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歡記》里的“中式媽媽”何賽飛,本身就是風骨驚艷的亦舒女郎

2023年春晚上,一首《是媽媽是女兒》唱出了母女之間複雜而溫柔的代際關係。在剛剛完結的亦舒劇《承歡記》里,楊紫和何賽飛又唱着這首歌,演繹出了中國式母女真實的衝突與依戀、曲折與慰藉。在劇中,飾演女主媽媽的何賽飛把傳統中式媽媽的偏執、隱忍、強勢、深情都演活了。她可以卑微委屈地過苦日子,卻不能讓女兒重蹈自己的覆轍;她所有的不堪和不體面,都只是為了女兒能過上比自己更加幸福的生活。

何賽飛的演繹,讓《承歡記》中的看點不只有楊紫和許凱甜甜的雙強愛情,更有溫暖熨帖的母女親情。劇還沒播完,#何賽飛抓住了劉婉玉的靈魂#這一話題就被刷上了微博熱搜。何賽飛真正地抓住了亦舒筆下這位名叫劉婉玉的母親的一縷執念,讓這個並不完美的角色情真動人、落地生花。

何賽飛飾演的劉婉玉,是中國式媽媽的縮影

《承歡記》里的劉婉玉,是一個不怎麼討喜,但也讓人討厭不起來的角色。

一方面,她很強勢。她干涉女兒的想法、無視女兒的隱私、始終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安排女兒的生活。劇中的劉婉玉還十分虛榮物質,她一開始阻撓女兒與男友約會,但知道了女兒男友是富二代後又立刻殷勤地撮合兩人。

另一方面,她又確實愛女兒如生命。她對女兒無條件地袒護,女兒受了委屈就是她的天塌了。她的市儈和傖俗都只源自出身的低微和眼界的狹隘,但她愛女兒的心不比旁人少一分。然而,正是因為她沒眼界、沒見識,所以才總是以“為女兒好”的心意,做出讓女兒左右為難的事。

在原著里,亦舒這樣描寫承歡注視母親時的心情:

這樣的劉婉玉,是我們幾乎每個人都熟悉的母親形象。她曾經年輕過、漂亮過,但最終還是步入了粗糙困窘的生活之中,為孩子、為丈夫操勞到老、到死。她的尖酸刻薄、強勢蠻橫,都是她在生活里砥礪出的繭,是她無法逃避的歲月的印痕。

如果我們願意再多注視母親一會兒,願意再多了解她一些,我們就能輕輕剝開這層堅硬的繭,看到她柔軟的內心——即便時光已經把她沖刷成了老態的婦人,但她對我們的愛從未改變。

其實真的很想頂鍋蓋說一句,何賽飛老師太美太優雅了!以至於光看劇照都覺得她和劉婉玉不太貼臉……因為《承歡記》原著里的劉婉玉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微胖、滄桑、甚至不那麼好看的主婦和母親形象,在日復一日的瑣碎生活里被搓磨得暗淡無光。而何賽飛真的是站在那裡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但是何賽飛老師的演技又實在太好了,直接掩蓋了外型上微妙的錯位感,而讓觀眾篤信,她就是劉婉玉本人。

劇里的亦舒女配,劇外的亦舒女郎

在這部亦舒劇里,何賽飛飾演的是配角。但劇外的何賽飛,卻是一個如假包換的“亦舒女郎”。她的人生完美契合亦舒筆下女主角們的標準:美麗、聰明、獨立、要強,既有豁出來沉下去的果敢與韌勁兒,也有自珍自在的赤誠和恣意。

何賽飛出生於浙江舟山,在年幼時父母離異,她和父親生活在一起。父女倆的生活十分貧寒清苦,父親始終在外奔波打工,而何賽飛從6歲起就開始自己做飯、操持家務。艱辛困苦的童年成為了她人生的第一遭歷練,打下了她上進要強、理性獨立的性格底色。

儘管家境拮据,但父親一直想讓何賽飛有一技之長,這樣就不用窩在農村等着嫁人,而是可以自給自足、安身立命。在父親的教導和培養下,何賽飛深諳自立的重要性。她雖沒有先天的基礎,卻有後天的勤奮;她依次學會了樂器和越劇,並得以進入浙江岱山劇團,只用了一年,她就獲得了出演大戲《終生大事》女主角的機會,從此嶄露頭角。後來,何賽飛又被選進了小百花越劇團,成為了台柱子。1984年,越劇電影《五女拜壽》選中了何賽飛出演,從此打開了她的演藝之路。

在那之後,她相繼出演了《紅樓夢》中的妙玉、《大紅燈籠高高掛》中的三姨太梅珊、《紅粉》中的小萼、《風月》中的姐姐秀儀,《敵後特工隊》中的小紅雲……角色千人萬面,但何賽飛的認真與鄭重一以貫之。為了演好京劇名伶梅珊,越劇出身的她日夜苦練京劇;為了演好大鼓演員小紅雲,她反覆練習“含燈大鼓”,即用嘴含住點着蠟燭的燈架同時演唱曲調。對一個角色,她都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投入,即便是與鞏俐、劉曉慶、張國榮這些名演員同台飆戲,也完全不遜色。

在電影屆大放異彩後,何賽飛又接觸到了電視劇,所演的部部是經典。一部史詩般的《大宅門》成就了許多不朽角色,其中就包括何賽飛飾演的名妓楊九紅,敢愛敢恨、有勇有謀,卻被吃人的舊社會逐漸吞噬,有多美麗就有多凄苦。在何賽飛的詮釋下,楊九紅成為了劇中除白文氏和白景琦之外,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

