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年會不能停》導演、編劇董潤年:打工人多抱怨職場不公平、上班沒意義,面對裁員越來越緊張

截至1月22日,電影《年會不能停》上映25天,票房突破9.52億元,成為2024年元旦以來票房最高、觀影人次最多的影片。貓眼顯示已有2398.4萬人看過這部電影,豆瓣平台上41.9萬人打出了8.2分的高分,被稱作“近年來國產喜劇電影天花板”。

該片由董潤年編劇並執導,大鵬、白客、庄達菲、王迅、孫藝洲等人主演,講述了鉗工胡建林(大鵬 飾)在集團裁員之際陰差陽錯被調入總部,知曉內情的人事經理馬傑(白客 飾)為保飯碗,幫其隱瞞等一系列荒誕的事件,獲得了“虛擬與現實重合度高達99%”“直擊打工人的情緒痛點”等好評。

1月中旬,董潤年在自己的工作室接受了九派新聞的採訪。

董潤年曾是《老炮兒》《廚子戲子痞子》《心花路放》等電影的編劇。《年會不能停》的創作靈感來自一場2017年之前的中學同學聚會,當時,他發現一些從事互聯網行業的同學說話有一套古怪又形象的術語,他對此產生濃厚興趣—這些“互聯網企業語言”的背後能折射出什麼樣的社會現象?

董潤年意識到,上班對每個人都是一個重要的生活組成部分,“上班族”又是一個占人口體量大多數的群體,而喜劇恰好是一種能理性記錄生活的方式。

他認為喜劇傳播度天然高,但理解其實有門檻,需要觀看的人有邏輯、有同理心,對事情的原理有了解,這樣才能笑得出來。多欣賞喜劇,也能提升人們理解生活、接受生活的能力。

董潤年。圖/九派新聞

【1】電影是在長沙萬達廣場辦公樓里實景拍攝

從2017年5月開始,我們就想做《年會不能停》,中間幾次劇作陷入困境,停下來寫別的劇本。2022年9月,基本算定下終稿了。

最初的故事和現在呈現給大家的非常不同。最開始寫的時候,劇本主要講的是一個面臨裁員風險的年輕人,為保住自己工作,希望在年會上好好表現引起董事長賞識,更像是年輕人通過組團,然後找到跟他志同道合的人一起上年會節目,一次次過關斬將的故事。

為了呈現真實的職場環境,我們在2017年和2018年進行了一輪採訪,2020年進行了二輪採訪,又在2021年進行了三輪採訪。在整個採訪過程中,我們發現,普通人的職場心理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所以最早寫完第一版故事的時候,會覺得有點不滿足,因為了解到的職場經歷的深度和廣度,都沒辦法在初版故事裡呈現出來。

2017年,我們採訪的那些互聯網大廠員工,雖然也會討論裁員問題,但感覺他們內心還是比較坦蕩,沒有那麼緊張,更多是談論如果這個工作不做了可以跳槽去哪兒,做一個什麼樣的工作。那時候大家想辭職,想創業,對丟掉工作這件事沒有那麼恐懼,還是對未來充滿希望。

但是當我們2020年和2021年再採訪時,明顯感覺到同樣是面對裁員話題,大家越來越緊張,裁員已成為一個社會新聞類的話題。所以我們把集團大裁員作為《年會不能停》的一個重要背景,在這種強壓下,我們的故事便能順理成章地出現荒謬的局面。

影片中,胡建林(大鵬 飾)初進公司,被馬傑克(白客 飾)接待。圖/受訪者提供

荒謬的故事需要更真實的場景去構建。在拍攝時,我們一點點地從內容、視覺到各個層面還原真實的職場。整個電影是在長沙萬達廣場一層辦公樓里實景拍攝,當時我們租了一層毛坯間,根據之前考察過的很多大型企業的辦公室來搭建,大到地板、牆面,小到每一個辦公桌上的辦公用品,我們都研究了細節。

我們幾位主演也都曾有過類似的職場經歷。大鵬之前在搜狐工作,一直到2018年才離職,當時聊胡建林這個人物的時候,大鵬就說,互聯網大廠我可太了解了。

除此之外,我們在前期也採訪了一些傳統企業,後來我們發現,大家抱怨的事綜合來講就是兩個方向。

一是不公平。大家都在說,幹了很多活,結果被更會拍馬屁、更會彙報的同事攬功,或者被自己領導輕描淡寫地拍張照片,在上層領導的報告里說一句什麼話,這個功勞就成他的了,明明自己辛苦半天,卻什麼也沒撈着。

二是對工作價值感到很迷茫。有些人雖然在大公司,但感覺自己成天在填表格,寫日報、周報、月報,沒幹什麼實事,兩句話就可以說完的事,得寫5份報告來形容,寫的時候越發對自己現在乾的事產生懷疑,質疑自己的工作對集團或社會是否有任何貢獻,能否體現自己的價值。

