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漫改,影視劇“翻車”重災區

文 | 文娛價值觀,作者丨陳桐,編輯丨美圻

2020年年底,《棋魂》的熱播讓真人漫改劇成為行業熱議的一個焦點,從此,中國漫改不僅有了新標杆,也站在了新起點。

從2021年開始,《從前有座靈劍山》《大理寺少卿游》《少年歌行》、劇版《異人之下》相繼出圈,得到了市場和觀眾的認可。從群嘲到“真香”,真人漫改逆襲打開了新格局。特別是劇版《異人之下》,去年豆瓣8.1分收官後,後勁依然很大,其演員、主創與情節等話題持續活躍在大眾的視線中,其創造的漫改國產劇最高開分紀錄至今無人打破。

就在大家以為真人漫改已經邁入相對成熟穩定的創作周期時,今年兩部重磅級作品卻又迎頭給這個類型澆了冷水。烏爾善執導的電影版《異人之下》作為暑期檔種子選手,上映後就引發觀眾口誅筆伐,票房成績也很不理想。6月開播的《狐妖小紅娘·月紅篇》一直都是觀眾今年最期待的劇集之一,但開播後,這部劇卻逐漸啞火,單集觀看人數從前期的40多萬,銳減至後期的4萬,斷崖式下跌,最終豆瓣以5.3分收官,未能出現絕地復蘇的奇蹟。

作品質量和口碑的大起大落再次證明,這個類型依然是影視劇“翻車”的重災區,真人漫改真想“出圈”,需要勇氣、需要實力,更需要沉澱方法論。

兩部漫改新作陷入哪些雷區?

“漫改界的《上海堡壘》”,這是電影《異人之下》上映後不少觀眾給出的評價,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二刷之後以更冷靜的心情重新審視網上對《異人之下》的各種批判和嘲諷,在承認電影確實存在多處不足的同時,也不該迴避其中夾雜着不少誇張和跟風的謾罵。真人漫改本身就是招黑體質,許多原著粉拿着放大鏡挑刺,路人粉又容易跟風吐槽,稍有不慎就會引發全網差評。

對比原著和劇版,電影《異人之下》用兩個小時的篇幅講述了張楚嵐參加異人大賽前的劇情,主要是張楚嵐跟馮寶寶相識,然後跟四張狂大戰的故事。網上攻擊電影“魔改原作”“劇情縮水”的火力很猛,但客觀來講,受電影篇幅的限制,不刪減原著是不可能的,導演烏爾善的敘事能力可圈可點,回憶部分以動畫的形式呈現出來,簡潔明了交代了張楚嵐和爺爺的過往、馮寶寶的來歷、馮寶寶如何守護張楚嵐等原著的情節。

在文娛價值官看來,電影《異人之下》的情節硬傷不在於“魔改原作”和“劇情縮水”,而是缺乏新意和起伏,當原著的各種氣質和奇幻設定被稀釋後,電影的情節淪為一個陳舊的武俠套路。

大學生張楚嵐身負絕技的秘密被人得知後,引來了江湖上各方勢力的爭奪,一路克服多個困難後,逐漸接近當年爺爺被害的真相,最後大運神功擊敗反派。這樣的故事在武俠小說和西方超級英雄電影中隨處可見,缺乏亮點。

同時,電影《異人之下》也缺乏有魅力的角色,全員淪為紙片化的敘事工具,劇情被大幅度壓縮,讓本來就單一的人物動機更加顯得單薄呆板。原著中的人物塑造核心,是讓人看到了主角張楚嵐作為一個有着特別身世和能力的異人,是如何在這個人與異人共生的複雜環境下成長與面對的。電影由於刪減了大量側面刻畫人物的小細節,導致男性角色和女性角色的成長與弧光不夠明顯,人物變得單薄和生硬。

視效方面,看得出創作者為了還原漫畫質感用了不少非現實感的打光、布景,但由於既不貼近寫實又沒形成漫感,處處滲透着一股廉價的味道,巨量的全中景人物鏡頭和糟糕的運鏡,表現力比起原作的靜態分鏡差之千里。電影中的ai動畫也引發了不少爭議,多數觀眾認為這樣的創意並沒有給電影加分,反而顯得突兀和敷衍。

和電影《異人之下》類似,《狐妖小紅娘·月紅篇》的失利也集中在情節、人物和視效這三個維度。開播後,“無聊”、“劇情低幼”、“寶寶仙俠”等吐槽越來越多,不少觀眾認為這部劇是把各種古偶劇里可能出現的情節進行了一些簡單的拼接,情節完全是流水賬。角色的成長和變化沒有明顯的脈絡和邏輯性,缺乏個性和魅力,難以讓觀眾代入和共情。在特效處理上,這部劇也相對粗糙且失真,降低了劇集的整體觀感。

適配原著、合理創新

從這幾年真人漫改的多個正反案例不難看出,適配是橫在漫改劇面前最重要同時也是最難翻越的一座大山。所謂的適配,既包括劇情、角色以及選角的適配,也包括在情感內核層面和原著的共振。

對一部成功的漫畫作品來說,最基本的是能否有立得住的世界觀和打動觀眾的人物角色,而影視劇在真人化改編的過程中,無論如何刪減與取捨,原著的世界觀、氣質、人設和故事核不能魔改,這是經過用戶和市場驗證過的。

