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黃河路，1981年出生的佟晨潔打小就聽大人們說起。這裡是九十年代的上海“頂流”，是觥籌交錯間流光溢彩的繁華之地。2000年，以模特出道的她參演了一部上海的宣傳片，其中一場夜景就選在這條路上，夜晚繁鬧不已，和周遭如有結界。
20年後，王家衛總導演、改編自同名小說的年代劇《繁花》開機，黃河路的置景幾近還原。佟晨潔沒想到自己會再“回來”，還是以“局內人”——至真園飯店潘經理的身份，見證上海九十年代初的風雲。
被王家衛選中出演“潘經理”，佟晨潔覺得和自己曾為模特的形體優勢有關。但這次她不能走綽約多姿的步子，也與時尚美人無關。用王家衛導演的話來說，她應該是一名行動很快、沒有性別感的“英式管家”。
潘經理頂着九十年代最時興的反翹頭，一身工作服從頭到尾，幾乎沒有私人情感，同時又要有非常準確的微表情傳達人物性格。很多人都沒有認出佟晨潔來，這也讓她有些暗爽：自己對角色的塑造是成功的。
“人人都想要一個潘經理。”《繁花》劇集即將大結局，至真園“千手觀音”潘經理一直穩定發揮，讓網友們直呼要加入“潘經理培訓班”，學氣場學搞事業。
1月7日，演員佟晨潔接受瀟湘晨報（報料微信：xxcbbaoliao）記者專訪時透露，潘經理雖然全劇都是一個非常講規則的“職業經理人”形象，但在最後一集里可以“看到一些對這個角色的總結”。
記者：您是如何接觸到“潘經理”這個角色的？試鏡有壓力嗎？
佟晨潔：我只是知道《繁花》在招上海籍演員，並不知道有這個角色。大家都知道王家衛導演的風格嘛，沒有非常具體的劇本。選角公司的人也會跟我們說，可能導演需要先多見你幾次，然後需要多試一些角色和片段。
差不多過了一年，到2020年初才見到導演。當時澤東電影在上海搭了一個“夜東京”的景，幾乎所有試鏡都在這個景里。覺得比較榮幸吧，是王導他們第一批特別想見的演員。
第一次見到他也非常緊張，幾乎沒有辦法正常演戲。王導需要你很多即興的東西，現場對你的要求是不斷地提出來，不斷地提出來，可能會完全打破你表演習慣，但你還得去演。有一次演完，導演把我叫到旁邊說你今天好像不太好，我說對還是有點緊張。他就說你要找到自己的戲路，然後推薦了一個女演員的視頻給我看，美國演員安傑麗卡·休斯頓（主演《亞當斯一家》等）。看完我就知道他大概要什麼了。
△ 演員個人照
最難的時候就是試鏡。你沒有那麼篤定說你一定可以得到這戲裡的某個角色，因為沒有人知道最後誰會演誰。菱紅、盧美琳、黃河路上的其他老闆娘甚至小阿嫂，這些角色我都試過。“潘經理”是後期才出現的，到開機時確定下來我演，角色的形象性格開拍後才慢慢顯露出來。
記者：拍攝按劇情進度條來嗎？從開機到開播近三年，對於演員會不會焦慮？
佟晨潔：作為一部拍了三年的戲來說，可能進度條在導演心裏面吧。
我們經常會有重拍的情況出現。不過後期重拍的情況還是越來越少的，一個鏡頭ng很多次是常事，這也是王導的特點嘛，因為我們都是單機拍攝，然後對光的要求非常非常高，人物的不同階段光線都會有很細微的變化。反覆ng其實還好，你知道導演是在追求一種最完美的狀態，他說能過那就說明可以了。
△ 片場照
劇組那麼大，你必須有一個人讓人非常安心，覺得不管發生什麼困難都可以解決，那這個人就是王導。所有的演員都覺得我們是在干一件還挺值得驕傲的事吧，過程也會覺得值。前幾天熱搜里胡歌說《繁花》是一個電影學院，我覺得非常貼切。你哪怕上兩三年學，還沒有這麼多的時間去實踐，有這麼多專業的人給你意見。
我還在劇組過了一次生日。就是“b哥”（知名香港歌手、演員鍾鎮濤，片中飾演香港名廚“金廚”）來至真園廚房燒菜的那場戲。 拍完已經到第二天早上五六點，王導就問我，在劇組過生日感覺怎麼樣呀？我說有兩百多個人陪我很開心，從來沒有那麼多人陪我過生日。那個蛋糕還分給b哥吃了。他吃了我的生日蛋糕我也很開心。
記者：怎麼理解“潘經理”？對《繁花》中的女性群像感受如何？
佟晨潔：身邊很多朋友都跟我說，每個人都想要一個潘經理。她是一種比較典型的上海人性格，就是在事兒上見吧，對自己和別人的要求都非常高。她對李李也是說，你是一個合格的老闆娘我才跟你做事。那既然我決定跟你做，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幫你，我都認。
我記得試鏡時副導演就跟我說過一句話，說這部戲裡有非常多三四十歲的女性角色。
汪小姐、玲子和李李，敏敏、小江西和露絲，還有盧美琳、梅萍等等，所有的女性角色我覺得都非常大氣，每一個人都在尋找自己在這個時代中真正立足的位置。連我都無法想象那麼多、不同年齡段的女性角色要怎麼樣在裡面發光發熱，在這麼小的篇幅里可以這麼豐滿。王導他拍的女性群像真的讓我們非常地舒適。
△ 戲外，敏敏（曾美慧孜飾）、李李（辛芷蕾飾）、潘經理（佟晨潔飾）
記者：“潘經理”這個角色出圈了，對你意味着什麼？會擔心被類型化嗎？
佟晨潔：這個角色其實很容易被功能化，但劇里呈現出來很立體。整體都很喜歡，沒有什麼遺憾。潘經理雖然不是主線上的角色，但貫穿全劇，很多觀眾對她慢慢產生好感。我看到有評論說“我可以說我最愛潘經理嗎？”就一下暈乎了（笑）。
我一開始是模特，表演經歷不多，轉型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順利。在做演員的過程中一直有階段性想要放棄的狀態，覺得可能適合我的角色不多。人家之前找我都是說你去演個霸道女總裁吧，或者眾星拱月的美女吧，其實這才是對我的類型化。
這次有幸能跟王導合作，受益良多，我覺得更堅定了我的演員之路，也希望《繁花》的播出可以讓更多導演看到，我們這個年齡段的女演員是可以有各種形態的，同時也可以完成得非常好。
△ 模特佟晨潔
記者：接下來有什麼個人計劃嗎？
佟晨潔：拍完這個還有另一個電影的組。說來也古怪，最近的片約還可以，《繁花》播出前就進了好幾個組。
我今年已經43歲了，但是我絲毫沒有覺得想要停下來，目前我還是很有信心，可以說是更有信心，去在這樣一個市場里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同時找到更多比如說類似潘經理這樣的一個角色。恩，我覺得我充滿信心和嚮往。
瀟湘晨報記者 吳陳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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