這類人天生是反社會的,另一種是全球範圍內的妖魔化國家。這兩種負面角色與惡魔形象,其實在《小丑》里得到了一次集中的說明,那就是他們都是窮人,帶有殺富濟貧的原罪傾向。

所以,好萊塢英雄電影的典型代表蝙蝠俠的父親,在《小丑》里再次通過大庭廣眾的發言,表達了對社會底層的傲慢與偏見,他認為:“面具後的人,嫉妒比他們更幸運的人,卻害怕到不敢露出真面目”,其實他的這種觀念,與《蝙蝠俠》這類英雄電影里的立場與基調是完全一致的。只是,在英雄電影里覺得義正辭嚴的對社會的判斷,在《小丑》里換了一個視角看來,則是荒誕不經的,是挑起民眾憤怒的導火線。

所以,《小丑》中的人物原型來自於好萊塢英雄電影的原本與模式,卻將人物回溯出另一條“卻顧所來徑”的來路,看到了另一個令人聳然而驚的結論;它條分縷析地深入到小丑的心靈世界,展現了他是如何一步步地走上了反社會的道路,這才是《小丑》真正的出彩與令人驚愕的地方。

《小丑》在敘事上,也與英雄電影走上了一條完全相反的道路。在“小丑”存在的另一類好萊塢英雄電影里,超現實的行為在那些電影里得到了強化,好萊塢英雄電影里展現出的是出入世界的無所不能,上天入地的輕而易舉,新式裝備的層出不窮。無所不能、樣樣具備的英雄電影里,唯一缺少的是底層的旦夕晨昏、出入必經的陋巷、上上下下的台階,英雄電影里是不屑表現庸常人生的掙扎的,正如《小丑》中的亞瑟所說的那樣:我這一輩子,都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後來,亞瑟還多次說過這類似的話,如果他不是反抗的話,根本沒有人在意他們的存在。

這正是好萊塢英雄電影的通病,那就是英雄電影里,從來視而不見普通人的生活的掙扎與苦楚,只有當這些人如《小丑》中的亞瑟做出出格的行為,英雄才能看見他們的蹤跡,而這時候英雄們也理直氣壯開始了他們大開殺戒的偉大壯舉。

《小丑》正是用它源自於英雄題材電影里的一個負面角色,來證明了好萊塢英雄電影的荒誕與虛偽,這正是“小丑”角色在這個電影里以英雄電影的“矛”攻擊其“盾”的反戈一擊。

人物內質:小丑是英雄的另一個鏡像

《小丑》里最為諷刺意義的地方,就是小丑在電影里的所作所為,其實與好萊塢英雄是高度吻合的。

《小丑》里亞瑟的殺人動機,完全是一種“逼上梁山”的等價平移。

在地鐵站,三個所謂高大上的貴族精英男人一進地鐵,就在高談闊論撩妹之經驗,然後,恰好對面坐着一個正襟危坐的妹子,其中一男立刻向這個妹子展開了他的騷擾式撩妹。

但這位妹子卻把她的驚恐的目光,投注到遠處的小丑身上。

是不是有一點乾坤顛倒?

出身底層的小丑,卻成了妹子的同情者,而三個代表着社會上層的白領男,卻成了妹子的敵人。

如果這時候,蝙蝠俠出現在車廂中,該如何作出他的拳腳出擊的判斷?

毫無疑問,蝙蝠俠與小丑會成為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一定會“出手”向那三個他父親公司里的精英男。

可見,《小丑》里有意將亞瑟的角色設定,拉入到了蝙蝠俠的行俠仗義的隊列中,但小丑的悲劇性在於,他堅守了道德的最普適性原則,但卻被社會踢到了它的對立面中。

實際上,從影片中後來的發展來看,小丑的每一次殺人,都是他的一次與蝙蝠俠道德準則完全相同的動機作用的直接結果。

我們不妨看看。

他為什麼要殺那個上門來與亞瑟商討如何應付警察的同事蘭道?

