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執導的首部劇集《繁花》當中，王菊飾演梅萍，是汪小姐（唐嫣飾）外灘27號外貿公司的同事。跟業績騰飛、明艷照人的汪小姐比起來，梅萍是默默無聞的小透明，但也有着職場上的不甘心——明明她先認識“三羊牌”的范總（董勇飾），卻由於寶總（胡歌飾）的關係，這個大單最後給了汪小姐做。所以她後來算計了汪小姐，導致對方失去晉陞的機會，還被下放到倉庫。從剛出場的單純，到中段的不甘心，後來的嫉妒、算計，再到“走樓梯”的硬氣，王菊把梅萍這個職場普通人的複雜內心變化演得很生動——既招人恨，也有令人同情的地方。
王菊一開始去《繁花》劇組試的角色是金鳳凰和敏敏，都沒有試上，最後才遇到了梅萍。回顧整個拍攝過程，她感慨說：“《繁花》不是我第一個影視作品，但一定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拍攝過程確實很累，因為需要一遍遍重複表演，甚至在殺青之後的一個月時間裡她每天晚上做夢都在拍《繁花》，精神上無法放鬆。“但我特別喜歡和珍惜那段時間的狀態，學到的東西抵過我外面拍好幾部。”
王菊飾演的梅萍，其實可以代表生活中的很多人。
遇見《繁花》
從金鳳凰、敏敏，到梅萍
當初去試戲《繁花》之前，王菊剛拍完了劇版《愛很美味》，但該劇還沒有播出，相當於還沒有正式的影視作品和觀眾見面。第一次見王家衛導演，大家只是隨便閑聊，王家衛問她以前是做什麼的，現在在做什麼。“王導那時對我的認知，只是知道我是參加一個選秀節目出來的。”後來，就由選角導演組接手了更具體的工作，先後找她試過三個角色。第一個是歌星，應該就是劇中金鳳凰的角色；第二個是至真園的領班敏敏；第三個才是梅萍。
前兩個角色的試戲，選角導演都讓她拿出參加《創造101》的狀態，但這對於王菊來說是個特別抽象的要求。“我在節目里100%做我自己，但節目剪輯是二次創作，大家看的已經不是我最原始的狀態了。我也不確定大家喜歡我是因為哪個片段、哪一句話，所以很難精確還原當時的狀態。”前兩個角色的試戲也都沒有對白，只是要求展現某種情緒和狀態。王菊試了好多回都沒有試上，內心很着急也很挫敗，心裡想着，自己大概沒有機會演《繁花》了。
後來有一天她接到劇組通知，說又有一個角色想要找她去試一下。這次試的是梅萍，並且是有對白的，一頁紙上呈現的是梅萍在外灘27號受人冷落的狀態，還有對手戲演員。當時跟王菊對戲的是《繁花》的執行導演程亮，也就是後來劇中黃河路街角煙紙店小老闆景秀的扮演者。“這段內容實拍的時候是沒有的，我感覺是專門為了試戲寫的這麼一段。但這段對白讓我能夠感受到梅萍這個女生心裡一些不服氣的東西，那一次試戲就試上了，演了梅萍。”
成為梅萍
每場戲演不同程度的許多條
梅萍並不是一個討喜的角色，但作為她的飾演者，王菊能夠理解她的不甘心。“自己先認識的客戶（范總），結果莫名其妙就交給了同事。同事又很光鮮亮麗，走到哪兒都惹人喜愛。作為梅萍肯定不甘心，會覺得為什麼我的努力就不能被看到？這是一個非常好理解的邏輯。”表演的過程中，王菊也在考慮到底要把梅萍演到多壞。王家衛導演喜歡在沒台詞的時候給演員一些表演的鏡頭，捕捉表情、眼神。遇到這種鏡頭，想法的惡毒程度就會在面部表情上有所體現。通常拍完一條之後，導演讓她再來一條更壞的；拍完要求來一條一時行差踏錯、有點後悔的；之後要求再來一條像小白兔一樣無辜的……
梅萍有很多不同含義的表情。
梅萍的每場戲幾乎都會演不同程度的很多條，有收斂一些的，有比較惡毒一些的，還有中間一些的，最後都留給導演剪輯時做選擇。劇中，汪小姐和梅萍在外灘27號鬧翻，最後汪小姐怒氣沖沖地離開，梅萍站在辦公室委屈地哭，但等人都散了之後，她就收斂了哭的表情，看上去像是之前在假哭博同情。王菊說，這場戲現場也演了很多條，最後導演用了裝哭又很倔強的這一條。只不過中間剪掉了兩個人吵得很厲害，汪小姐出手推搡梅萍的內容。“代入梅萍，在當時那種情境下被人這樣推搡，真的會覺得在辦公室里受了屈辱，不完全是裝哭。”
梅萍和汪小姐鬧翻後，站在辦公室委屈地哭。
梅萍的戲都與職場有關。儘管王菊出道前也是個職場人，但她認為那時的經驗對飾演梅萍並沒有太大幫助，反而劇組這個職場給了自己啟發。“劇組裡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分工，演員只是其中一個工種。《繁花》有那麼多演員，可能只有幾個主演像小組長一樣更容易被看到。演梅萍這個角色的時候，我確實有一些細微的感受。在劇組這個職場里，當誰也不知道你的時候大家對你的態度，表演逐漸得到認可後大家對你的態度，是有一些微妙的不同的，職場氛圍會有一點變化。”
“有劇本”
服裝組非常清楚每個人物形象上的改變
都說王家衛拍戲沒有劇本，《繁花》的演員也大都是每天化裝時才在桌上看到當天拍戲的內容。王菊通過自己觀察分析，認為其實是有劇本的。“為什麼我會得出這個結論？因為第一次去定妝，發現服裝組是非常清楚每個人物前期後期形象上的改變的。我覺得導演對於每個角色一定有非常完整清晰的故事脈絡，幕後團隊也都知道，但他們不會跟演員說。”當演員看到了完整的劇本，相當於站在了上帝視角，知道這個人物最後會怎樣，有可能自作聰明地做這樣那樣的設計，比如會自己判斷某場戲是重場戲，某場戲是過場戲。但在王家衛的劇組，演員看不到完整劇本，那麼每場戲可能都是唯一的一場，演得好被留下，演得不好就留不下。“演員把每場戲都當成重場戲去琢磨，那就不一樣了。”
在《繁花》里演梅萍，王菊只需要抓住此刻這場戲裡她的邏輯和目的，不用去想之前和之後的內容，就如同真的把自己變成了角色去體驗她的這段人生。現在回憶起來，她發現拍的時候很多戲暗含的意思自己並不清楚，現在和觀眾一起追劇，看了大家的分析才知道的。“比如說我在演的時候，覺得爺叔對我（梅萍）挺好挺真誠的，現在看了分析才明白爺叔只是想利用我，一直給我畫餅。如果演的時候心裡就有這樣的想法，可能表演就沒有那麼純粹了。”
《繁花》並不是王菊的第一部影視作品，但她認為這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拍攝過程確實很累，因為需要一遍遍重複表演，這導致她在殺青之後的一個月時間裡每晚做夢都在拍《繁花》，拍完一場戲還去看回放，然後繼續拍同一場戲，第二天起床彷彿拍了大夜戲一樣疲憊不堪，她上學的時候考試都沒有這麼精神緊張過。“但我特別喜歡和珍惜拍《繁花》那段時間的狀態，學到的東西抵過我外面拍好幾部。”
新京報記者 楊蓮潔
編輯 佟娜
校對 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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