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一九四四》編劇王小槍:秦昊楊冪的表演,是寫劇本時沒想到的

4月的電視劇市場無疑是熱鬧的:前有質感不錯的《城中之城》,“金融f4”的角力讓觀眾捨不得快進;緊接而來的諜戰劇《哈爾濱一九四四》(簡稱《一九四四》)講述風雨飄搖的年代,宋氏兄弟刀尖舐血、如履薄冰,看得觀眾緊張不已……

《一九四四》是曾執導《大明王朝1566》《人間正道是滄桑》等口碑劇的導演張黎的首部諜戰劇,編劇王小槍擅長懸疑、諜戰題材,善於從各種矛盾衝突中深度挖掘人性,有《對手》《面具》等代表作。

這兩人能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在接受紅星新聞記者專訪時,王小槍稱張黎導演是“氛圍大師”,對細節的把控格外嚴苛,兩位主演的表演也可圈可點,“秦昊也好,楊冪也好,他們的表演對寫劇本時候的我來說,肯定都是沒有想到的。”

作為國內中生代編劇中的佼佼者,王小槍擅長不同題材的劇集,既寫出了《對手》《面具》等高口碑諜戰劇,也有拿下去年白玉蘭最佳編劇稱號的劇情片《縣委大院》等。

編劇王小槍

《一九四四》最初的靈感,來源於王小槍十多年前創作的諜戰劇《密使》,當時也是用了一個雙胞胎的點子,“但相對比較偷懶、討巧,哥哥一出來就不見了,弟弟來做很多的事情。”《密使》的導演盧倫常,也是《對手》的導演,“我們以前聊過,如果再來寫或者是拍《密使》故事的話,我們肯定不會那麼去做。”

作為諜戰小說、戲劇愛好者,王小槍平常會看很多國外內的諜戰劇,一個強烈的感受是,大家都在求新求變,“這個賽道本來就很擁擠,大家都在挖空心思希望去設計一些新的敘事角度。”《一九四四》一開始就有了雙胞胎兄弟的概念,但王小槍不想重複過去,既要保留雙胞胎的身份,還要做一些創新。

王小槍筆下的宋卓武和宋卓文,可以說是一個人的兩個不同面,哥哥卓武是革命者,但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動手;弟弟卓文表面是鐵路警察,實則是地下黨,心思縝密,行動力強。劇集沒有過往同類型諜戰劇中哥哥或者弟弟犧牲,另一方繼續完成事業的橋段,而是以雙人聯手的形式完成事業,各自都有缺陷和問題,又在一系列險象環生的困境中自圓其說,在刀尖上行走。

2021年的《對手》大獲成功後,有不少製片公司找到王小槍,邀請他寫《對手》續集,或者是套用《對手》里的人物關係,換一個年代,但都遭到了王小槍的婉拒,“這是比較討巧的創作,我也不願意重複。”

王小槍《對手》

寫了幾十年劇本、小說,王小槍越來越感到,一個成熟的編劇,一定要將人物寫好。他提到對他影響最大的一本諜戰小說《墮落》,人性的複雜、深刻在這部小說里一覽無遺,“我是對諜戰題材比較鍾愛,它比普通的涉案劇對人性的拷問會更加深刻,對於命運的唏噓也更微妙、更複雜一些。這幾年來,我自己是越來越對人物命運的不確定性感興趣。”

於是,在有了雙胞胎兄弟的設計後,王小槍把故事放在了1944年的哈爾濱,讓人物處在一個微妙的歷史時間節點,“現在回頭看,1945年日本投降了,但1944年年初的時候,置身於這段歷史當中的人物實際上是不知道的,可能有感覺,但也不一定那麼明顯。一年以後,到了1945年年初,我相信這個故事裡面的很多人,不管是正面還是反面的人物,都能感受到這種時代大潮的變化。這幾個人物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心態肯定會發生巨大的變化,我覺得這些人物的變化都是有趣的。”

《一九四四》中,王小槍刻畫了眾多性格迥異的人物,除了宋氏兄弟,女反派關雪心狠手辣,永遠處在懷疑、焦慮中;病懨懨的潘越,看似弱不禁風,卻心思縝密,用最不在意的語氣說出“命不值錢”的狠話……“特務科裡面有很多人,有一個原則——每個人都不是善茬兒,都是複雜的。”

王小槍喜歡塑造群像,因為只有人多了以後,每個人的差異性才能顯現出來。在創作時,不能千人一面,哪怕是一個小角色,都盡量要有完整的人物線索,最核心的一點,就是這個人物要讓觀眾相信,“生活中每個人都能聽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一個人騎自行車摔了一跤就去世了,有的人從六樓掉下來也沒事兒……類似的事情很多,沒有理由,也沒有邏輯。戲劇需要去說服觀眾,說明這個人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所以編劇肯定是講究鋪墊、邏輯等,核心還是人物要立得住,那就要更豐富更立體。”

王小槍提到,比如關雪,她和很多男性的特務頭子不一樣,她會利用自己女性身份,會有表面上的委屈、示弱甚至撒嬌,但這一切都是演出來給周圍人看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她只是要利用這些人。潘越也是一個複雜的人物,設計他去看心理醫生這個情節,是想給這個人物更多的支撐,從事這種工作的人手上沾滿鮮血,他們也會出現心理問題。

《一九四四》是王小槍第一次和導演張黎合作,和秦昊、楊冪也是首次合作。王小槍稱,張黎導演是一個“氛圍大師”,“恐怖小說也好,懸疑小說也好,其實情節不是最重要的,氛圍是最重要的,我覺得這樣更高級。所謂的氛圍實際上就是文學性,黎叔(張黎)是一個文學性非常強的導演。”

楊冪和導演張黎

王小槍還記得,當時去劇組探班,看到好多道具都是真的,棍子提起來都很重,是實木的。張黎導演在細節方面的要求非常嚴格,比如拍攝日本兵走過一片泥地,他要求特寫里地上的污水中要有血絲,必須有黏黏的感覺,“後來導演說血水是他和美術部門往污水裡面加了一些膠水,所以會有這樣的一個質感。”

對於兩位主演,王小槍告訴紅星新聞記者,編劇在寫劇本的時候,很少能完全按照哪個演員去寫,都是按照一個文學的形象去寫,所以誰來演,對創作者來說都很新鮮,“秦昊也好,楊冪也好,他們的表演對寫劇本時候的我來說,肯定都是沒有想到的。”

扮演田小江的演員蔣奇明讓王小槍印象深刻,“他確實和我想象的角色不太一樣,比我想象的確實要瘋一些,這是他表演的方式。”王小槍說,劇本是提供一個文學形象,但蔣奇明把田小江那種帶着力量感、狠勁兒的性格特點,發揮得又誇張了一些。

在採訪中,王小槍特別提到,其實編劇、導演和演員都是一樣,都是通過自己不同的創作方式把自己對人物的理解傳達給觀眾,編劇是用文字,演員是用表演,導演是用鏡頭,“不是去投其所好,不能觀眾喜歡我們就創作什麼、觀眾喜歡什麼樣的故事和角色,我們就去迎合他們。迎合永遠不如先打動自己再打動別人。”

紅星新聞記者 邱峻峰 編輯 李潔 圖據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