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和酥油花》導演:片中很多金句,都是從生活中來的丨對話

由張冀(編劇代表作《中國合伙人》《親愛的》《奪冠》)監製,陳穎心導演、編劇,孟滾、趙子毅主演,車永莉、黃俊鵬特別出演的輕喜劇公路電影《巧克力和酥油花》即將於7月9日在全國藝聯上映。影片講述了兩個不同背景的12歲男孩在中國的西部高原上獨自旅行時相遇,並幫助彼此完成旅程的故事。新京報專訪導演陳穎心以及飾演唐宇父親的黃俊鵬,聊聊影片拍攝的幕後故事。

《巧克力和酥油花》講述了兩個不同背景的12歲男孩在中國的西部高原上獨自旅行時相遇,並幫助彼此完成旅程的故事。

導演陳穎心一開始就明確了《巧克力和酥油花》這一片名。巧克力象徵著城市文明,而酥油花則是精神的、藝術的,它們一體兩面,碰撞出對於當下親子關係、教育問題的思考。該片的創作源於陳穎心2010年在藏地的一次治癒旅行,她想用兩個少年的探險之旅,向成人社會發出追問,探究對於人生價值的思考。片中出現了很多金句,比如“你們城裡來的,大人像小孩,小孩像大人”“痛苦的時候就痛苦,快樂的時候就快樂,如實生活就好”等。在陳穎心看來,這些都源於生活中的積累。

創作源於一次治癒的旅行

新京報:怎麼選擇拍攝這個故事的,創作緣起是怎麼來的?

陳穎心:這個跟我當時的經歷有關。2010年我從北京電影學院導演系進修班畢業,也沒有工作,為了上學把北京的一套房子給賣了,整個人狀態非常不好,就想一個人到遠離喧囂的地方走走,於是就去了藏區。上路之後,我發現那邊的景色非常好,天空特別澄澈,到晚上感覺星星能伸手摘下來,這個旅行對我有一種治癒的效果。除了自然給我的治癒,我還發現那邊的人,尤其小孩,他們眼中有光,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因為我當時是一個迷茫的狀態,不知道自己這輩子到底要什麼,但是那邊的小孩子很早就清楚要做什麼。我當時很觸動,那一路上有一些思考和啟發,就萌生了這個創作念頭。

新京報:為什麼選擇一個藏族男孩和一個漢族男孩作為影片的主角?

陳穎心:因為我覺得孩子更純粹一些。之前也有人跟我提議說,為什麼不找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我說這可能會引起一些其他的故事,就不是我要講的故事,所以選了兩個少年,一個藏族的,一個漢族的。而這兩個少年還沒有到談戀愛的階段,就可以屏蔽掉一些細枝末節,單純地體現我想要表達的東西。

陳穎心選擇兩個少年成為影片主角,屏蔽掉一些細枝末節,單純地體現想要表達的東西。

新京報:2010年你去藏區的那次經歷,有哪些細節放在了影片中?

陳穎心:很少,其實只是冰山一角。我是從四川甘孜的康定走的,去了色達,一直往北到了青海的果洛州、瑪沁縣、熱貢,最後是到了塔爾寺,整個行程有兩個月。我不趕時間,也沒有一個特別明確的目的,我就是去清空自己,所以路上有很多奇遇。比如酥油花對我們來說可能很陌生,就算聽說過也沒有見識過,所以我把很觸動我的一些東西放進去了,我們想去探索它,發現它,認識它。

用親子關係豐富故事

新京報:從2010年你第一次去藏區到如今電影上映有14年時間,中間都經歷了什麼?

陳穎心:2010年我從藏區回來後,劇本初稿基本就寫完了。2012年找了一家公司打算要拍,但沒多久這家公司就不做影視了。2015年我懷孕了,就生孩子去了。2018年小孩都已經上幼兒園了,我當時就在想,是現在拍,還是等孩子上小學了再說。很多人當時就告誡我說,上幼兒園是孩子和家長最幸福的時光,你現在就去拍,等上了小學,你就不要想這個事兒了。當時對我有一個很大的觸動,我就開始改我的劇本。

新京報:在劇本里加入了一些親子關係和教育問題。

陳穎心:對,就有了家長的一些視角。影片裡面,唐宇父母在家庭教育的觀念上是不同的,孩子和家長因為學習壓力產生了代際溝通的問題,這些都可以去豐富故事裡的兩個孩子。

影片加入了家長的視角。

新京報:黃老師在片中飾演一位嚴父,你對於片中的親子關係和教育問題怎麼看?

黃俊鵬:這部電影特別不一樣的地方是說一個藏族孩子和一個漢族孩子,在兩種不同的環境和教育中長大,處理事情和對世界的看法也完全不一樣,我覺得這個題材對當代小孩的成長還是蠻有意義的。並且這部片子也給家長一些思考,怎麼樣讓我們的孩子更好地成長,還能夠去發掘孩子內在的創造力,成為獨特的自己,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標準模式。

新京報:這部電影是一部兒童公路片,能分享下拍攝過程中一些好玩的事情嗎?