同時,也因為何賽飛對於梅珊、楊九紅此類美艷且複雜角色的塑造過於成功,她獲得了“姨太太專業戶”的外號。

後來,她又陸續演出了《孝庄秘史》里的海蘭珠、《血色殘陽》中的雅芝等等經典角色。在拍戲時,何賽飛曾多次因認真投入而受傷,有導演說她“長着一張‘資產階級’的臉,卻比保姆還能幹”。這股為了事業全心投入的狠與韌也成就了何賽飛,凡是她的表演,總能博得眾人的交口稱讚。

儘管在影視圈裡早已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但何賽飛卻始終未忘初心。她一直記得自己是一名戲曲演員,始終到處奔走,為越劇培養流派傳人,為孩子們上公益課,並一直在參與越劇的演出。正是因為這份對戲曲的珍視,才會有她為收入微薄的基層曲藝工作者怒而直言的名場面。

最近,何賽飛憑藉電影《追月》獲得了金雞獎影后。年逾60的她,穿着自己設計的漂亮戲服,操着依舊清亮的聲音,笑靨如花地站在領獎台上揮起獎盃。講到激動處時,何賽飛語帶哽咽。她說:“我們(演員)這個職業很辛苦,有時候會傷身體,有時候會傷心,影響我們的健康……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想繼續辛苦,繼續受苦。我情願少活幾年,我也多想創作一點角色奉獻給大家。”

由於《追月》尚未上映,剛剛完結的亦舒劇《承歡記》,就是我們能看到的何賽飛的最新作品。在《承歡記》里,何賽飛不再是昔日明眸皓齒的越劇小花旦,不再是敢愛敢恨的美艷姨太太,而是讓我們看到了她一個不同於以往的普通母親形象。儘管在劇中她只是配角,但在劇外,演得漂亮、活得漂亮也長得漂亮的她,才是最貼近“亦舒女郎”內核的那個人。

20年前的瓊瑤熱,20年後的亦舒潮

如今《承歡記》雖然已經完結,但熱度不減。20年前的大熱門劇還是纏綿婉轉的瓊瑤劇,到了如今,以自立自強為內核的亦舒劇顯然已經成為了主流。在內地,亦舒曾兩次走入過大眾的視線。第一次是上世紀80年代,所謂“台灣有瓊瑤,香港有亦舒”,但那時亦舒的關注度明顯不如瓊瑤。第二次就是當代,從《我的前半生》到《流金歲月》,再到《承歡記》,亦舒作品改編的劇部部是爆款。無知無覺中,這一股“亦舒熱”已經持續了很久很久。

從瓊瑤的情愛到亦舒的姿態,是整個社會在城市化進程中緩慢轉型和成長的縮影。亦舒的哥哥倪匡曾說:“亦舒的小說,是極佳的文學作品。她的小說中社會意識之濃,比起一般枯燥乏味、名詞堆砌、美其名曰嚴肅文學、自命正宗的那些作品來,不知真實強烈多少。”

誠然,亦舒的作品雖然專寫女性,但卻並不過多着墨於浪漫悱惻的愛情故事,反而專註描寫那些聰明自我、果敢洒脫、富有野心和慾望的都市女性。亦舒筆下的女性角色們總有着無窮無盡的生命力,她們重視個人價值超過一切,對情愛並不抱有虛無縹緲的幻想,而是篤定地相信自助自渡才是唯一的出路。

小說《城市故事》里,亦舒強調:“人為感情煩惱永遠是不值得原諒的。”在《胭脂》里,亦舒又這樣寫道:“我的歸宿就是健康與才幹。一個人終究可以信賴的,不過是他自己,能夠為他揚眉吐氣的也是他自己。我要什麼歸宿?我已找回我自己,我就是我的歸宿。”

這樣一段話放在20年前,或許與當時偶像劇、瓊瑤戲當道的文化主流格格不入。但在20年之後,隨着社會的發展、經濟的增長、女性受教育水平和資產能力的提升,瓊瑤式的情愛至上早已成為陳舊價值觀的一部分。王寶釧成了“挖野菜”的反面教材,許沁的“白粥論”引發全網群嘲,而始終注重刻畫獨立、自我、充滿個性女性形象的亦舒卻引起了越來越多女性的共鳴。

《承歡記》劇版對原著的改編,多了一處麥承歡幫媽媽實現戲曲表演的夢想的橋段,這是比原著更多的一份溫暖與慰藉。當劉婉玉穿上戲服,笑意盈盈地唱出自己最愛的曲調的那一刻,台上的母親和台下的女兒,共同完成了自我的探索與重建。

當然,亦舒的作品本身也存在許多局限性。例如她的作品以輸出人性觀念見長,但在具體情節上的處理卻較弱,許多情節往往一筆帶過;加上她本身家世不錯、生活考究,因此不太了解真正的普通人需要面對的殘酷生活真相,在描寫女主角如何奮鬥時,難免有脫離真實生活的懸浮感。但瑕不掩瑜,藝術作品清醒獨立的內核是能夠跨越時空,精準踩中當下時代脈搏的。就如同這部《承歡記》,不管是劇內陽光向上的麥承歡,還是劇外通透獨立的何賽飛,都是亦舒女郎卓然風骨的一種體現。無論何時,自珍自強的亦舒女郎精神永不過時。

結語

《承歡記》的大火,不僅讓我們看到了一個更加不同、更加可塑的紫妹,同時也讓老戲骨何賽飛再次回歸我們的視線。歲月從不敗美人,擷來芳華成至真。祝福何賽飛老師一直自在自如地美麗和閃耀下去,也希望越來越多的女性都擁有“亦舒女郎”的清醒心靈和堅韌底色,用獨立果敢的姿態,擁抱更加快意的美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