可以說,正是這個蘭道,給了亞瑟一把槍,才使亞瑟走上了暴力抗爭的邪惡之路,但是,蘭道卻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因為在幼兒園的時候,亞瑟不慎把槍掉到地上,暴露出他帶槍跳舞,被老闆辭退。這時候,蘭道本來可以幫助亞瑟澄清事實,但他卻稱亞瑟想買槍,坐實了亞瑟的不良動機,徹底地斷絕了亞瑟的得以維生的工作。

後來,警察開始普查地鐵站殺人兇手,這個蘭道有一點恐慌,因為這涉及到他提供了小丑殺人的槍支,所以他與侏儒一起來到亞瑟家裡,想與亞瑟串供一下,以推卸身上的責任,這種一直導致亞瑟失去工作、還繼續把亞瑟往火坑裡推的動機,使亞瑟終於怒火中燒,一刀割喉。

對於侏儒,亞瑟則放過一馬,因為他稱他是對他最好的人。顯然作為一個比小丑更弱的弱者,侏儒對亞瑟幾乎沒有什麼傷害。

亞瑟殺莫瑞的原因,是莫瑞在節目中對他的邀請,是看他的笑話。莫瑞在主持的時候,也毫不掩飾,請出小丑,正是看到他身上的“毛病”,實際上,莫瑞在利用亞瑟身上的病態來嘩眾取寵。從地鐵站亞瑟開了第一個殺人之戒之後,那些只要企圖傷害他的人,他都一殺了之。

而亞瑟為什麼掐死他的母親,實際上,是警察害死了他的母親,是警察與其母親的談話,導致了其母親的中風。 而亞瑟在之後因為他的人生諸種夢想徹底破滅,所以他決定選擇用手槍了結自己的生命,而在病床上殘喘的母親,是他的最後一個負累,所以,他選擇了終結已經處於生死邊緣的母親的生命。從前面的交待來看,亞瑟和母親可以說是相依為命,對母親也是惟命是從,後來他了解到母親的身世,這些都不足以使他殺死母親,因此,真正的原因,還是他準備終結自己的生命,所以,才有後來的殺死演藝班裡的同事蘭道後,在家裡試驗在莫瑞主持節目現場自戕的可能,但終於因為忍受不了莫瑞對他的赤裸裸的挑侃與語言侮辱,憤而結果了莫瑞。

因為殺了莫瑞,他已經對生死看輕看淡了,徹底地完成了他的從一個夢想的持有者與追求者,變成生無可戀、死無可惜的徹底的反社會、反人類的狂魔。

而回過頭來看,亞瑟在之前的施予暴力的動機,其實與蝙蝠俠何其相似,都是清除他自認為的社會負能量,而當亞瑟釋放了對這種負能量的報復機制的時候,他也把自己推到了負能量的領地之中,完成了他與蝙蝠俠徹底的分道揚鑣的身份轉換。

蛻變之因:小丑的幻覺都是他無法實現的夢想

《小丑》里至少可以明顯地看出他的幻覺的地方,一處是在觀看莫瑞主持節目的時候,他幻想着自己身在現場,並被莫瑞請到台上,獲得亮相的機會。另一處,是亞瑟對女鄰居的幻想,暗示着亞瑟也渴望着心底的柔情,一個在電梯里與他邂逅一面、帶着小女孩的有色女性,寄託了亞瑟的情感幻想。

有意思的是,亞瑟渴求介入的社會體系里,都是有色人種在那裡掌控着至關重要的選擇權利。第一次他在車上逗弄小女孩,受到女孩母親的呵斥,這是一個有色人種;在社會福利機構接受心理諮詢的時候,主持的女性也是一個有色人種,而亞瑟寄託着情感幻想的女鄰居,也是一個有色人種。甚至包括精神病院里,給亞瑟拿來母親檔案的管理人員也是一個有色人種。

