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9日晚,開年大劇《繁花》迎來大結局。寶總、玲子、汪小姐、李李等都有了各自的結局。
最後一刻,寶總終於轉危為安,擺脫了破產的風險。一心想扳倒他的強總,因玩忽職守罪鋃鐺入獄。寶總離開和平飯店變回了阿寶,他的故事則流傳於江湖。汪小姐和魏總掘得了第一桶金。李李因冒用他人身份證被抓,出獄後選擇了在廣州出家……
1月9日晚,導演王家衛發文告別《繁花》:十年一瞬,江湖再見。
劇中主演胡歌、馬伊琍、辛芷蕾、唐嫣等也紛紛發文告別。
1月10日,央視劇評指出,《繁花》可能會在相當長時間裡成為孤品。
《繁花》迎大結局,書粉與劇粉也硝煙落下
10日,人民文娛也發文評《繁花》,《繁花》迎來大結局,書粉與劇粉的戰爭也硝煙落下。
該劇開播時,有原著鐵粉心意難平,對王家衛大刀闊斧的改編火力全開;就有新晉劇粉心滿意足,分析王家衛的鏡頭美學如何給予內娛導演降維暴擊。
《繁花》好看嗎?這要看怎麼看。小說的魅力,來自那1000多個“不響”,來自歷史洪流中芸芸眾生的狂歡與悲涼。而王家衛則是在金宇澄留下的“不響”里,大開大合地填充進時代的黃鐘大呂。蘇州河的日與喧嘩,黃河路的夜與霓虹,一字一句、一物一景的鋪墊,飲食男女、商戰暗涌的交織,在此之前,好像沒有一部影視劇中的上海,如此活色生香、熠熠發光。
原著偉大,並不意味改編者就要匍匐在其陰影之下。有時貼身近逼,反礙了創作手腳,造出平庸之作;有時天馬行空、肆意馳騁,倒能造就藝術的新生命。文藝作品中本就不乏“魔改”,《大話西遊》以“無厘頭”顛覆了《西遊記》,《東邪西毒》把“金庸宇宙”攪成了一鍋粥,都不妨礙它們成為影史神作。
小說是小說,影視是影視,這應該是討論《繁花》的前提。在平行世界裡,它們演繹着各自的“響”和“不響”,是彼此呼應的復調,是合而為一的上海。
《繁花》到底是“魔改”還是“神作”?就像你去玲子的夜東京吃飯,你當它是一碗家常泡飯,還是一份山珍海味,這決定了你最後咂摸出什麼滋味。
唯一能確定的是,兩位師傅,手藝都不錯。
《繁花》成為開年爆款,魅力何在?
新上海灘弄潮兒的時代風華
改革開放、社會轉型,是一個說不盡的話題,造就出無數離我們最近的年代故事,經由一個個鮮活的人物構建起多姿多態的集體記憶與地域風情,其中有《大江大河》中宋運輝、雷東寶不盡狂瀾走滄海的奮進慷慨,《人世間》中東北國營廠工人周秉昆的命運沉浮。
這一次《繁花》帶給我們的是上海灘的故事——有寶總、玲子、汪小姐、黃河路老闆娘“李李們”“范總們”這些時代浪尖弄潮兒的激蕩商戰,也有他們的歷練、傷痛與成長。
改革開放、上海悠久強大的經濟基因和風俗人情是人物活動的大背景。
上海人最早感應着時代潮動,炒股、做外貿、打造國產服裝品牌、開飯店、從國有單位下海經商……炒股的瘋狂,愛情與人性難抵金錢的誘惑,與電影《股瘋》(潘虹、劉青雲主演)有着微妙的互文關係;《繁花》中的股市商戰更因機構的違規炒作而愈發險象環生,商海沉浮中的初心定力則讓商戰不止步於金錢實力的較量。
商戰戲是《繁花》的骨架。
三羊牌t恤衫熱賣、黃河路老闆娘們聯手排擠李李的至真園、股市上寶總與強總見招拆招等情節流暢豐滿、扣人心弦。這些佐證了王家衛導演不僅是影調營造大師,還是熒屏故事講述的高手。
劇集沒有止步於商戰。
風雲激蕩之間,《繁花》對上海市井的煙火瑣碎娓娓道來,也鋪墊了全劇細膩暖實的底色。
夜東京餐廳葛老師、菱紅、陶陶幾位飯友和老闆娘玲子嘰喳喧鬧,從阿寶到寶總有一飛衝天的神話,也有西裝革履吃泡飯的家常。
