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重案》後,終於等到這麼炸裂的動作片了!

短視頻 | 77、柯諾

采寫 | 柯諾

“這部電影為今年的香港電影開了一個非常好的頭,希望香港電影重新振作,讓大家另眼相看。”
在五一檔新片《九龍城寨之圍城》的首映禮上,導演王晶由衷稱讚該片讓他在《怒火·重案》之後,再次找到了興奮的感覺。
這還真不是圈內好友的誇張吹捧,香港動作片自《怒火·重案》後再度陷入疲軟,終於迎來《九龍城寨之圍城》,開啟點映後觀眾口碑超出預期,點映票房實現逆跌,正式上映首日累計票房迅速破億,走勢看漲。
影片更入圍今年戛納國際電影節“午夜展映”單元,這也是時隔11年再有港片入圍該單元,足見國際影壇對這部最新香港動作電影的重視與認可。

導演鄭保瑞剛憑藉《命案》首次獲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獎。這位在傳統香港商業片體系下成長、在銀河映像作者電影里綜合磨練起來的導演,正處於旺盛表達、愈加成熟的精進階段。《九龍城寨之圍城》之後,他確定要開啟更大規模製作的清朝海上戰爭大片《澎湖海戰》,迎接更大挑戰。
王晶對他的評價是“同時兼顧藝術性和由頭到尾商業性的導演,現在香港可能只有他一個了”。的確,恩怨情仇的故事與港式動作的經典味道,《九龍城寨之圍城》沒有忘;屬於銀河映像獨樹一幟的黑色風格和時代寓意表達,《九龍城寨之圍城》也沒有丟。

這部電影就像為香港動作片的過去寫了一封情書,為當下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帶着鄭保瑞的初心與決心。
“我不認為動作片以後都沒有人做了,放心,肯定有人做,還是會有人看。它是有機會的,還是觀眾愛看的類型,我們就咬着牙做。”鄭保瑞做客1905電影網《對話》欄目,從傳承、動作、情懷三個角度,詳解這部新作。

01
傳承:讓年輕人有路可走
《九龍城寨之圍城》的故事以落難青年陳洛軍誤闖城寨開始,在話事人龍捲風的幫助下,結識了信一、十二少和四仔三位好友,面對城寨地主狄秋的仇恨,以及大老闆和王九的外部威脅,他們拼盡全力殊死抵抗。
戲裡,古天樂、洪金寶、任賢齊、黃德斌飾演的四位“江湖大佬”以及郭富城客串的角色承載着上一輩的江湖恩仇,林峯、劉俊謙、鬍子彤、張文傑組成的“城寨四少”則流淌着新一代的新鮮血液和未來的希望。戲外,他們亦代表着香港演員的代際交替與薪火相傳。
鄭保瑞坦言,世代傳承的精神是他在這部電影交給自己的功課,他很想讓觀眾看到年輕一代。

從上一代說起,古天樂飾演的龍捲風曾經叱吒風雲,如今管理着城寨的大小事,就像街坊福利會、治安委員會的會長。他像城寨里的“教父”,但並不高高在上,非常關愛年輕人,更不會施加年輕人他的規矩和想法。在鄭保瑞看來,“他不是一個神話的存在,他還是活生生的人,在我們身邊的一個人”。
這樣一個既威嚴又有溫度的角色,古天樂是首選扮演者。他具備這樣的銀幕氣質,有適當的高度,和年輕人也沒有隔閡,“這不是每一個演員都能自帶的東西,古天樂身上就有”。
因為年齡和傷病,這些年來鮮少在銀幕上見到洪金寶的武打身影。影片能請來這位功夫巨星壓陣,實在難得。
看到這樣一部注重傳承主題的動作片,洪金寶不計片酬高低,毫不猶豫答應出演,並且敬業完成了所有動作需求。
雖然洪金寶的膝蓋因舊疾不舒服,還是要求主創不要遷就他,不要只設計上半身的動作,不想他下半身的動作。鄭保瑞說:“我跟谷垣健治設計什麼他就打什麼,除非打得效果不好,他會提能不能這樣改一下?非常尊重我們。”

