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紅樓夢”,它是伯格曼最後一部電影

作為伯格曼的長片,《芬妮與亞歷山大》本身就比較耐人尋味,再加上伯格曼本人的幼年經歷被融合進電影裡面,這就使得觀眾們在觀看本片的時候,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電影本身在平緩中逐漸的展開敘事,然而面對着電影的平緩,觀眾們在看完之後,卻有一種久久不能平靜地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會隨着電影的平緩推進而結束,反倒是在電影結束的時候愈發的強烈了。

《芬妮與亞歷山大》是一部講述着一個家族日常的影片,芬妮與亞歷山大是兩個孩子,這兩個孩子見證了一些事情,而他們所在的家族是一個名門望族,家庭成員雖然各異,但是卻異常的團結,因為大家都知道,只有團結一致,整個家族才能無堅不摧。而芬妮和亞歷山大用孩童一般的雙眼見證了這個家族的故事。

兩個人的童年本應該是無憂無慮的,然而天公不作美,當芬妮和亞歷山大期待着自己的童年能夠更加漫長的時候,童年卻戛然而止了,孩子的父親在意外中去世了,母親嫁給了一個嚴厲的主教,主教對於婚後的生活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控制,不僅僅是兩個孩子,就連母親本人也對於這樣的生活感覺到畏懼。最終,兩個孩子率先逃離了繼父的家,母親隨即也離開了。重新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的兩個孩子又開始了無憂無慮的遊戲,然而他們美好的童年卻在歡快中結束了。

《芬妮與亞歷山大》看上去是一部波瀾不驚的故事片,然而當本片劃分的三個階段被理解之後,似乎它索要分享給觀眾的就比一般的故事片多得多了。

第一個階段自然是兩個孩子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了,在這個大家庭里,無大人們雖然各有各的矛盾,但實際上卻沒有人在乎,對於家庭的依賴本身就是一種在乎,最終,所有的矛盾會在時間的推移中被化解,但是這種化解卻並不是一勞永逸的。整個家族看似生氣勃勃充滿着歡笑,實際上卻如同一個腐朽的棺木一樣很快就要履行自己的使命,這一天什麼時候到來並沒有人知道,但是這一天看上去終將是要到來的。

華麗的家族正在老去,但是孩子們卻並不在意,大人們也是毫不關心,因為所有的問題總有人來兜底。好景不長,但是即使是不長,也總有時間讓自己享受到最後,然而第二個階段就沒有這麼美好了。因為第二個階段遠比第一個階段殘酷,即使是不同的階段。

在繼父家裡,芬妮和亞歷山大以及自己的母親是一個闖入者,作為闖入者,他們備受苛責,因為這個家是有自己原來的主人的,繼父的母親以及姐姐是這個家庭無可辯駁的成員,而繼父本人也是這個家庭無可辯駁的核心,任何侵犯這個核心的人總是會付出代價。而作為闖入者,即使是最親密的伴侶,即使是最弱小的孩子都不能得到善待,一切只因為不同。

換一個家庭去生活,看上去沒有任何的問題,實際上卻顯示出來了一些新的矛盾,腐朽的逝去雖然是一種逝去,但這種逝去還是可以在行將就木前感受到一絲絲的溫存的,而激進的前進看上去是前進,但嚴苛的環境並不像想象的那樣美好,一切跟原來對比起來都是糟糕的。那麼有沒有第三種選項可以選擇呢?

當然有,那就是第三個階段,當沒有任何的選項可以參考的時候,對於神有着某種迷戀的伯格曼就開始將自己的未來寄托在宗教層面了,然而他所面對的“上帝”不過是一個但看人間多變的旁觀者,上帝並沒有因為人間的多變而有任何的改善,上帝也沒有因為人間的多變而將自己的愛播灑人間。上帝如同一個看客,而且是最冷漠無情的那種。看到了這一切的伯格曼再也沒有辦法對於未來抱有幻想了,於是,破滅也就多了一種展現形式。

結合當時的歷史背景,我們自然可以得出來伯格曼這種心裡的變化階段。冷戰末期,當然,在我們現在看來這是末期,然而在當時的歐洲人看來,這是一個看不到未來的未來,他們原本的生活範圍就如同第一階段一樣,看上去富足,實際上卻是腐朽的,行將就木的,雖然能維持表面上的其樂融融,實際上卻沒有了未來,也失去了選擇未來的權力。

而另一種層面的形態則是蘇聯當時營造出來的形象,冷戰後期的蘇聯儼然已經成為了一頭巨獸,在蘇聯面前,歐洲人只能是瑟瑟發抖,雖然在影片中,伯格曼所代表的亞歷山大可以通過詛咒來讓這個給自己帶來恐懼的龐然大物消失,然而現實中的伯格曼,真實的伯格曼卻無法離開自己的生父。面對這兩種意識形態,即使是寄情於上帝,自然也是了無希望的,這也是第三種上帝的無奈。現實的無奈,未來的迷茫共同造就了伯格曼的創傷,然而這種創傷在那個時代確實無處躲藏。

……

你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