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秀暫停這一年: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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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5月,“house事件”讓一路高歌猛進的脫口秀按下暫停鍵,急風驟雨過後,脫口秀“隱身”了。

往常頻繁出現在各大平台綜藝的脫口秀演員,除了之前的積壓項目,活躍度均大幅下降。線上的影響,也很快波及到線下。疫情之後,面對競爭激烈的文娛市場,脫口秀的生存空間本就狹小,輿論影響讓不少俱樂部和演員更是如履薄冰。

對於這個行業而言,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如今的脫口秀環境早已不是十年前的“蠻荒時代”。

觀眾對脫口秀的認知在不斷擴大,演員隨着環境變化不斷迸發出新的表達。最重要的是,陳舊的喜劇內容市場需要新的靈感。元旦檔的《年會不能停》巧妙借用了脫口秀的喜劇能量,少不了作為文學策劃的脫口秀演員們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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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對脫口秀的期待和喜愛,並未隨着“隱身”而悄然散去。只是,一輛狂奔的馬車,就算遇不到突然的懸崖,也遲早會因狂奔而喪失力氣。

脫口秀從小眾舶來品發展為大眾文化暢銷品,只用了不到十年。其中產生的問題,在這段“冷靜期”中逐漸顯露,避無可避。

脫口秀市場到底進入了一個怎樣的階段?演員生態發生了什麼變化?未來的脫口秀行業將會蛻變成什麼樣?這些需要釐清的問題,所有人都在努力做着回答。

在面對毒眸的對話邀約時,大多數業內人士都表現出一種謹慎,無論是回絕還是願意聊,所有的回答都指向了同一句感慨,“我們很珍惜脫口秀”。

線上與線下

對於國內觀眾來說,2012年的《今晚80後脫口秀》或者2017年的《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可能是很多人的“脫口秀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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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一隻麥,講笑話”——這樣的節目形式,對於彼時的綜藝市場還有些陌生。

隨着《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的爆火,脫口秀漸打消了觀眾的陌生感,甚至成為了年輕觀眾新的社交語言,以至於產生了看線下演出的消費衝動。

脫口秀演員小夢(化名)對毒眸表示,有俱樂部主理人曾向她透露,每年線上的節目播出都會帶動俱樂部開放麥活動的熱度,觀眾人數基本是成倍增加。

主理人曾對她說,“笑果兩檔節目讓中國脫口秀行業跨了一大步,影響是極度正向的。”

線上節目帶動線下演出的繁榮,形成一個行業繁榮態勢,甚至拉動了從業人員和俱樂部廠牌的成立。

根據《脫口秀營銷白皮書》顯示,2009年中國內地最早的脫口秀俱樂部外賣俱樂部成立,直到2016年全國脫口秀行業從業人員都不足100人,而在2021年,脫口秀演員達到了10000人,俱樂部躍升為179家(截止2022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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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脫口秀廠牌之一喜劇主理人u告訴毒眸,參加脫口秀節目的演員有不少長期在線下的劇場演出過,長期的內容積累和舞台經驗,對參加線上節目有更好的幫助。

在線上的脫口秀節目外,笑果也會安排線下開放麥,訓練營之類的活動,與各地的俱樂部聯動,為線上的節目提供人才,以此形成了一個互補生態鏈條:線下演員經過訓練得到線上機會,線上演出形成宣傳,吸引更多人才進入市場。

正是得益於這套產業鏈,編劇團隊和製作團隊的默契配合,節目獲得很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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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線上和線下的區別在於表演空間的不同,實際上,一條隱秘的分界線早已存在於兩者之間。

u提到,線上的綜藝節目需要結合當下觀眾關心的話題,設置成主題競賽,通過五分鐘的長度,快速、精鍊地讓大家看到一段精彩的表演。而在線下,演員們更注重自我表達,不太受到某個話題的限制,時間也會比較長,15-20分鐘,專場的話,時間更長,有60-90分鐘。

“不藉助任何舞美輔助,一個人,一隻麥,全靠個人魅力和能力講夠這麼長時間,可見,線下有非常多的優秀人才。”不少受訪者都有過類似的表達。

在線上和線下的空間中,演員們需要在綜藝性和表達性之間的抉擇,與此同時,還需要適應表演環境的變化。

為了突齣節目的綜藝感,線上會強調比賽的競技性,而這種競技性並不是所有演員都能適應的。梁海源曾在《脫口秀大會5》被淘汰後說道,“我覺得我是能講脫口秀的,我是可以站在台前講脫口秀的,我自信也可以講的很好,我只是可能沒有那麼適合比賽。”

