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7日，電視劇《北上》放出“青春如聚版預告片”。基於這款預告片，和這部電視劇早前放出的一些物料內容來看，這部根據茅盾文學獎同名小說改編出來的電視劇，質量上撲街的可能性巨大。電視劇《北上》的編劇是趙冬苓，導演姚曉峰，他們都是典型的知名電視劇工作者。
按理說，知名編劇聯合知名導演，應該會出精品佳作才是。但是，基於《北上》這部電視劇的預告片內容和劇情梗概來看，它應該是完全背離了徐則臣原著小說的精髓，尤其是編劇趙冬苓方面，對原著的精髓進行了買櫝還珠的處理。趙冬苓和姚曉峰聯合起來，很可能搞了一個打着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旗號的爛俗青春偶像劇。
我們先來聊徐則臣原著《北上》的精髓。
徐則臣的這部小說，質量如何，我另當別論，近期會專門開一篇文章出來，用文藝批評的方式聊。今天，咱們主要聊它和電視劇有關的那些精髓點，也便是，電視劇改編當中，不能丟棄的東西。一言以蔽之，小說《北上》的真正精髓，是1901年前後，一個意大利人，僱傭了幾個中國人，一起沿着運河，乘坐一艘船，北上的事兒。
在北上的過程當中，小說以洋人的視角，講了運河邊上這些城市的風土人情、自然人文景觀等等。這條船，一路北上，到了北方，出了事情，洋人被“刀”了，一路上，又延誤治療，被那啥醫生們誤診。到了滄州地界，才正式找到病因，但已經沒啥救了。繼而，快速北上，到了天津地界，找洋醫生，想着保命。但是，回天無力。
最後，洋人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從天津又到了通州，京杭大運河的最北端。洋人一命嗚呼，朋友們分了洋人的財產，各自散去。多年之後，這些朋友們早就駕鶴西遊了，他們的後代們，散落各方，因為運河，產生了一些聯繫。
所以，徐則臣《北上》這部小說的精髓，是洋人和他的朋友們，在1901年沿着京杭大運河北上，繼而，在大運河沿岸看到、感受到和經歷到了很多事情。這些人和事，才是這部書的精髓。任何對小說《北上》的改編，扔掉這些精髓，都是篡改，是胡編亂造，是不能稱之為電視劇《北上》的。
再聊趙冬苓改編出來的電視劇《北上》。
電視劇《北上》的開機新聞通稿當中，這麼介紹這部電視劇的劇情內容：
《北上》通過講述運河沿岸一群少年從相知到相伴，再到分離、重聚後的一系列故事，展現出當代青年對民族文化的認同和對民族精神的傳承。運河邊的“他們”正如現實生活中的“我們”，年輕一代正在快速成長為各行各業的中流砥柱，用實際行動回饋家鄉和社會。
電視劇《北上》在豆瓣的劇情簡介則是這樣的：
故事講述了運河邊長大的年輕人從花街到北京，在度過了他們青澀純真的青春時光，也經歷了積極而艱難的北上創業時期，當榮耀或失敗都已成為過往之際，他們再次重歸運河邊的花街，尋找真實自我和人生意義的故事。
抱歉，無論是新聞通稿當中的劇情梗概，還是豆瓣劇情簡介當中的梗概，都和小說《北上》沒啥關係。這些劇情簡介當中出現的內容，並未出現在小說《北上》當中。小說《北上》當中，尤其沒有所謂的一群青年的北上創業故事。顯然，這是趙冬苓編劇和姚曉峰導演擅自“改編”出來的。這種改編，是對原著精髓的背離。
換言之，原著當中沒有的故事，沒有的角色，又何必打着人家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的旗號來搞呢？
繼而，聊小說《北上》難以電視劇化呈現，卻又是其真正有價值的地方。
其實，無論是小說《北上》，還是電視劇《北上》，都是命題作文，都是為了呈現京杭大運河之美、歷史之悠久服務的。為了完成這個命題作文，徐則臣其實已經一定程度上拋棄了小說的故事性，而是採用了大量的散文性的內容。意大利洋人和他的朋友們北上，不過是個引子，要引出來的，便是大運河的真實場景。
要對《北上》進行電視劇化拍攝，最應該呈現出來的精髓，便是這條船，如何飄蕩在相對真實的運河上，飄蕩的過程當中，如何發生了符合敘事年代的事情。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小說《北上》當中，有洋人船隻過運河船閘的橋段，船閘管理員可以給洋人加三兒。這其實就是“很運河”的，有運河的真實場景，有船閘場景，有故事性，有角色和矛盾衝突等等。
但是，這些要拍攝，就需要下力氣。至少，得找個有船閘的地方。咱們很多經典的電視劇作品，都是敢於下這份硬力氣的。實景實拍，是中國電視劇前輩們留給咱們的寶貴財富。對於實景實拍而言，當下很多討巧的電視劇工作者們，不願意這麼做了。但《北上》這部電視劇，沒法迴避這個，因為原著小說，就是一路呈現大運河風光的，不拍攝這一路，這部電視劇就不成立。
所以，衡量電視劇工作者是否有從業良知的時刻到了，電視劇《北上》是否對小說《北上》當中的精髓內容進行了還原拍攝。如果還原了，那編劇趙冬苓、導演姚曉峰，堪稱業界楷模。如果討巧了，迴避了，那編劇、導演和這部電視劇作品本身，就是業界笑話，是中國電視劇發展歷程當中的一次典型倒退。
最後，聊嚴肅文學改編的倫理底線，也是從業良知底線。
我不相信趙冬苓編劇會把嚴肅文學作品《北上》改編成了一個和小說故事完全無關的青春疼痛式的偶像劇。比如說，我們改編小說《西遊記》，一定是師徒四人取精的故事，總不能是沒有唐僧、孫悟空、豬八戒和沙僧的霸道總裁愛上我吧。再比如說，我們改編《紅樓夢》，最次，也是賈寶玉和林黛玉絳珠仙草神瑛侍者的愛情故事吧，總不能是警匪刑偵題材故事吧。
我們改編徐則臣的《北上》，只要還承認，這是人家徐則臣的原著小說改編出來的，就必須要有意大利洋人和他的朋友們坐着船從大運河一路北上的故事，沒有這個故事，就純粹是把《西遊記》改編成霸總故事，把《紅樓夢》改編成為賈寶玉破案劇。後者，是超越了嚴肅文學改編的倫理底線的，當然，也超越了電視劇工作者的從業良知底線。
我相信，編劇趙冬苓、導演姚曉峰，不會沒有這個倫理底線和良知底線，我相信，電視劇《北上》，不會沒有小說《北上》當中的真正精髓。（文/馬慶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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