黃俊鵬:我覺得這個片子最好玩的是,我們一路行走領略了藏區的很多美景,我本來就特別喜歡旅行,拍攝就像旅遊一樣,一邊欣賞着美景一邊把工作完成了。很有意思的是,拍戲的時候我們一路上沒地兒上廁所,因為我帶了房車,結果房車就成了大家上廁所的地方,也蠻好玩的。

監製張冀為劇本提供了金句

新京報:張冀老師作為監製,在整個創作過程中提供了哪些建議?

陳穎心:他在劇本階段提供了不少幫助。我覺得他比較擅長寫人物,在兩個孩子的父母形象上會提醒我,讓我自己去改。在創作上,他很尊重我,最終影片呈現出來的還是我想要的氣質,而不是變成他的東西。他也提供了一些金句,比如“你們城裡來的,大人像小孩,小孩像大人”,我覺得還是很精闢的。

影片劇照。

還有影片結尾,唐宇寫了一封信,相當於他的內心告白,但配音的時候,飾演唐宇的演員趙子毅變聲了。當時我就想,說話聲音都變了,就別讓他告白了,但張冀說,不行,這個地方一定要告白,只有告白了,他的情感才會升華,我想也有道理,就把中間的詞改一改,改成那種,“我會想起我12歲那年……”讓觀眾知道,這是他事後去講述的過往的一段旅程。

新京報:片中還有很多金句,比如“開心是容易的,但幸福很難”“痛苦的時候就痛苦,快樂的時候就快樂,如實生活就好”,這些台詞是怎麼想到的?

陳穎心:我覺得好多台詞都是從生活中來的。編劇也好,導演也好,都要去做積累,積累是長期的過程。我們家孩子現在是二年級,每個星期都要從學校借一本書來看,看完之後有作業:用4幅畫把這本書最生動的內容畫下來、把書中好的句子找出來、用20個字概況一下對這本書的感受。我覺得這種方式特別好,它是個長期積累的過程,久而久之,我發現我家女兒說話就會蹦出一些好的詞句。

其實我跟張冀都有這個習慣。張冀早年大概有兩年時間沒有工作,每天在家裡看電影,看完之後就記筆記,我記得他有很多小本子,他的字寫得很小,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那兩年的筆記,我覺得這個是非常好的習慣。有時候我的朋友兩口子在吵架,吵得熱火朝天,吵得真好聽,我就趕緊把吵架內容記下來,所以很多好的句子,都是從生活中來的,你自己編都編不了那麼有意思。

拍攝中的困難不重要

新京報:片中的兩位小演員是怎麼找到的?

陳穎心:這兩個演員我都是一眼看中的。我2010年在四川色達的時候,就已經在找小演員了。當時那個校長挺好,孩子們在課間操的時候,我選了三個孩子。後來2019年拍攝之前,我們再去色達,那個校長說那幾個孩子有的成為畫家,有的已經出家。之後,我們又在色達縣所有學校里找,從1000多個孩子里找到了孟滾(飾演桑丹),我第一眼就覺得是他,他也真的很想演,但有一個問題,他聽不懂我們說話。我第二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把劇本中的全部台詞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了。其實到開機之前,我們工作人員還建議我換人,但是我覺得就是他了。

兩個小演員都是導演陳穎心一眼看中的。

唐宇這個角色就不太好找。現在的小演員都太成熟了,我見了好幾個12歲左右的小演員,比我還高,並且他們思想上的成熟,給我的感覺不是一個12歲的小學生。都要準備開機了,我就翻了一下之前被淘汰的一些演員資料,就看到趙子毅。我說這個孩子挺好,你們誰給我淘汰掉了。之後我們就見面聊了下,他現場給我演了一段,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孩子才是我的唐宇,直接就跟我們進組了。

新京報:有一場在草原上摔跤的戲,在拍攝時,兩位小演員是真摔嗎?

陳穎心:真摔,而且摔得很努力,其實挺辛苦的,因為那個地方大概海拔3900米,別說是打架了,走幾步都累,他們倆摔了那麼長時間,我們拍的人也累。因為那場戲是轉着拍的,所以我們現場很好玩,有點像老鷹捉小雞,攝影師在前面,我們所有工作人員都跟在攝影師後面一直跑,特別好玩。

新京報:影片沿途有很多漂亮的景色,電影取景都去了哪些地方?

陳穎心:除了塔爾寺外,我們幾乎沒有去任何的所謂風景區,這個也得益於我2010年的那次採風,走了很多地方,那兩個月時間深入到很多偏僻的鄉下或山裡。我有一個好習慣,走到哪都喜歡觀察,覺得特別好的我都會拍下來,標註好。當我們再去拍的時候,我其實是有方向感的,知道該往哪走,片中有六七成的景都是原來找好的,很划算。

新京報:這種公路片類型,在拍攝過程中遇到哪些困難?

陳穎心:第一個困難就是高反,剛上去的時候,我們就有兩個工作人員抬下來了,高反很明顯,但也很快適應了。第二個困難是不好接戲。在藏區真的是一天四季,同一天拍的一場戲,一會兒是晴天,一會兒就下冰雹了,所以後期調光的老師很辛苦。我們整個拍攝過程中的困難不是最重要的,因為我們每天都特別開心,組裡有很多藏族同胞,基本上每天晚上我跟他們一邊喝酒,一邊跟攝影聊明天的方案,是一個非常快樂的過程。

新京報記者 滕朝

編輯 徐美琳

校對 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