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最想看的,還是這部關於現實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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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暑期檔極為關鍵,已是整個行業的共識。

行將至半,應該說整個檔期還是不負大家的厚望,各種類型和題材的影片比較豐富,也激活了以年輕人為主的暑期檔觀眾基本盤。如果說還缺一個什麼,那就是非常重要的現實主義賽道,之前是空缺的。

這個空缺,如今由徐崢的《逆行人生》填上了。

《逆行人生》

回顧徐崢過去主演或導演的多部作品,他最深入人心的當然是喜劇這個屬性。但是需要強調的是,現實主義同樣一直是徐崢長期耕耘的賽道。即便是喜劇,也都是具有強烈現實主義風格的喜劇。

最早階段的《愛情呼叫轉移》《人在囧途》等都市題材的喜劇電影,打開了徐崢在大銀幕上的認知度,比如《人在囧途》,就巧妙地將傳統的公路類型與極具本土特色與生活氣息的春運結合起來。而在「囧系列」後續的《人再囧途之泰囧》和《港囧》中,徐崢呈現的是所謂中產階層或成功人士,他們的事業奮鬥所面臨的危機和辛酸。

《人在囧途》

《我不是葯神》則是徐崢在銀幕形象上的一次重要轉變,程勇是一個複雜的平民英雄,影片所包含的社會議題表達也是國產現實主義電影罕見的高峰。

《我不是葯神

再有我稱之為「上海系列」的兩部單元短片中,徐崢力圖在歷史維度的主流敘事上結合從個人出發的市民視角:《奪冠》將民族自豪時刻與上海人家長里短的弄堂生活並置,《鴨先知》則說的是八十年代廣告行業的開創者如履薄冰闖出新的天地,兩部作品都用懷舊的視角帶領觀眾重溫大歷史中的一段切片,現實主義是它們的重要底色。

《我和我的祖國》之《奪冠》

而我們可以大致總結出一個共性,徐崢過去的現實主義創作,都有意讓觀眾和劇情人物拉開了一段觀察的距離,比如身份的距離、人格的距離、時空的距離。

而新片《逆行人生》不一樣了,我想稱之為,一次與現實的貼身肉搏。

徐崢徹底讓觀察視角回歸到「每個我」,他不再是社會精英,不再是為公義奮鬥的英雄,講每個觀眾都用切身經歷體認過的現實和奮鬥,這是讓2024年的每個普通人都能獲得共鳴的一種創作姿態。

《逆行人生
在本片中,徐崢本人飾演的高志壘,一開始是某互聯網大廠的技術骨幹,為公司任勞任怨地工作了十一年後,慘遭裁員,面臨著房貸、父親生病住院、女兒就讀國際學校等重重壓力,他開始成為一名外賣騎手。

外賣,是當代生活被數字化、系統化的一個橫截面。各平台加起來超過1000萬的外賣騎手,串起了幾億人的日常生活。以這個職業群體為主題的創作,難度是空前的。如何通過幾個銀幕角色來集中展現這一龐大的職業群體,需要很強的技巧,也需要艱難的取捨。

《逆行人生》選擇從高志壘這樣一個半路出家的新人騎手切入,是頗具巧思的。以一雙嶄新的眼睛去認識外賣騎手的世界,符合觀眾對外賣行業表面熟悉實則陌生的心理。

《逆行人生

於是,我們可以看到高志壘從第一單開始就頻頻碰壁,騎車不穩、路況不熟、取餐不順,還遭受了不同顧客帶來的種種奇葩要求和為難。

隨着跑單業務的熟悉,高志壘不僅熟悉了複雜送餐路況,與諸多商家搞好了關係,更是將自己的程序員經驗運用起來,開發了便於所有騎手送餐的小程序。影片的敘事基調也逐漸從低落轉向了激昂,讓人體認到社會現實的冷峻之餘,也能有「燃「爽」的情感抒發。

在這裡,徐崢顯然是將萬千騎手的遭遇與拼搏都匯合在了一起,並且進行了典型化的呈現,這對於人物的刻畫是巧妙且必要的。

《逆行人生

一方面,這種戲劇衝突會讓觀眾對本就跌落谷底的男主角更容易有情感投射,並在他走出低谷時,能夠發自內心地與他產生情感共鳴。

另一方面,也讓大部分對於外賣騎手的境況不熟悉的觀眾,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對這一職業的工作環境有所了解。

此外,在這個過程中,大多數觀眾也從消費者切換到服務者的視角,去審視自己在日常點外賣時鮮少留意的一些行為。而且,片中直接展現了男主角由於身份轉換而帶來的戲劇反差,一開始,高志壘因被裁而對送來咖啡外賣的騎手大發脾氣,沒過多久,他就因為要給公司前員工送咖啡而扭扭捏捏,這一對比折射出了現實中人際關係與職業的微妙落差。