被撞後寬厚待人,與爺叔、小兄弟陶陶的相處,帶領小樂惠的老友們炒股掙錢的溫馨點滴,不經意呈現的正是寶總的溫暖人情。
寶總的紅顏知己玲子和汪小姐的自省與成長有着動人心魄的衝擊力:
玲子的情傷與振作在夜東京餐廳改造時被砸爛拋棄的舊牆體舊傢具上曲折顯現;汪小姐在愛情事業同時遇挫時,大氣喊出“我是我自己的碼頭”。
《繁花》的敘事精工細作,筆墨儉省節制,很多完全可以輕鬆鋪上多集的內容點到為止,絕不因旁逸斜出而喧賓奪主,通篇節奏緊緻有力。
情傷、情殤是《繁花》情感線的核心。
疾馳的時代列車創造致富神話的同時,也在摧枯拉朽地掃蕩古典愛情的純真,影視作品中人往高處走的“雪芝們”無處不在,電影《北京,你早》《不見不散》、電視劇《空鏡子》《結婚十年》……一度是改革年代情感敘事的基調之一。
《繁花》在此超越了那一時期情感故事過度的道德判斷,呈現出更豐富的人性複雜性:
或許男女在相處中各自對情感的期待原本就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如同寶總與玲子;
或許財富與愛情給人們帶來激情、快樂,本就帶有同源性、相似性,難以兼得或顧此失彼也很自然;
也或許愛的能力本就關涉個體對世界與他人的篤定與信任,外部世界難以把握,退縮到自己的小天地也很正常,但也並不輕鬆。
麵包與玫瑰花的選擇又是每個年代飲食男女的必答題,也是最切近個體生命體驗的現代性追問。
這也讓《繁花》的情感敘事帶有更大的通約性——對當下觀眾亦具有跨越時代的情感啟示。
劇中小香煙店的名字從“景秀”到“過客”,恰如繁花開謝、情深旨遠。
小販,如同看客,將寶總們的風流雲散盡收眼底,也代表着創作者與熒屏外觀眾們的觀望。
有別於原作的蒼涼悲憫,電視劇呈現出“樹樹繁花去復開”的開闊溫暖。
王家衛的影像氣質與超越
《繁花》適應電視劇藝術的本體要求,對導演的影像美學有承接又有新的發展突破。
作品對上海城市風物、地域特質的表現不依賴於地標式建築,儘管劇末也閃現出東方明珠塔,但上海的繁華綺麗隨處可感。
黃河路至真園門前霓虹燈閃爍迷離,餐廳內觥籌交錯,門、窗、隔斷遮擋中光影掩映,把故事的氛圍烘托得剛好。
人物在導演的鏡頭下最有表現力。
玲子如油畫般站在屋頂上定定望向阿寶,滿是懷揣愛戀女子的儀態萬千;
身姿曼妙的李李性感迷人,柔光打在她的側臉、後頸,有着揮之不去的神秘感,暗示了她複雜的身世與莫測命運。
果真如汪曾祺先生所說“氣氛即人物”——光影、色彩等視聽元素在《繁花》中,營造氛圍之外,鐫刻人物,勾畫背景並表達心情。
動感十足、動靜皆宜,每個人物都有着獨屬於自己的腔調。
劇中一首首流行歌曲、粵語老歌是時間、年代感的具象化,呼應着人物的情感情緒,更激起觀眾對過往年代的回憶;為避免平鋪直敘,情節不時小小跳躍或短暫懸擱,如同設謎,增強了戲劇性,再閃回補充交代情節與人物心理。
《繁花》的電視劇敘事美學與影像美感圓融均衡,是導演電影藝術的一次成功移用與創新發展,克服了常見的影像擠壓敘事,也超越了形式外在於內容的尷尬,完成了電視劇影像水準的革命性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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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羊城晚報·羊城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