亞瑟的夢想一直處於破滅之中。

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意圖成為一個舞台上的笑星,而實際上,他並不具備這種成為一個諧星的天賦,他的筆記本上記錄下的一些素材,可以看出,他對搞笑確實缺乏想象力,他的夢想與他的現實,正如他的小丑面具一樣、與他的不能控制的大笑一樣,呈現出了一種強烈的對立。

他受到莫瑞的邀請,前去參加真人秀節目,給了他一絲夢想的滿足,他想在這個夢想秀的輝煌時刻,交待出自己的殺人事實,然後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在現場,他切身感受到他的夢想,卻被莫瑞的嘲弄之詞給粉碎得七零八落,在他的心目中,一生中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走上舞台上的諧笑,當他發現自己走上舞台,只是再一次淪落成被嘲弄與挖苦的“小丑”的時候,他把憤怒射向了那個嘲諷他夢想的主持人莫瑞,完成了他角色身份轉換的徹底嬗變。

這是事業夢想的破滅,是對亞瑟的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而情感夢想的破滅,則是他的對愛的渴望,只能沉浸在一種不切實際的幻覺之中。

亞瑟在地鐵殺人之後,內心極度空虛,強烈渴求情感慰藉,他推開了八號女鄰居的門,在幻想中,吻上了女鄰居,而女鄰居對他也是接納的,而最後這一切,證明都是他在幻覺中臆想出來的一廂情願。

而當他在再一次來到女鄰居的家中,發現女鄰居與他並沒有任何關係的時候,他的情感的支柱徹底崩潰了,之後,緊接着他出現在母親的病室里,掐死了母親。

可以說,女鄰居的幻想破滅,直接使他產生了厭世情緒。我們注意一下,亞瑟是先到精神病院查看母親檔案,在這裡得知母親的確曾患有精神病症,而他自己自小受過母親與男友的虐待,這時候,他一直以來相信的母親對他的望子成龍、呵斥有加的關愛的精神支柱也崩塌了。在母親的愛的支柱崩塌之後,他本想從女鄰居那裡找到情感的另一根支柱,我們在前面的鏡頭裡看到,在母親住院期間,女鄰居也陪着他守護在母親的身邊,當這一切都被確認是他的幻覺之後,他的人生支柱已經沒有一個可供支撐的架構,這裡求死之念已經從心頭升起,而他也由此認為,他的對自我的了結,也是他的生命的一次逆轉,也就是他終於把命運掌握到自己的手裡,所以,他才說:“我曾以為我的人生是一出悲劇,現在才發現,其實是一出喜劇。”

所以,可以看出,幻覺中存在的部分,都是他的夢想破滅的地方,當這些夢想不存在的時候,一個人也如同行屍走肉,生不如死,所以,亞瑟在這時候,也就沒有底線、沒有顧忌、沒有後怕地走向了暴戾的另一個自我。

《小丑》里展現的夢想,是一個人最容易經識到的夢想,這包括在事業上的建樹、友情的建立、親情的撫慰、愛情的暖意,但這一切在亞瑟身上卻是一件件地被剝離了,而《小丑》正是通過這些我們最為熟知的情感的脫落與喪失,展現出一個生命的最可怕的體驗,所以,這也是《小丑》能夠觸動觀眾的原因,因為影片里表現的情感的喪失,對於不管怎麼樣的階層,都曾經有或多或少的體驗,即使不可能如亞瑟那樣,喪失得一乾二淨,但至少會在某一個維度上體味到這種夢想遠離自己所帶來的精神崩塌,而這種體驗在所向無敵、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好萊塢英雄電影里是統統不存在的。《小丑》恰恰選取了一個“逆反”英雄題材的視角,深入到小人物的內心世界,展現了一次次最俗世化的夢想破滅之後的生命的悲劇走向。

我們在《小丑》面前,不得不捫心自問,當我們在電影里展現出的夢想多個維度有一個丟失之後,又怎樣去面向人生的生存? 這就是這部電影讓我們觸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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