反而,我們在採訪中遇到一些技術性工種,他們即時滿足感特別明顯,更清楚自己工作的價值。雖然有些工人可能覺得賺的錢不多,但認為自己憑藉手藝吃飯,做好了一個零件,再做別的零件,最終也能造出一艘船,看到船下水的時候,就覺得特滿足。

我覺得這是很有趣的現象,所以也在我們的片子里有所體現。來自老工廠的胡建林,雖然錢掙得不多,但他對自我的認知是最強的。反而像潘潘(庄達菲 飾)這種在大廠里工作了一段時間的年輕人,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幹什麼。

【2】年會重頭戲拍攝時,主演發燒,拍一條吸一次氧

影片里有一個數人頭的情節,很多觀眾反饋說好笑,這源於我們有位曾任過hr總監的職場顧問。劇本籌備期間,她就說其實越大的公司,head count(數人頭)這個工作越是人力資源部的重要工作,因為公司太大了,領導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錢花到哪裡去了。

有句很出名的話叫“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我們在做這個劇本的過程中一直有類似的體驗。

2020年我看到一則新聞,在北京某大廠辦公樓,有人在做月度衛生大檢查時發現一位流浪漢在大廈里住了一個月,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他。這件事對我觸動特別大。

這樣一個大型企業,按理說是當下管理最嚴密的公司,通常進電梯都得刷卡,被安保人員盤問半天。但即便這樣,竟然有人能混進去,假裝在那上班,一個月不被識破,還能在裡邊活得很自如舒坦。

當時就覺得,其實很多大家以為的嚴密成熟、胸有成竹都是表面現象,都是假裝的。實際上背後千瘡百孔,有很多縫隙。最終我們把這個橋段放在了庄正直身上。

王迅在《年會不能停》中飾演庄正直。圖/受訪者提供

影片中有很多不同類型的喜劇演員,包括傳統東北喜劇出身的演員,綜藝節目里出來的演員,喜劇風格也不一樣。起初,我也會思考是否需要調和大家的喜劇風格。

但是跟大鵬、白客聊完後,我們一致覺得這個戲裡的所有人都是挺真實的人物,劇作也建立在真實邏輯上,所以沒必要刻意誇張地演喜劇,硬說段子,整個表演都按現實邏輯來就行,可以讓觀眾去體會影片里生活化的喜感。

拍攝期間也遇到了一些挑戰。最大挑戰就是在體育館裡拍那場年會高潮戲,原本計劃用3天拍,也協調好了所有演員的檔期,但大鵬、白客、庄達菲這3位主演全都發燒了,燒到40度左右,所以最後我們不得不拆成2個階段來拍,第一個階段拍了3天,第二個階段拍了2天。

台下的這部分戲,有托馬斯(大木 飾)、庄正直(王迅 飾)的時候,其實沒有董事長(歐陽奮強 飾)。有董事長、徐雲峰(李乃文 飾)的時候,沒有庄正直,所以很多鏡頭最後只能分拆着去拍,用了很多蒙太奇手法。

幾位主演當時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好,原以為給他們7天時間足夠休息,但大鵬和白客拍完第一條,心跳已經到了一分鐘160下到170下,我們緊急給他們調了氧氣袋。但由於唱跳太費體力,他們每拍完一條就得吸氧,有一條拍完了後,我看回放發現大鵬手破了在流血,還納悶是不是撞到哪了。他說是剛才唱歌的時候眼前一黑,整個人就要暈倒了,為了保持清醒,他就一直用手摳着自己,生生把自己摳出了一個口子。

幾個全景鏡頭裡邊,大鵬都是這樣摳着手去表演的。後來他還“嘴硬”說這是給角色設計的動作,因為胡建林到這麼大一個場面肯定緊張,這是緊張的自然表現。說實話,演員們真的是非常敬業。

王迅在拍那場戲之前突發腎結石,前一天疼得整個人都站不起來,只能去緊急動手術。早上動完手術,下午他就趕過來拍在體育館裡的那場戲。戲裡他需要跑來跑去,撲倒托馬斯,跟對方打鬥。拍完一條,我說這條不錯,趁熱打鐵,我們就照剛才那樣再來一條。王迅老師就說導演等我15分鐘,我說怎麼了?他說,傷口開線了,現在在流血。

年會那場戲特別精彩,大家也真的都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和代價去拍。我覺得拍電影有時候就是這樣,越是艱苦的環境,越是大家一起面對這種困難和挑戰,可能勁越容易往一處使,迸發出這種力量來。那場戲特別好,《我的未來不是夢》也給很多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3】人人都是一台工廠機器里的“螺絲釘”