香港演員正面臨青黃不接的局面,接班的頭部演員斷層,港片的製作體量也在縮減,所以這一代的年輕演員機會變少。鄭保瑞想借這部電影的契機,幫助這些有經驗、有想法的年輕人,推他們一把。
電影最後拍下了城寨四少在屋檐上向著夕陽,陽光照耀希望的一幕。這是鄭保瑞的表達用意:“他們都是年輕人,我想給他們一種感覺是往後有路可走,我不知道你們將來怎麼樣,但是還是給你們希望,你們可以生活下去。艱不艱難?可能艱難,但是還是希望你們走下去。”
演員林峯、劉俊謙、鬍子彤、張文傑之前都沒接觸過如此高強度的動作類型片,開拍前集中進行了一個多月的動作訓練。鄭保瑞看到了他們的努力和興奮,也肯定他們盡了全力。
正派是年輕人,鄭保瑞也要年輕面孔演反派王九,數一數這一代可以擔此重任的香港動作演員,他很快想到了伍允龍。
《九龍城寨之圍城》如此配置,港片迷自然能懂得其中的心意。伍允龍不是第一次踏入九龍城寨的動作世界,曾演過《城寨英雄》里的黑幫拳王龍成虎,而洪金寶和伍允龍的反派搭檔,也像一個小彩蛋,聯動了《惡戰》里的鐵掌門和馬永貞。
伍允龍以前的銀幕形象比較正派,鄭保瑞這次要徹底顛覆他。長發鬍鬚的造型、如小丑般癲笑,都渲染了人物的個性色彩。“改變一個演員,不是說我們能出多大的力氣,只是他願不願意改變”,鄭保瑞認為,伍允龍完全放開去演了,他抓住了這個機會去做改變。

02
動作:熟悉的癲狂味,新鮮的漫畫風
《九龍城寨之圍城》故事源自余兒的原著小說,小說後來被司徒劍僑改編成漫畫,因此,漫畫也影響了影片的動作風格。
“香港動作電影還能有什麼不一樣?前面拍了那麼多了,可能港漫的氣息是一個機會”,鄭保瑞希望能結合拳拳到肉的真實感和熱血誇張的漫畫感來拍本片的動作戲。
電影里有一處細節,古天樂向對手洪金寶遞了一本漫畫書。這本漫畫正是那個年代風靡全港的《龍虎門》。而上一次出現的港漫動作片也是快20年前的電影《龍虎門》。這本格鬥熱血漫的亮相,就像是給這部動作片定了基調。

觀眾也真的很久沒有看到這類動作片了,如何升級突破,帶來驚喜?鄭保瑞找到了他心中能夠勝任動作指導的不二人選——谷垣健治。
谷垣健治出自甄家班,早期通過參與《殺破狼》《導火線》與甄子丹共同將綜合格鬥融入香港現代動作電影,集大成的《怒火·重案》令他收穫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動作設計獎。另外作為日本人,谷垣健治深受日漫、遊戲文化的影響,漫改劍戟片《浪客劍心》是他在動作設計上的另一代表作,他還拍過很多遊戲的片頭。
集合近身格鬥、冷兵器戰鬥、漫畫遊戲風等多種元素,這正是《九龍城寨之圍城》需要的動作風格。

和鄭保瑞聊到具體打戲,他說“你的感覺跟我的朋友一樣,我的朋友看完就說很熟悉,也陌生。”
這種熟悉感來自能從中瞥見不少香港經典動作片的影子,比如在巴士上的追逐打鬥能夠聯想到《警察故事》,燒臘店廚子的隱藏刀功可以回想至《新龍門客棧》。聽到這些觀影感受,鄭保瑞點頭笑了笑,雖然沒有特意致敬,但恰好說明影片延續了港片的經典風味。

