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那亞，已經說不清是看戲還是生活了，陽光、沙灘、濤聲、煙火，模糊了大海和戲劇的邊界，卻聚焦了自由創作的底色。今年的阿那亞戲劇節已臨近尾聲，兩位藝術總監孟京輝和陳明昊近日接受採訪，聊了聊阿那亞的獨特，以及獨特的阿那亞。
孟京輝
陳明昊
這就是戲劇節，有遺憾也有美妙
在陳明昊看來，戲劇節營造的就是一個戲劇氛圍。“大家集結在一起，再加上大自然的環境，為戲劇節增添了不確定的美感，但同時每個人又在裡面不斷加入自己的能量，讓戲劇節的能量更加變幻莫測。在這裡，戲的好壞和成功與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變成了一個非常漂亮的體驗過程。”孟京輝則認為，“這裡沒有了大海和戲劇的界限，大海和戲劇連成一片，這種感覺還是非常美妙的。”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戲劇，阿那亞戲劇節最獨特的體驗便是海邊觀劇，開幕大戲《戲劇瘋子》就曾因天氣原因取消了部分場次的演出，孟京輝解釋道，“演出取消既有天氣原因，也有技術原因。其一是因為舞台上有個電機，機械裝置非常敏感，一旦出現問題，演員會因樓梯翻轉不過來而有滑下去的風險，遇水更會出現非常大的安全隱患；另一個原因是地面濕滑，我們雖然拖了好幾次地，但還是有一個技術人員摔倒後腦勺碰到了台階上，幸好去醫院沒什麼大礙，但為了保證後面的演出和最佳的藝術呈現，我們非常遺憾地決定暫時取消演出。但與此同時，在園區內的另外兩個演出場地海邊劇場和酒神劇場，因為沒有技術障礙，都在雨中進行了演出。這或許就是戲劇節，有遺憾，也有美妙，更有激動人心。”
常規和例外同時存在，才是生活本身的狀態
從首屆的《海邊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到去年的《紅色》，再到今年的《海邊的伽利略Ⅰ+Ⅱ+Ⅲ》，陳明昊在阿那亞的三部戲在他自己看來是一個情感的延續，而這種情感的延續完全是在阿那亞這個環境里產生的，跟人在這的生存狀態相關。“這個地方很有戲劇性，我們在這裡為自己建立了一個生活多變和似真似幻的生存狀態，大海又成了一個布景，產生了特殊的戲劇呈現。我們每個創作者，帶着願望抵達這裡，讓情感發生，之後又連接到比我們稍晚到達的觀眾，才形成了美妙的當下。”關於今年的這出《海邊的伽利略》，陳明昊說，“這個劇是不斷變化的，劇中關於思想，關於伽利略的情懷，以及他對人類的貢獻和思考，這些都不斷在創作當中進行着變更。”孟京輝也表示，“戲劇最大的魅力也正是不斷的變化，不斷注入現場的能量，通過現場活生生的生命力的感知，實現思想的交流和彼此之間的互動，進而產生更美好的想法。”
每年的阿那亞戲劇節，都是陳明昊創作日程中的大日子，更願意為它付出時間和精力，聯想到今年的主題“常規和例外”，自己這三年的三部作品究竟是常規還是例外？陳明昊說，“阿那亞真的滿足了我個人很多要去探索、去實驗的狀態，這對於戲劇來說應該是一種常規的狀態，但收穫的又是一種例外的感受以及未知的可能。常規和例外同時存在，才是戲劇本身或者說是生活本身的狀態。”
戲劇節像大海，有浪花，又可平靜
才僅僅是第三屆，今年的阿那亞戲劇節便放出了大招，世界八大戲劇節的藝術總監的作品齊聚，如今，今年的精彩仍在繼續，明年如何超越的話題也無法迴避。對此，孟京輝卻並不擔心，“不用超越，就像大海一樣，既有浪花，又可平靜，所以不用想着超越，每年都有不同的做法和不同的經歷，每一年都有每一年的特殊性。”
在孟京輝看來，這世界八大戲劇節的藝術總監將最當代最潮流的作品帶到阿那亞，呈現的是世界各地的文化狀態和劇場運營狀態，很多都跟我們不太一樣，為了適應世界各地各種各樣的程序，我們在一年前就開始操作了。把他們請過來的目的不是要顯示多高的檔次，而是要讓大家知道全世界正在發生着什麼，它的美學到底在凸顯着什麼，有些東西可能你並不理解，但是沒關係，找到各不相同的內在邏輯之間的聯繫，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遠。目前我們已經開始邀約明年的劇目了，已經有4個作品在邀約之列了。”
國內的戲劇節，很多板塊只是發生在不同的環境中，但內核大同小異，唯有“候鳥300”似乎只可能發生在阿那亞。對此，孟京輝的解釋是，因為它年輕、無拘無束，在海風沐浴之下，在太陽呵護之下，藝術可以拚命生長。只有通過互相之間的認知，互相的交流，才能彌合一些沒有必要的隔閡。所以年輕人從一開始就能在這裡展示自己成長的力量，在那個地方健康生長。除了相互交流，還可產生很多東西，比如我們為什麼做藝術？戲劇到底是什麼？我們跟社會生活的關係是什麼？這十幾天不是簡單的十幾天，這300個帳篷里的藝術家還把自己的熱情輻射到整個園區，讓每一個人都對藝術有一種美好的嚮往。”
阿那亞像客廳，大家在一起找到了一種高品質的精神生活
這些天來，外國演出團隊在演出後久久不散，將地上的一些雕塑撿拾起來簽上字後帶回家的畫面，讓孟京輝很感動，“大海把世界跟我們連接起來，大家在一起好友相聚，展示各自的藝術，此刻的阿那亞戲劇節就如同一個客廳。同時它又是一個’節日’，大家聚在一起，戲劇因美學的邏輯狀態而被暈染，更有阿那亞本身的邏輯，大家在一起找到的是一種高品質的精神生活和彼此認知。”孟京輝說，這次在阿那亞自己就和前兩屆的感覺都不一樣，“這次就感覺好像都井井有條，前兩次似乎還有點忐忑。今年則是一切都很正常、很常規，但又充滿了例外。聽到’你好阿那亞戲劇節’的聲音，我很感動，會想究竟是誰在問候我們？其實是我們自己的內心在問候我們自己，或者說是藝術之神光顧了我們，在這裡的每一天就變得彌足珍貴。在大海之上，在熱愛之中，阿那亞算是一個夢幻之地，是常規和例外之間的地帶。”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郭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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