影片開頭的時候,工廠跟大廠在同一個時代的畫面讓人有種割裂感,這其實是一組蒙太奇鏡頭,我們想展現標準件廠如何進化成一個大集團,但最開始的工廠還被留在後邊。一方面是想展現我們社會經濟的發展,另一方面,也暗示了胡建林作為標準件廠的工人,有點被時代拋棄的感覺。

包括影片中胡建林帶着一群中層做鎚子,還說我們都是螺絲釘的情節,有觀眾不解,問為什麼影片覺得螺絲釘代表的穩定、自給自足的工作狀態是一件好事,其實很多打工人會自嘲只是螺絲釘。

這可能是因為我是20世紀80年代生人,我覺得螺絲釘精神是我們一直以來被教育、被自我認同的方式。在整個社會層面,我們每個人是渺小的,但又是必不可少的,起到固定作用的,就像在工廠裡邊,再大的機器少了一個螺絲釘,也有可能會出現運轉不靈的事故。

在我們那個年代的人看來,螺絲釘精神不是一種自嘲,而是一種自我肯定的精神,它恰恰在肯定我們每一個個體在整個社會中的作用。這種作用可能不起眼,但又是必不可少的。

影片中的胡建林(大鵬 飾)。圖/受訪者提供

胡建林和我的年紀差不多,我們這代人會接受兩點:第一,接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可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螺絲釘;第二,我們也相信在整個社會機器的運轉中,即便是一個普通螺絲釘,它也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對胡建林來說,它確實是一個很正常的自我認知。

但可能最近這些年,年輕朋友們受到的教育更多的是需要彰顯自我,讓自我的價值獲得認同。其實我感覺這之間不矛盾,只是說我們會通過什麼樣的方式來彰顯自我、承認自我,正如我們片子里選這兩首歌也是一樣的道理。

胡建林年輕的時候,唱的是《我的未來不是夢》,這首歌鼓勵年輕人承受苦難、默默勞動、辛勤耕耘,才能換來未來。但有趣的是,歌曲並沒有許諾你的未來是升官發財,沒有許諾你的未來多麼有錢,只是告訴你,你做完這些,未來才能夠有意義、有價值。

但最後胡建林報名參加節目的時候,報的是《superstar》。這首歌更符合當下人的心理,大家不願只滿足於做一個普通人,而是希望成為聚光燈下的超級明星。一方面這展現了社會發展的過程中我們每個人心態的不同,另外也是在暗示胡建林內心逐漸發生的一種變化。

影片結尾是開放式的,胡建林等人在年會上的表現讓董事長改變了意見,也有觀眾認為是不是太理想主義了,現實職場生活中沒法等到一個“青天大老爺”來解決。其實董事長說的話是“我會讓那些本不該失去工作的同事們回來的”,但是哪些是本不該失去工作的,哪些是本該失去工作的,或許董事長自己才有最終解釋權。

標準件廠的這些人拿回了自己的工作,因為他們確實是被冤枉的。三位主角和確實犯了罪的那幾位的結局我們也有展示,但其他人的結果,我們其實是留白給觀眾去腦補的。

比如皮特(孫藝洲 飾)和馬克(童漠男 飾)這兩個人的職位有哪些變化。被裁員的95%員工,有人回來了,還是失去工作,其實觀眾相信什麼,他就會去腦補什麼。

影片中,孫藝洲飾演皮特。圖/受訪者提供

有趣的是,批評這個結果“理想主義”的人,潛意識裡恰恰希望有這樣一個結局。某種意義上,他會把對現實的不滿轉移到電影結局上,就像叛逆(庄達菲 飾)說的,如果堅持一個底線、堅持一個正義就算理想主義的話,那確實理想主義門檻也有點低。

現實中,我希望觀眾看這個電影以後,內心能有觸動。最好當他再遇到一些不公正的時候,會想電影里那幾個人去反抗了,我到底要不要反抗?哪怕內心的這個小火苗煽動一下,我覺得我們這個電影也達到一個很好的效果。

還有觀眾看了《年會不能停》會重新思考對同事關係的定義。可能一些長輩會跟大家說,在職場要謹言慎行,提防同事,不能什麼事都瞎說。但我個人認為,同事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我們經常說,跟一個人能不能當朋友,得一起經歷些什麼才能知道。恰恰是職場同事天天在跟我們相處,經常一起經歷些問題,因此在工作場合,你會更容易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和人品。

比如你們面對困難的時候,互相是怎麼做的?面對榮譽和利益的時候,互相又是怎麼做的?從這些問題來看,其實是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本性。只要你在一個公司能待夠半年以上,就很容易了解同事之間的性格,哪些是跟你合得來的,哪些是你可以信任的。