大反派王九和《力王》樊少皇、《武俠》王羽飾演的角色一樣擁有一身硬氣功,宛若金鐘罩般刀槍不入,這一大絕招難倒了與之對決的城寨四子。
硬氣功的設定是鄭保瑞想到的,“80年代香港的黑社會老是打架、砍殺,很多人都去練這種功夫”,那麼怎麼破反派的硬氣功,卻令他思索了很久。
“他們四個人老是問我,他那麼厲害,怎麼打得贏。那時我還沒想好,有一天他們幾個聊天就跟我說想到一招,用小刀飛過去穿破他的喉嚨。喉嚨裡面插着一把刀的畫面,會不會太誇張?後來我想這個元素改一下是可以的,慢慢改成現在的版本,真想不到,原來罩門就在嘴巴里”。
鄭保瑞堅持用武戲來講文戲,在拍攝城寨四子的兄弟情時,“我期望從動作來建立關係,而不是你一句,我一句,不像年輕人”,在這樣的理念下有了四個人第一次相會合力用“拍蒜頭”的方式暴打家暴男的橋段,“拍蒜頭”也沿用到最終與反派的決鬥中,再度強化了兄弟四人的團結力量。
動作片到最後必然要有一場酣暢淋漓的高潮動作場面,城寨四少與王九從廟口一路打到天台,長達20多分鐘的打戲段落,盡顯港式動作生猛癲狂的氣質。
“我要不停給觀眾不一樣的刺激”,從反派拿出ak槍掃射,到破他武功,還有一個屬於龍捲風的“magic moment(魔幻時刻)”,也是城寨四少與龍捲風的感情落點,這麼長的收尾,鄭保瑞不想用理性去設計一連串動作,而是想到出彩的招數就試試看能不能行。
這就是80年代香港動作片的感覺,“不管,好看就行了,別跟我說邏輯,這是我戲裡面的邏輯,不要讓觀眾問太多,那個情緒不能讓觀眾醒過來”,這是鄭保瑞的堅持。
03
情懷:九龍城寨的煙火氣
1993年前拆清的九龍城寨,曾經是香港的“三不管”地帶,這裡匯聚三教九流,它是江湖的傳說,神秘莫測,也是人間的禁區,危機四伏。
魚龍混雜的九龍城寨也為港片帶來了施展創作想象的舞台。《重案組》《十月圍城》《功夫》《追龍》里的九龍城寨,都是影迷難忘的故事場景。
《九龍城寨之圍城》還能拍出什麼新意?“拿城寨這個地方來展現當日的香港,想改變一些人對城寨或者電影文化里的印象”是鄭保瑞重塑九龍城寨的初衷,他想把整個城寨作為香港的一個時代縮影。

九龍城寨的置景規模體量要大於鄭保瑞和美術總監麥國強之前合作的影片《智齒》。香港寸土寸金,全片僅用到兩塊拍攝地,一個是集合兩個攝影棚和一塊空地的片場,另外租用了一個已經廢棄的學校。
影片有大約80%的戲份都發生在城寨裡面,城寨內景還要有不同的布景,空間非常有限,於是他們想到組合的方法,今天拍完天台,明天就在同一個地方改裝成巷子,好比拿着數十個樂高去拼接組裝,徹底發揮空間設計的想象力。
電影開場不久,陳洛軍被大老闆派出的人馬追殺,他一路奔跑逃命誤入城寨。跟隨陳洛軍的視角,由外入內,由淺至深,一步步揭開九龍城寨的面貌。
這裡的九龍城寨,布滿密密麻麻的鋼筋水泥,房屋建築錯落不規則,空間十分狹窄,在這裡拍動作戲,有很多束縛,也因此有突破的機遇。
“再寬就不是城寨,要想方法去拍,比如位置不夠就打到店鋪裡面,從店鋪打出來,再把門閘關上,這也是有趣的地方,真的在這個環境里才會出現的動作”,鄭保瑞說這裡就像“絕路”,在無路可退的空間里去激發更有看點的武打動作。

置身其中,演員任賢齊形容劇組還原的九龍城寨“在雜亂中有一種生活的溫度”。這是鄭保瑞特別想呈現出來的城寨生活氣息,也是比較難還原的一點:煙火氣。
煙火氣要靠人去體現,為此找到了現實生活中補鞋的、擀麵的、包餃子的、做魚蛋的、打鐵的各類街市工種的真實師傅,通過他們的手藝,增添九龍城寨里的人情味。

在城寨街道所有的戲份拍完後,隔天就要拆掉置景。鄭保瑞透露,前一晚他和拍攝團隊說:“什麼都不拍,我們就去拍那條街。他們說拍什麼?我說拍空鏡頭。能留在畫面里的都要留在畫面里,哪怕是一個人、一張海報,哪怕是一個水龍頭,都是我們電影需要的煙火氣。”
這組空鏡頭最終留在了片尾,隨着滾動的片終字幕一幕幕展現,這些畫面是對“九龍城寨”落幕的回望告別,也是對80年代香港市井生活的真摯懷念。溫暖的,也是傷感的,是整部電影留給我們的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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