劇版《異人之下》之所以成功,正是尊重了原著的精髓。在劇情取捨上,劇版《異人之下》選擇保留甲申之亂的秘密及其延伸的“炁體源流”的真相、寶兒姐的身世作為三大“鉤子”來推動敘事,最大限度保留了原著最有亮點的架構。與此同時,劇集又將原著後半段出場的重要人物諸如道士王也等巧妙前置,用平凡人與異人之間的關係推動劇情超前發展,自然而然帶出原著的內容架構。

劇版的人物性格和真人適配也成功規避了電影版的雷區,“不搖碧蓮張楚嵐、一念之差張靈玉。不聽八卦諸葛青,一貧如洗王道長。”這個原著粉熟悉的順口溜在真人劇版里依然順溜,角色夠還原了。

更重要的是,劇版的人物有內在邏輯和成長弧光,和原著一樣,劇中的每個角色都不完美,也有各種性格缺陷,無論是一開始性格散漫混沌度日的張楚嵐,還是過於清醒的王也,他們身上都存在着最真性情的一面。在一次次挫折磨礪中,少年們逐漸成長、觸底反彈,在危機和責任中一點點激發出自己潛在的“炁”,進而去尋找不同的“道”。最真實、最接地氣的“異人英雄”,才能和現實社會中的年輕人產生共鳴。

在此基礎上,真人漫改需要進行符合影視創作規律的創新,搭建清晰的故事架構,替換上適合劇集表現的橋段。二次元有二次元的獨有風格,如果一味將二次元原著照搬到三次元世界,生硬滿足原著粉所謂的神還原需求,往往只能淪為四不像。

《少年歌行》在真人化改編的過程中,適度加入了更多想象力和成長線,重新演繹了武打場面與俠客精神。這樣的改動打破原著中凡人突然升級開掛的刻板印象,讓人物的蛻變有了更現實的邏輯。而恰恰是因為少年氣與俠氣交織的情緒衝擊,對劇迷產生了極強的吸引力和代入感,最終帶動了劇集成功出圈。

《棋魂》的成功關鍵同樣是在尊重原著的基礎上進行了獨特的創新,劇版將原著中熱血、中二的誇張日式元素,巧妙置換成80後、90後年少時的共同記憶,圍繞高考和社團活動運行的中式校園生活,細節令人信服,同時也增加了父子、母子、師徒這樣的中式關係,強化了成長和家庭的感情脈絡。經過本土化適配後的《棋魂》,非常有人情味兒,也非常接地氣。

事實上,改編本身並沒有問題,從漫畫到電影或電視劇,的確需要改,關鍵是能將漫畫在向影視劇轉換的過程中做到毫無違和感,忠於原著的同時合理創新,這個平衡考驗着主創對原著內核的理解程度與提煉能力,也是橫亘在真人漫改面前的最大難題。

價值有待拓展,真人漫改仍在試錯階段

一直以來,真人漫改都不容易,經常原著粉和影視受眾兩邊不討好。但與前幾年相比,近兩年的漫改影視劇卻呈現出繁榮的狀態,雖然“漫改易撲”似乎成為某種“魔咒”,但在一撲再撲中,各大平台仍然爭相布局,這片藍海正在快速變紅,市場趨近飽和。

目前,待播或籌備中的真人漫改作品超過30部,愛優騰三大平台有《娜娜》《英雄聯盟》《靈籠》《暗河傳》《鏢人》《狐妖小紅娘·王權篇》《狐妖小紅娘·竹業篇》《開畫!少女漫》等作品均將陸續和觀眾見面。

真人漫改之所以愈挫愈勇,一方面是因為如今z世代成了消費主力軍,其與動漫ip的受眾本就有極大一部分重疊。另一方面,隨着頭部網文ip相繼被開發殆盡,類型多元、數量豐富且自帶海量粉絲的熱門漫畫ip具有更高性價比,為影視作品的創作提供了相當大的想象空間,自然成為各大平台發力的重點賽道。

反過來看,影視化也進一步提升了動漫的商業價值,真人漫改作品讓動漫不再局限於二次元領域圈地自萌,突破了小眾狂歡亞文化的邊界。現在,頭部動漫作品改編為真人劇幾乎是構建動漫ip產業鏈的必經之路。

雖然這兩年成功的真人漫改作品有所增多,但次元壁很難被打破的現實難題和翻車作品有增無減的現狀也一再表明,國產真人漫改仍處於前期的試錯探索階段。從近年來翻車的致命原因來看,真人漫改的撲街原因遍及整個產業鏈的方方面面。從ip的選擇,到創作者的改編,再到後期製作的錦上添花,每一個環節的紕漏都有可能導致失敗。

整體來看,此前由於ip產業生態不成熟,漫改劇流程體系不完善,在如何抓住受眾心理、如何從二次元破壁、如何制定與漫畫ip相匹配的商業規劃等方面,更多是“摸着石頭過河”。如何將看似狹窄的“賽道”拓寬,並沉澱出相對成熟穩定的改編方法論,成為真人漫改繼續前進的關鍵。

與此同時,漫改產品的價值也有待進一步拓展,需要更系統化的製作流程和規劃。同一個漫畫ip,動畫、電影、電視劇、遊戲的改編未來聯動開發、形成閉環,才能多維度挖掘ip價值,推動不同形式作品的深度耦合。

說到底,真人漫改還是要找到更為明確的影視化開發方向並形成佳作矩陣,才能給觀眾和市場帶來足夠的信心。相比日美規模化的漫改產業,中國的真人漫改還在不斷摸索之中,在今年這個漫改大年,在兩部新作接連失利後,我們期待q4能出現比肩劇版《異人之下》的新爆款,將行業的天花板再一次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