有演員向小夢提過,線下表演更隨意親和,觀眾只能看到演員和一隻麥,但是線上節目,華麗的舞台會分散觀眾的注意力;線上段子更強調情緒調動和畫面呈現,線下段子更強調邏輯。

觀眾的觀看態度也會很大程度影響演員的發揮。《圓桌派》里有一期,周奇墨在談及線上表演時,直言“非常可怕”,觀眾都是帶着評判的標準,而不是帶着放鬆的心態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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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看似細微的差距,逐漸將演員分流,在實力基礎上,能夠達到線上標準的演員們,收穫不錯的觀眾緣,擁有流量和話題,以及更多的機會。

楊笠接到過的長城汽車、寶格麗商務,何廣智接到過飛利浦、高德打車商務,呼蘭接到過智聯招聘商務,從這些商務質量可見資本金主對脫口秀演員們的信任。2021年《豹變》曾報道過,當時脫口秀新人的商務價格,出場費最低也要20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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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楊笠楊蒙恩參演《七時吉祥》,徐志勝參演《慶余年2》,而王勉除了錄製《5 哈》,也登上了2022年春晚。作為非科班出身的藝人,他們都有了更大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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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助線上的傳播優勢,不少脫口秀演員收穫頗豐,收入大漲。與此同時,大部分線下演員的演出票價也在緩慢攀升,專場基本保持在100-200之間,強烈的收入對比之下,更多演員選擇擠進線上節目,可有限的坑位無法填補演員的需求。

那麼問題出現了,線上演出,應該是脫口秀演員成功的唯一途徑嗎?

當問題暴露出來

2022年,一次《財新》的對話中,當主持人說到,“你們的定位是希望自己能夠在所有願意做脫口秀的人眼裡成為第一選擇”,笑果文化ceo賀曉曦說,“甚至是唯一選擇。集中有一個好處,你能拿到最好的資源。”

有限的資源即便再公平的分配,也無法顧及到所有演員身上,更何況,在資本眼裡,最有價值的往往是那些被觀眾熟知的演員。

一位業內人士跟毒眸舉了個例子,“比如說,頭部公司簽了500個演員,但是最頭部的可能只有六七十個,這些人能有商務、演出機會,剩下的簽約演員掙得是比較少的,而且他們有約在身,沒有辦法自由安排演出。”

在《人物》的一篇報道里也曾提到,“與笑果簽訂藝人約,是演員們上《脫口秀大會》的前提,這份合約的期限通常是10年,第一年的商務分成只有10%,但它依然是極具誘惑的,只有佼佼者才能夠得到機會。”

簽約才能上節目,但是節目之後效果如何,沒有人能保證,唯一肯定的是,所有人的演出將會受到公司的統一管理。

頭部資源有限,上升渠道單一,一旦線上節目輸出遇到了問題,整個生態就無法運轉下去。

“house事件”後,線上節目全面暫停,演員們的資源也大幅減少,對於頭部演員以外的簽約演員來說,境況變得更為困難。業內人士提到,不少演員無奈之下,與公司選擇解約,選擇“自謀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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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往年依賴節目熱度的線下演出也受到了影響。在脫口秀的風口期,一些並沒有建立基本行業認知的人湧入其中,希望依靠風口蹭熱度,或者賣上千塊的培訓費賺錢。

“真正懂的不多,大多隻想消費脫口秀。”小夢說道。

另一方面,面對競爭激烈的文娛市場,以及低迷的經濟環境,客流量下滑,部分廠牌演出受到影響,為了吸引觀眾入場,選擇降價賣票,於是,好不容易穩步上漲到市場正常水平的票價,再次回落。

業內人士提到,從去年開始,一些廠牌開始降價,“我見過最離譜的價錢應該是19.9元。”這個價格已經基本回到脫口秀最開始的階段。激烈的價格戰,對其它廠牌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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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最初幾年的普及階段,脫口秀行業進入行業洗牌和分流階段,“這是行業最重要的一個階段。”有主理人說道。

靠一隻麥,如何突圍

不依靠上節目,只靠線下演出的內循環,依舊有人從這套體系中突圍了出來。

在脫口秀影響力上漲的同一時期,恰好是短視頻“攻城略地”的時候,一些脫口秀演員選擇將自己的表演片段放到了短視頻上。脫口秀的緊湊笑點符合短視頻簡短、強節奏的傳播邏輯,再加上,線下演出中,演員和觀眾會形成互動,這類視頻拉近了與觀眾的距離,刺激觀眾的購票慾望。

付航、norah等人是最早一批藉助短視頻優勢起來的演員,其中,付航抖音1120萬粉絲,b站143.2萬粉絲,切片視頻基本保持在50-100萬的播放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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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看過付航線下演出的粉絲告訴毒眸,劇場600多個位置,票價在220-260,開票幾秒鐘就會搶光,一場表演,基本全部都能坐滿。

