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直播,誰在害怕?

定焦(dingjiaoone)原創

作者 | 王璐

編輯 | 魏佳

“英子歷險記”、“57歲,正是闖的年紀”......”近期,那英被網友玩壞了。

這源於近期一檔大火音樂綜藝《歌手2024》,作為湖南衛視時隔四年後重啟的老ip,節目主打海內外頂級歌手音樂競技,最終爭奪一個歌王席位。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歸來的《歌手2024》玩了個大的,12期全程直播無法修音,此舉讓歌手們的真實水平直接暴露在觀眾面前。

事實證明,這的確給了觀眾暴擊。首期節目播出後,兩位海外歌手高超的演唱水平秒殺國內歌手,排在前兩名,唯一能撐場子的那英僅獲得第三名,這可讓網友們急壞了,主動製作宣傳圖、宣傳片幫那英搖人,還跑到鳳凰傳奇、鄧紫棋、林志炫等人的微博下留言,讓他們趕緊結束演唱會和英子並肩作戰。

這檔節目有多火?

不僅每天熱搜屠榜,網友自發造梗,連藝人也主動“蹭熱度”。如今有不下十幾位、各個類型的歌手申請出戰。網友們還為那英出謀劃策,建議其出奇制勝,“那英唱、關曉彤跳、郎朗伴奏表演《你叉叉》,葉赫那拉+瓜爾佳+鈕祜祿,這挑戰力夠不夠?”

一檔音綜競技,竟然搞出了宮斗味,還被上升到“家國情懷”,網友評論,看《歌手2024》的評論比看節目本身還精彩。

開播前,該節目並沒有被觀眾被抱以高期待,畢竟這一老ip因版權糾紛、流量入侵等原因,口碑一路下滑,重啟前最後一季的《歌手·當打之年》,豆瓣評分僅有4.9。

如今,雖然《歌手2024》剛播出一期,但從收視率、討論度、拉股價等各個維度看,這檔節目已經演變成一場娛樂狂歡。只不過,大家的關注點,最終還是應該回歸到音樂本身。

《我是歌手》,贏在直播

大眾苦音綜修音久矣。

對於很多觀眾來說,現在看綜藝最大的問題是,缺乏真實性。戀綜cp有劇本,競技類節目有“黑幕”,即便各大節目組不止一次公開聲明其公平公正,但被過往歷史嚇怕了的觀眾,多少還是心存疑慮,而音綜修音,早就不是什麼秘密。

這幾年音綜不好混,千篇一律的節目模式,讓其熱度和口碑持續走低,僅剩幾個老衛視音綜挑大樑。去年,《中國好聲音》這一音綜界的老大哥,因李玟一段生前錄音曝光,陷入鋪天蓋地的“黑幕”質疑後停播。

不僅缺乏新模式,音綜還沒有新歌手可用,也進一步讓觀眾產生了審美疲勞。

幾乎所有音綜都靠那英、楊坤、周深、張碧晨這些出道多年的老歌手撐場子,近兩年靠社交媒體走紅的網絡歌手,更多只能活在短視頻里,登上舞台經常是事故現場。

更讓觀眾難受的是,新人接不上,老歌手的水平近兩年也遇到了一些爭議。不止一位網友表示,音綜、音樂節、演唱會都不同程度地暴露了歌手們水平沒有提升,華語樂壇像在摸魚。

直到《歌手2024》的到來,給了觀眾和歌手們致命一擊。

為了展示歌手演唱的真實性,《歌手2024》用了過往音綜只在總決賽使用的直播模式,並宣布12期全程直播,結果節目開播即爆。

但爆不是因為歌手們表現優異,而是這層遮羞布被徹底扯了下來。

對很多觀眾來說,《歌手2024》含金量不低。2013年這檔綜藝剛露面時,便成了國內音綜節目的標杆,主打頂級歌手競技,韓紅、林志炫、韓磊、鄧紫棋等樂壇精兵強將,都曾在此展示實力。換言之,敢於登上這個舞台的歌手,基本被認定為屬於第一梯隊。