《逆行人生
除了這種綿里藏針的視角轉換,徐崢還在本片中帶來了若干犀利的社會觀察。例如,高志壘被裁員時大吐苦水,說公司過河拆橋,不尊重老員工,但領導惡魔般的低語告訴他,其實裁員是他自己設計的人力資源系統「優化」的結果。

甚至不久後,當他又一次來到公司送外賣時,發現頂替他的後輩在幾乎同樣的場景中與公司領導對峙。這樣的場景令人捧腹之餘,也留有辛酸的餘味。

影片不僅僅是一個講述外賣騎手的現狀的故事,在圍繞高志壘的基礎上,《逆行人生》還着重刻畫了一組人物群像,從外賣員群體輻射到更廣的群體,更像是一份社會觀察報告,可以說這是一個和當下有關,和所有人都有關的故事。

《逆行人生

片中的「主角小團體」,包括鄔家楷飾演的大山,他在餐館邊吃飯邊直播時,被高志壘搭話,後來還成為了高志壘進入這一行的小師傅。大山性格活潑,生活閱歷也豐富,總是把「這裡比重慶的外賣好跑多了」掛在嘴邊,在直播中也老是說賺到大錢就與女友結婚。

鄔家楷 飾 楊大山

馮兵飾演的大黑人狠話不多,獨來獨往,熟悉城裡的大道小巷,還整理了自己的跑外賣秘笈,是外賣站里的「單王」。不過,「單王」也會遭人眼紅,有人就埋怨他太「卷」,別人請他幫忙接轉單時也不伸出援手,太自私,甚至一度造成了肢體衝突,結果頭破血流的大黑,帶着哭腔嘶吼着:「我只想今天比昨天過得更好,我想改變我的生活。」

馮兵 飾 大黑

王驍飾演的「老摳」人如其名,車燈壞了用膠帶粘,衣服破了用膠帶粘,甚至被車撞了也不願花錢住院,用膠帶粘着傷口就一瘸一拐地往家裡走。而走進他的家才會發現,他們一家四口人擠在城中村的只有幾平米的小房子里,他的女兒患有白血病,已經匹配到了合適的腎源,就等籌足錢做手術了。

王驍 飾 老摳

還有帶着孩子送外賣的曉敏,常常用「城市精英」打趣高志壘的朱站長,等等。

這樣一個個形象鮮活、境遇迥異的外賣騎手都有着各自的生活困境或未來期許,而他們在職業身份之外展現的這些生活剖面,也讓我們看到與所有普通人切身相關的部分,畢竟,誰不希望親朋好友遠離病痛、身體健康,誰又不想努力掙錢、腳踏實地過上好生活呢?

最終,大山成功求婚女友用自己的雙手與努力開啟了一段新的生活,大黑在短暫的休整後再度出發,老摳陪伴女兒順利做完了手術,那份守護與陪伴,溫暖而堅定。

他們,身着外賣騎手的工作服,頭戴頭盔,穿梭於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但在那平凡的職業背後,他們是生活中最真實的我們。每一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堅定地做着自己生活的主人,他們臉上洋溢的樸實無華的笑容與那份不屈不撓的堅毅,彷彿在告訴我們:無論身處何種境地,我們每個努力的自己都可以。

而這些帶着五湖四海的口音的外賣騎手,不僅展露着每一個個體所生活的現實,也折射出了不盡相同、包羅萬象的社會面向和草根面貌。

作為一部有着現實嚴肅底色的作品,《逆行人生》的類型定位並非喜劇,不過徐崢仍巧妙地化用了自己熟悉的喜劇手法,提升本片作為現實題材的可看性。

賈冰 飾 朱站長

包括前面也提到過的反差設置,賈冰飾演的朱站長曾經當過保安,喊着把外賣騎手「攔下來」的口號,鏡頭一轉,朱站長要求騎手面對保安要「衝過去」。

片中多處台詞的插科打諢也讓人會心一笑,例如「老摳」執意要離開醫院回家時,還苦笑着吐槽自己只要到了一萬五千塊的賠償金是「沒發揮好」。

還有馬東客串面試官的彩蛋,除了讓看過徐崢其他綜藝節目的觀眾感到驚喜,也算是對馬東作為老闆形象的幽默化用。

馬東

而歸根結底,這些手段的運用,並非是在削弱本片的嚴肅性,而是建立一種立足現實、笑對人生的情緒基調,給觀眾一種樂觀向上的感染。

去年的暑期檔已經說明,最能夠理解當下集體情緒,並說出大眾心中所想的電影,一定可以引發最強烈的共鳴和觀影熱情。

《逆行人生》就是這樣一部切中了當下普通人心聲的電影,2024年的我們,每個人都必然面臨著某種困境和壓力,即便和高志壘不盡相同,但遭受的挫敗感與往前走的迫切感,是完全相通的。

《逆行人生

就這一點而言,本片提供了溫暖的撫慰和鼓勵,能讓我們燃起逆流而上的勇氣。

所有現實主義電影,最終都結束於和某種現實產生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