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戲劇重返戶外,在暴風雨中演一出日本怪談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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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的海邊,孤獨外劇場,一場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讓阿那亞戲劇節閉幕大戲《天守物語》演出現場措手不及,但演員們身着華麗和服,保持柔美和緩的表演,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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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歲的宮城聰全程在台下關注這場暴雨。瘦小低調的身影,很難讓人留意到,他就是《天守物語》的導演。“露天劇場不同於室內劇場,它會讓觀眾接收舞台之外的自然信息,風雨和雷電不僅不會干擾演員,反而可以增強舞台效果。”這場暴雨讓觀眾見識到日本演員的實力與敬業,也讓電閃雷鳴的大自然賦予舞台迷霧繚繞的氣氛,為人鬼愛情悲劇增添更多凄美幽玄的質感。

宮城聰是日本靜岡世界戲劇節總監、靜岡藝術劇場總監,也是歐洲劇壇知名的亞洲導演。他已經連續兩次帶着作品到訪阿那亞戲劇節,兩次以閉幕大戲登台。

“自然環境是舞台製作的盟友。”宮城聰對這場暴雨並不意外,無論是他還是演員及整個製作團隊,都以一種非常規的方式,擁抱着戲劇的古老傳統。

海邊浮世繪

《天守物語》宛如一出海邊的浮世繪,絕美的舞美設計和濃烈的日本傳統服飾,都讓人沉浸在日式傳統美學的氛圍中。

該劇改編自日本知名怪談神話,故事以15至16世紀戰國時代為背景,講述一位年輕人因追尋白鷹的行蹤,意外來到姬路城,登上長時間無人涉足的天守閣,在山頂遇見絕世美妖富姬,一段無法被世俗接納的越界愛情滋生。

《天守物語》原著是日本小說家泉鏡花100多年前的代表作,在宮城聰手中,這部日本經典文本進行了當代詮釋,結合日本傳統戲劇的身體技巧與“雙人飾一角”的表達方式,呈現歷久彌新的純愛怪談,也是宮城聰代表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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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世紀90年代起,我就探索兩人飾演一個角色的表演方式,至今已經超過30年。”宮城聰告訴第一財經,所謂“雙人飾一角”,就是一個演員負責動作,一個演員負責台詞,這種古典的表演方式,也存在於中國京劇中。

宮城聰認為,從人類的大腦功能分區來看,語言思維功能區和體覺功能區是分開的,那些言行一致的完美表演,出自演員的努力。所以,在30多年前,他就嘗試着把表演和台詞分開,實驗性地“讓語言和身體分離”,營造一種高度控制又奇妙結合的戲劇,讓戲劇的魔力變得更加非日常。

1996年《天守物語》首演,自此成為靜岡藝術劇場的代表作。

“這種演出需要大量的演員,包括現場演奏音樂的演職人員,同時也是台詞、動作和音樂的參與者。”宮城聰表示,去年,他在阿那亞夏日海邊帶來一部《玩偶之家》,並不是自己的戲劇表演論代表作,因為那時還是疫情後期,如何更加精簡地帶團隊做巡演是當時的使命。但今年,在一切都正常化之後,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天守物語》。

宮城聰多次受邀參加阿維尼翁戲劇節,在走遍世界之後,他認為,阿那亞戲劇節的觀眾讓他意外。

“阿那亞戲劇節的觀眾充滿年輕活力,令人印象深刻。我也在其他國家演出過很多次,但從未像在阿那亞戲劇節那樣,感受到來自觀眾的年輕能量。”他發現,中國的年輕觀眾並不會因為年齡而限制自己的興趣,而是渴望探索一切藝術形式和表現形式,“你能看到阿那亞戲劇節擠滿了對各種藝術表達形式都充滿興趣的年輕觀眾,這在全世界都是非常罕見的。”

古老戲劇的當代呈現

“戶外劇場的精彩是不言而喻的,舞台周邊的環境,會給觀眾提供非常豐富的感受力與信息。”宮城聰說,在海邊露天的孤獨外劇場演出,是戲劇節的安排。當他得知演出場地是戶外,立刻選定了《天守物語》,預感會發生不尋常的意外,充滿期待。

宮城聰想到,在戲劇誕生之初,舞台就是露天的,劇場沒有圍牆和屋頂,自然環境也成為戲劇的組成部分。

在一個黑匣子里看戲,是現代社會的產物。“換句話說,當觀眾走進劇院,就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儘可能地保護戲劇和舞台免受其他干擾,讓觀眾的注意力停留在舞台上。”令宮城聰有些興奮的是,當《天守物語》走向戶外,也是讓戲劇重返古老的傳統,讓風聲、雨聲、海浪聲成為最天然的音效。

“不可否認,自然的變化會分散觀眾注意力,但對於某些舞台作品來說,會讓現場變得更加精彩。無論風雨是噪音還是戲劇的盟友,以及它會如何分離觀眾,都取決於創作者的立場或者努力。”宮城聰說,他們已經做好準備,讓一切舞台之外的力量都融入戲劇,因此暴風驟雨來襲,舞台上的道具被掀翻,都沒能影響演員的演出,“當我們以這種態度站在舞台上,依舊遵循演出程序,台下的觀眾也會獲得信念,支持我們的表演”。

閉幕演出當晚,強烈的電閃雷鳴,彷彿另一種意義上的天公作美,讓人鬼戀的悲劇性在風雨中自然放大。雨水沒有逼退演員,一切都有條不紊。觀眾也無人離場,坐在雨中看戲,謝幕時舉起淋得透濕的手機,拍下讓人感動的現場。

“我想讓中國觀眾感受到,這個看似日本的作品,其實表達了非常普遍的情感,那是亞洲人共有的情感。”宮城聰說,日本文化的來源是廣泛的,吸收了很多中國文化的元素,也吸納了來自朝鮮半島等不同地域的文化。

他相信,戲劇跟文化一樣,是一種融合的、複雜的、精鍊的混合體,“《天守物語》就是基於這個想法而創作的。乍一看,這部戲的視覺效果看起來像歌舞伎,很日本,但對我來說,其中隱藏着來自日本以外的影響,尤其是亞洲文化”。

《天守物語》是一個戰國時期的鬼怪愛情故事,在宮城聰眼裡卻直接指向當代,他試圖用一部充滿象徵意味的日本戲劇,與今天的觀眾取得共鳴,“泉鏡花的小說寫於一戰後,他有着強烈的反戰思想,認為把精力浪費在戰爭中,是一個殘缺的、令人厭惡的世界,他批判人性的貪婪自私和武士愚昧的效忠精神”。

就像原著中的那句話:即使世間充滿戰火,蝴蝶還是會飛舞,撫子和桔梗也會照樣綻放。宮城聰試圖用這部眾神棲居的戲劇告訴觀眾,人心之美恰在於沒有任何計劃和利益得失。

(本文來自第一財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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