《歌手》直播直接審判的是這些頭部歌手的含金量。

節目總導演洪嘯近期公開表示,他們在邀約時很多歌手都因直播婉拒。也有不少歌手坦言,直播下的不修音類似於裸奔,會將自身短板暴露出來,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掉粉,所以不敢輕易挑戰。

敢來的人已經是勇士,可首期節目播出後,除那英外的其他幾位國內歌手,還是面臨了不同程度的質疑。

楊丞琳被指“小嗓”,高音唱着很吃力,中間的換氣聲也過於明顯;汪蘇瀧雖然沒有出現演唱失誤,但很多網友覺得他選歌難度低,看不出真實實力;二手玫瑰直接被部分網友指出更適合音樂節活躍氣氛,和該節目氣質不符。最終他們的名次只能從後往前數。

那英這位歌壇老將成了網友們“最後的希望”,但一首《默》也僅獲得第三名,排在兩位海外歌手之後。那英在節目中面對海外對手的痛苦面具,更是被網友玩梗,“葉赫那拉氏不能輸”、“英的迷惑”等各種表情包網友瘋傳,甚至有網友二創“那英搖人宣傳片”,為其尋找隊友對戰海外歌手。

音綜直播,是誰玩不起?

大眾都清楚,修音成了國內歌手們的遮羞布,為什麼過往音綜沒有使用直播這一突破口進行模式創新,難道從業者沒有意識到嗎?

資深綜藝製作人明陽告訴「定焦」,不是沒有意識到,而是大多數節目組不敢用。

直播不僅讓歌手們失去了修音這層保護傘,也讓節目組失去掌控感。

“比如嘉賓突然想退賽、藝人發表不當言論、國外甚至還出現過精神不正常的人在現場裸奔等等,每一項都能導致重大事故,讓一檔節目玩完。”在明陽看來,對於製作方和平台來說,直播的技術門檻並不高,各大平台都有能力實現,而且還省去了後期剪輯,成本更低,但風險極高。

《歌手》的選手中有海外藝人,又加大了這種不可控性。明陽告訴「定焦」,邀請海外高知名度藝人難度不高,他們的出場費和國內准一線藝人差不多,但海外藝人很容易說“錯話”。這些年因海外藝人發表不當言論,導致節目、劇集遭遇輿論危機的情況不少。節目組能想到的解決辦法很有限,要麼壓尾款控制,要麼後期打碼補救。

畢竟,只有先保證節目能順利播出,才能談後續的影響力。

直播也對製作團隊提出了更高要求。直播過程中,所有工作人員和嘉賓的時間都被高度控制。明陽舉例,錄播中間有休息、放飯、撤場,直播將這些統統省略,導師上洗手間都要向總導演溝通。

對導播的要求也非常高,相當於在現場剪輯,因此直播都是台里最好的導播上,而且還要備着“副切(副導播)”甚至“三切”。

為了儘可能減少直播中遇到的意外,節目組一般會預留時間差,比如呈現在觀眾眼前的直播一般和現場相差半小時或者一小時,當現場遇到突發情況,節目組可以選擇直接掐掉或者用備播帶替換,不過現場的臨時採訪,節目組無法提前準備。

不止一位綜藝從業者表示,一般情況下,綜藝製作團隊都不願意做直播,壓力大,精神高度緊繃,每一個環節都需要有備案,一場直播下來整個人非常累。選擇直播的《歌手2024》,算是下了一招險棋。

不過節目也因此收穫了高熱度。湖南衛視發布官方戰報,首期節目播出後,一天內全網節目熱搜1352個,微博主榜熱搜142個。

高熱度下該節目也面臨著高爭議。首先是引發了網友對節目組的選人質疑。

雖然該節目在豆瓣尚未開分,但已經出現了不少一星差評。

有網友不理解節目組的選人風格,認為選了一些有噱頭但明顯不符合節目氣質的歌手,評價首期陣容像格萊美vs草莓音樂節。甚至有網友懷疑,節目組可能刻意通過這種搭配製造話題。

首期節目結束後,國內歌手不及預期的排名表現,讓網友在玩梗的同時,出現了一些蹭熱度、煽動情緒、挑起對立的現象,讓不少人擔心節目後續的公平性,擔憂觀眾會被“愛國”情緒綁架導致投票不公正。

