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廁所里,一個女人寫作和生活 | 上影節·金爵獎

界面新聞記者 | 徐魯青

界面新聞編輯 | 黃月

2024金爵獎參展影片《一間自己的浴室》(影片於昨日在上影節上映)的題眼來自伍爾夫“自己的房間”,主角安東尼婭也寫作,但她不在房裡寫,那裡只有雙人床。她在浴室寫,更確切地說,坐馬桶上寫。這部電影是她的廁所異想漫遊記。

65歲的安東尼婭是家庭主婦,她日日盤桓在中產居所的兩室一廳之間,洗衣、刷碗,為家庭聚會做燉菜,與老公同睡一米八大床。沒有家人知道,獨自一人時她就成為廁所詩人,遊盪在城市角角落落,坐在各式各樣的馬桶上寫作、幻想。

在廁所間里,她聆聽下水管道、洗手台故事、小阿飛發瘋,馬桶周圍既是人性顯影之地,又是奇思妙想樂園。做完家務,男人上班,她拿起紙筆掛上鎖,享受這唯一不受打擾的地方。馬桶之水宛如靈感源泉,在這裡她寫老公從不讀的故事,還遇到了從下水道誤闖馬桶水窪的金魚費爾南多。

《一間自己的浴室》海報(圖片來源:上海電影節)

安東尼婭是幸運的。65歲,她仍然有朋友,有幽默感,甚至有一筆女性親屬的百萬遺產突然降臨,附贈一張伍爾夫便條,“女人想要寫小說,她就必須有錢,還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女人有錢,表現在參加短故事大賽的決心大了些,做完燉菜對兒子們敲桌響了一些。後來,她乾脆把床、書桌和費爾南多一起搬進了家中浴室,從此住了下來。她在這裡寫作、和朋友擺下午茶、跳舞。浴室里的空間主角是她,男人才是闖入者。她允許他進來、小便,然後離開。“我成了我居住的空間,我什麼也不是,但我也是一切。”

電影最動人的一幕發生在安東尼婭的回憶里——廁所門一次次打開,鏡頭不停切換,小女孩到老年的生命圖景像畫片一樣飛出來。在廁所里,她躲避小學教務主任、逃課看小說、做愛、盯着驗孕棒出神、嘔吐、老去後抽煙。不是廣場,不是禮堂,是廁所安置了一個女人的生命傳記,但是,為什麼只有廁所?

《一間自己的浴室》的導演露西婭·卡薩爾·羅德里格斯來自西班牙,出生於1996年。這部電影是她的長片首作,但已然非常成熟。在輕快戲謔的風格里,我們跟隨着安東尼婭一起白日做夢、廁所遊盪,用異想與幽默佔領空間,願我們都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廁所,願我們不只有一間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