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1月25日題為《為何好萊塢大片在中國不再吃香》的文章寫道:去年沒有一部美國電影躋身中國票房前十名,對好萊塢大片趨之若鶩的中國電影觀眾正在逐漸消失。
《海王》續集上個月在中國上映前,華納兄弟曾竭盡全力想要延續前一部影片的成功。
這家好萊塢電影公司在抖音放出了大量電影片段、幕後花絮,以及一段哈爾濱冰雕節上“海王”冰雕的視頻。華納出動了該系列片的明星傑森·莫瑪和導演溫子仁到中國巡迴宣傳,這種宣傳方式自新冠病毒暴發後就沒有了。莫瑪說,中國人對《海王》的喜愛是這部續集早於美國兩天在中國上映的原因。
“中國人喜歡這部電影讓我很自豪,所以我們要把它帶來,中國觀眾可以最早看到它,”他在接受中國官方電視台央視電影頻道採訪時說。
但,這些宣傳攻勢並未奏效。
《海王2:失落的王國》在中國大陸上映幾周後只收穫了約6000萬美元(約合4.3億元人民幣)的票房。這比《海王1》2018年在中國首映的那個周末收穫的9000萬美元的票房差遠了,《海王1》在中國的最終票房收入達2.93億美元(約合21億元人民幣),占該片大獲成功的全球12億美元票房的25%。
其實,《海王》的製片商並非唯一一家在中國市場失意的電影公司。
儘管《碟中諜》、《速度與激情》、《蜘蛛俠》電影系列都在2023年推出了備受期待的續集,但沒有一部美國電影進了中國年度票房的前十名。
據自2011年以來一直跟蹤票房收入的中國娛樂數據提供商貓眼的統計,好萊塢去年最賣座的兩部影片《奧本海默》和《芭比》都沒有進入中國票房的前30名。這之前,好萊塢被排除在中國電影票房前十之外是在2020年,也就是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間。
對好萊塢大片趨之若鶩的中國電影觀眾正在逐漸消失。到目前為止,中國是美國以外最大的電影市場,隨着電影業困難重重,中國市場也是美國電影公司實現增長和盈利的倚重之地。
“一部好萊塢大片在中國賺到數億美元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美國南加州大學研究中國政治和電影業的教授駱思典(stanley rosen)說。
中國電影業正在產出更多引起國內觀眾共鳴的優質電影。中國去年的兩部熱門影片凸顯了國內影片的多樣性:一部是對白豐富的懸疑驚悚片《滿江紅》,另一部是帶有特效的科幻大片《流浪地球2》。
在兩國關係日益緊張的背景下,中國官方推進了傳播文化影響力的雄心,支持本土的製片商創作與時政保持一致的電影。
近年來,中國一些票房收入最高的電影渲染的主題都是一個更強大、更自信的中國。有史以來最賣座的電影是 2021年上映的《長津湖》,該片講述的是中國志願軍在朝鮮戰爭中克服重重困難擊敗美國的故事。還有2017年上映的民族主義動作片《戰狼2》,片中類似傑森·伯恩的中國主角與美國僱傭兵展開較量。
上海電影家協會副主席石川表示,許多美國電影公司曾將中國視為一個總能賺到錢的市場。但現在情況不復如此。謹慎的中國消費者在減少支出,中國的票房收入尚未恢復到疫情前的水平。
“現在我明確告訴美國片商,這種心態現在已經走不通了,”石川說。“你必須要對中國的市場、中國的觀眾、中國的流行文化有一個深入研究才行。”
好萊塢對中國市場的熱情可以追溯到多年前。1994年上映的《亡命天涯》是第一部引進的美國大片。一年後,中國開始每年允許10部外國電影在國內上映。2012年,排在中國票房前十名的電影中有七部是美國製作的。那時,美國國內的影院上座率已開始了一個持續幾十年的緩慢下降趨勢。dvd銷量慘淡。流媒體還處於起步階段。
渴望增長的好萊塢電影公司把快速擴張的中國市場視為解決方案。拜登擔任副總統時曾幫助好萊塢贏得更多進入中國影院的機會,當時,中國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建新影院。中國提高了允許進入中國的美國電影數量,從每年20部增加到34部。中國同意讓美方獲得獲准在華上映的電影票房的25%,該比例以前是13%左右。
由於盈利對大多數電影都是難事,因此來自中國的額外收入很重要。好萊塢的電影公司開始為吸引中國購票者改變電影內容:更多以視覺效果為主的壯觀場面,更少以對話為主的戲劇和喜劇情節。
美國電影公司變得逢迎,提前留意紅線。一個曾被廣泛報道的例子是,在1986年的《壯志凌雲》中,湯姆·克魯斯的飛行員夾克上有日本和中華民國國旗,在派拉蒙影業2019年所拍續集的預告片中,這些國旗被有相同顏色的模糊補丁取代了。在2022年發行的《壯志凌云:特立獨行》中,這些國旗再次出現。
但在兩大國貿易和外交緊張關係進一步升級後,好萊塢陷入兩難境地,他們討巧的做法已受到越來越嚴格的審視,尤其是在2020年,一個監督組織發表的嚴厲批評好萊塢的報告引起了美國兩黨政客的注意。
電影公司高管們去年已作出決定,至少從目前來看,中國對美國電影的需求已發生如此之大的變化,以至於必須重新調整電影製作的預算。必須把更少的資金花在製作大片續集上,因為已不能再指望中國提供以前那種水平的收入,儘管中國電影院銀幕的數量在過去十年翻了兩番。
2014年,《變形金剛4:絕跡重生》曾以2.8億美元的收入位居中國票房榜首。去年,該系列的最新一部《變形金剛:超能勇士崛起》的收入約為2014年那部的三分之一,在中國的票房收入中排名第24。
部分問題是,中國老百姓愛看抖音,而好萊塢在這個平台上宣傳電影的速度不夠快。
位於北京的海外電影銷售公司視幻文化負責人趙晉說,好萊塢電影公司不願意在電影上映前在社交媒體上透露情節和關鍵場景,但在中國這樣做對於吸引觀眾的興趣至關重要 。
“好萊塢大片還沒有完全跟得上中國的營銷,”趙晉說。
好萊塢去年發行的許多大片,包括《變形金剛》續集、最新的《碟中諜》、《奧本海默》和《芭比》,都沒有自己的官方抖音賬號。
現年27歲的漢娜·李(音)在北京一家科技公司工作。她說,她以前只看外國電影,但最近變了。她說,她去年最喜歡的電影是《流浪地球2》,該片講述的是世界如何團結起來拯救地球免遭太陽吞噬的故事。李女士說,影片宣揚的一種集體主義是她在好萊塢電影中很少看到的,這應該給美國製片商們發出一個信號。
“你如果想要中國大陸這塊流量,又不是很想放下自己的身段去看大陸人到底喜歡什麼,那被大陸淘汰是很自然的事情,”李女士說。“好萊塢電影再也沒有辦法帶給大陸的觀眾新鮮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