節目組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即回應稱,《歌手2024》有嚴謹的賽程體系和公平公正公開的競演規則,同時表示音樂是節目核心,呼籲網友將注意力更多聚焦在音樂本身上。此舉算是及時控制了輿論導向。

《歌手》爆紅難以複製

不管怎樣,觀眾聽到了真唱,節目得到了流量,還帶動着出品方芒果超媒接連幾日股價上升,截至5月15日收盤,芒果超媒股價大漲5.14%,總市值489.9億元。

對很多從業者來說,這是一件好事,盤活了沉浸很久的音綜市場,也讓很多人看到了一部老綜藝ip的價值。

近兩年,受大環境影響,綜藝招商難。相較其他長視頻平台,芒果tv一直以綜藝見長,且手握不少老ip,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代表國內綜藝的市場價值。從大盤上來看,這些年綜藝給芒果超媒賺了不少錢。

財報顯示,以會員和廣告為主的互聯網視頻業務(可以簡單理解為芒果tv),一直是芒果超媒第一大收入來源,其在2020年-2023年的收入分別為90.6億、112億、104億、106億,佔到總營收的七成。

其中綜n代帶來的廣告收入又是芒果tv的一大重要收入來源,《歌手》《花兒與少年》《全員加速中》《明星大偵探》以及近兩年大火的《乘風破浪的姐姐》(以下簡稱浪姐)《披荊斬棘的哥哥》等,是每年招商會的重磅選手。財報顯示,近三年芒果超媒的廣告業務收入分別為54.53億、39.94億、35.32億。

再進一步看一檔頭部綜藝ip的價值。

以《浪姐》為例,有媒體統計《浪姐1》整季合計超40家合作品牌,開源證券曾估算《浪姐1》的廣告收入大概為4.55億,加上會員收入,總收入在10億左右;《浪姐2》招商金額創2021上半年單項目行業之最,根據西部證券數據,該節目廣告主大概15家,招商金額超過第一季;《浪姐3》出現腰斬,首播時僅有6個廣告贊助,而隨着王心凌的出圈,一度帶動芒果超媒股價上漲;到了《浪姐4》,有媒體粗略計算,首輪招商費用超10億。

一位從業者透露,按照目前廣告代理價格來看,10億數據基本靠譜,不過受大環境影響,成交價會出現小範圍打折。他還估算,停播歸來的《歌手2024》冠名費會低於《浪姐》,首輪招商費可能在3億左右。

在招商難的當下,一檔綜藝ip仍然具備着不錯的市場價值。

此刻,《歌手2024》這檔老ip已經讓芒果超媒吃到了紅利,不過從業者更關心的是,它能不能讓更多平台吃到紅利。

一位綜藝從業者認為,《歌手2024》的爆紅可能不具備強複製性,“《歌手2024》的火,除了直播這一形式噱頭大之外,還得益於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在於近幾年缺乏大火音綜,而觀眾渴求度又很高,特別是《中國好聲音》停播後,市場存在很大空缺。地利為有湖南衛視做後盾,一檔大音綜花費不低,需要強有力的平台做支撐,不僅需要視頻平台甚至還要電視台合力。人和則是國外歌手帶來的衝擊。

如果那英在和國內歌手比賽時贏了,觀眾也不會太興奮,但和海外歌手對抗,特別是這種在國內知名度不高的,看點就來了。此前也有音綜採用不修音、全開麥方式,比如芒果tv的《百分百開麥》,但由於節目體量偏小,主打新生代音樂人,播出效果一般。

如今《歌手2024》靠直播火了,是否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帶動其他音綜開啟直播模式?

明陽覺得不一定,“直播的綜合要求很高,一般平台和製作方不敢輕易嘗試,而且這個噱頭已經被《歌手》用過,其他節目再用,對觀眾的吸引力也沒那麼強。”

不過,即便不能複製,《歌手2024》這條鯰魚已經讓國內歌手意識到危機了。

*題圖及文中配圖均來源於湖南衛視《歌手》官方微博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