胡建林(大鵬 飾)、潘潘(庄達菲 飾)、馬傑克(白客 飾)是要好的同事三人組。圖/受訪者提供

剛開始的時候,任何一個職場人有自我保護意識都是非常必要的。但是當我們經過幾輪共事,逐漸了解和信任一個人的時候,我覺得可以去做朋友,完全沒必要因為害怕將來怎麼樣,刻意去跟同事們保持距離。

我覺得人是群體動物,你一旦找到一個互相可以信任的人,帶來的幸福感和滿足感都非常強烈,也直接影響到你在職場里工作的心情,和你對這份工作的熱愛程度。

【4】國內喜劇從祛魅、解構,發展到提供共同想象的階段

我是天津人,從小就聽相聲、看小品,接受了很多喜劇的熏陶。我很喜歡天津電視台一台欄目劇《楊光的快樂生活》,片頭歌曲有一句很有名的詞叫“錢不錢的,樂呵樂呵得了。”經典呈現了天津人生活的狀態,其實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喜劇”的狀態。

對我來說,喜劇是一種觀察世界和觀察生活的方式,是一種生活態度。萬物皆可喜劇,你面對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用喜劇的眼光去看它。

現實生活里,我們對困難和痛苦是畏懼和害怕的,但當你用喜劇的態度去看待這些困難,當你對它能笑出來的時候,就會不那麼害怕它。你會逐漸覺得,其實這些也沒有什麼,痛苦是短暫的,甚至是可以拿出來跟別人開玩笑的一件事,以後你會更有勇氣去真正面對它,獲得更多力量,並有更多智慧去解決這些問題。

生活需要繼續,生活需要進行。喜劇就是能給人力量繼續生活的一個方式。

董潤年參加2023年金雞百花電影節閉幕式紅毯。圖/受訪者提供

據我觀察,近幾十年來,周星馳喜劇中無厘頭的方式對我們內地喜劇人的影響最大。他是很明顯的後現代主義結構主義的方式,讓人對“權威”祛魅。之後互聯網興起,很多喜劇人會去解構一些東西,本來大家對於一個共同認知的理解根深蒂固,那麼打破人們固有認知,就會產生一些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笑點。

互聯網發展二十多年到現在,其實我們現實生活中能解構的東西都已經被解構得差不多了。互聯網時代每個個體的想法都被凸顯,集體的共同認知正在被瓦解。

但是我覺得這種文化現象和文化認知,又有一個輪迴。當所有東西都被瓦解了以後,其實大家會渴望有一個新建立起來的共同認知。因為我們人類社會本質上是由一群人的共同想象構建的,我們對我們的來源、精神、道德、未來都有一個共同想象,這個很重要。

據我觀察,我們國家影視創作又開始進入到這種共同想象之中,這恰恰是我覺得這幾年現實主義電影越來越受觀眾歡迎的原因。比如《我不是葯神》《人生大事》都是在各個維度、各個層面上重建我們作為中國人最大公約數的認知,即我們的道德應該是什麼樣的?我們的未來應該是怎麼樣的?我們對抗的不公到底是什麼?

《年會不能停》這部電影其實也在試圖努力做這件事。影片中喜劇的那個部分是包裹在這種試圖建構共同想象的基礎上,我們想建立的共同想象,其實就是探討在職場這個層面如何尋求公平。

我看到一些評論說,他們看完電影出來後,突然覺得身上有點勁,感覺又能去面對上班這件事。對我來說,這其實是對我們特別好的褒獎。

2023年我們還拍了一個脫口秀題材的職場網劇《不討好的勇氣》,它講的是一個有討好型人格的女白領,通過講脫口秀重新找回自我,對抗了在企業裡面遇到的各種不公,也獲得真正愛情的故事。

我們把這部網劇的職場背景也放在了眾和集團,那是另一個部門內宣部和市場部發生的故事,已經殺青,現在在後期製作中,希望今年暑期能夠跟大家見面。

這次在路演的過程中,有很多觀眾在現場反饋希望能拍第二部,包括我們的主演也跟我聊過這件事。雖然我自己不太希望重複自己的創作,但確實我也非常珍惜這部作品。

當初我們在創作和拍攝過程中,大家一起經歷了很多開心時刻,再見面一起跑路演後,又像一家人一樣,特別開心。

《年會不能停》主創參加2023年中國金雞百花電影節閉幕式,左一為董潤年。圖/受訪者提供

現在我們也在認真考慮做《年會不能停》續集這件事,但現在還完全沒有故事。我這個人好奇心比較重,特別希望每部作品完成後都能嘗試一點新的東西,之前主要在推進一部科幻片和一部動作片的創作,也是沒有嘗試過的領域。

希望能創作一些比《年會不能停》更能給觀眾帶來新鮮、刺激、好玩體驗的電影。

九派新聞記者 周雨禾 北京報道

編輯 萬璇 吳迪

【來源:九派新聞】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向原創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