之後,更多的演員選擇擁抱短視頻平台,短視頻的傳播助推了一批演員形成具有自己特色的腰部演員,比如,在小紅書更受歡迎的唐香玉,b站積累16.1萬粉絲的賈耗。

腰部演員在過去一年呈現出旺盛的生長態勢,有業內人士向毒眸透露,“去年七八月開始,有很多演員的在舉辦自己的專場,去年我數了一下,大概有200多個,將近300個新的專場主打秀,在前幾年的話,每年基本上也就是幾十個,最多可能就是100。我覺得如果說的直白一點,因為一個大的供給方在市場消失之後,其它供給方會自己成長出來。”

之前的格局打碎之後,除了極其頭部的演員,所有演員重新進入市場,依靠自己的名氣和創作在市場上征服觀眾,演員找到了更寬廣的生路。

“有能力的人去年反而是能賺到錢的,一些演員的專場巡演排期一排就排到半年以後,但是有些演員在行業內可能沒有那麼好,他的爬坡期需要一個行業的上升期,但是行業正好處於一個震蕩期,一方面基於自身的職業發展考量,另一方面也是現實因素,有一些人選擇換一個賽道。”

新喜劇在這個夾縫期慢慢生長了出來。漫才、即興喜劇、sketch喜劇等形式,成為了一些脫口秀演員期待的下一個喜劇風口。

在更早之前,一些俱樂部就已經注意到了這種喜劇趨勢,已經開發出了新喜劇演出。u觀察到,如今的觀眾喜劇審美在逐漸提高,年齡層也有很大的突破,觀眾的需求變多了,俱樂部需要產出更豐富的喜劇內容,新喜劇是一個新的內容品類,俱樂部層面也在積極開拓轉型。

與此同時,播客正在成為新的熱門形式。播客的用戶屬性與脫口秀的目標受眾契合,不少俱樂部都選擇開設播客節目。貓頭鷹喜劇的《不開玩笑》,單立人喜劇的《諧星聊天會》,喜劇聯盒國《嘻談錄》等節目都是平台的頭部播客。去年6月,《諧星聊天會》推出的付費“特別季”,售價129,賣出了4萬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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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不少演員和俱樂部選擇進入了喜劇內容的影視創作層面。《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中單立人團隊的編劇能力就獲得了一定行業認可,元旦檔電影《年會不能停!》也有脫口秀演員們的參與。

一位喜劇電影項目工作人員向毒眸提到,目前的喜劇內容有些陳舊,觀眾審美在變高,需要新的刺激,而脫口秀提供了很多普通人的生活視角,比較生動,思維更活躍。現在她就選擇合作了一位脫口秀演員進行影視項目的合作。

當然,她也提到,脫口秀演員一直是“單打獨鬥”,比較自由,沒有接受過傳統的編劇創作,經歷過團隊合作,偶爾也會有些創作矛盾。

不能只是流行

談到脫口秀的未來時,u有些感慨,“我現在很怕別人跟我講這兩年很‘流行’脫口秀。‘流行’意味着什麼,它很容易過時啊。我們一直在努力,希望脫口秀這門語言藝術,在本地城市能夠持續受到觀眾的喜歡。”

風口能帶來流量,同樣也能帶走一切,想要做到真正長久的影響,需要根據市場和行業的變化,不停探索新的模式。

u談到,“我們在努力把廠牌當做一個品牌認真去運營,需要既能有體系地培養新人演員,不斷創作新的喜劇內容,還要完善公司業務。”

“脫口秀很難像音樂一樣,一首歌可能二三十年後還在傳唱,但是一個再精妙的段子,聽過很多遍以後可能就很難再笑出來了,這就需要演員們不斷創作新的內容。”

市場的變化是非常快的,這對演員是挑戰,對俱樂部同樣也是。俱樂部需要不斷觀察市場的變化,也要激發演員們的創作熱情。

在業內人士看來,整個行業的發展需要更多的推力,“這個圈子不只有演員,演員是一部分,廠牌是一部分,觀眾是一部分,平台是一部分,資方是一部分,至少有五部分在相互作用。”

一個行業想要穩步往前,需要有成體系的商業邏輯,一方面建立在成熟的認知層面,梳理出一條清晰而長遠的發展路線,更重要的是有一個健康競爭環境。

“如果只限定到做脫口秀,只有一家,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對一行業來說,是非常畸形的。不過,這個是在行業的初期,行業的路還很長,我們允許這種情況存在。”

好在,脫口秀還足夠新,對於一個有着旺盛生命力的行業來說,一切都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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