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匹頒獎季的黑馬是否過譽了?

今年頒獎季最大的黑馬,除了不被媒體看好卻備受觀眾喜愛的《波西米亞狂想曲》之外,就是布萊德利·庫珀自編自導自演、Lady Gaga加盟的《一個明星的誕生》。與《波西米亞狂想曲》不同的是,本片的媒體口碑極佳,專業影評人給出的評價也很高,爛番茄新鮮度90%,Metacritic均分88,收穫上百個獎項提名,其中包括最佳影片、最佳男/女主角等八項奧斯卡提名。儘管受到了評委們的讚許,認為它名不副實的觀眾大有人在,無論是IMDb還是豆瓣,熱門評論中負面和正面的聲音基本相當,所以在還不錯的均分背後,其實是巨大的分歧。

相比於一言不合就要跳起來的歌舞電影,國內觀眾對於音樂電影的接受程度要高得多,因為歌曲對觀感幾乎無影響。作為音樂電影,《一個明星的誕生》在音樂的部分還算克制,沒有濫用,每一首歌都不是獨立於影片之外的,它們是故事發展的動力,也是劇情走向的暗示。例如,酒吧里艾莉的那首法語歌是男女主角得以認識的必要條件,艾莉與傑克遜在演唱會中首次獻唱”Shallow”是兩人感情升華的標誌,而”Always Remember Us This Way”那講述離別的歌詞”When the sun goes down, and the band won’t play, I’ll always remember us this way”填入略帶傷感的曲子中,也暗示着影片會有一個悲情的結局,儘管這首歌是在兩人剛剛成為伴侶後艾莉所演唱的。

關於這個悲劇性結尾,導演為我們做了大量鋪墊。從人物形象上,雖然在舞台上的傑克遜是一副狂野不羈的搖滾歌手的模樣,聚光燈把他照得亮眼奪目,但生活中的他不僅酗酒,而且是一個癮君子,頹廢至極,長期出沒於酒吧,或是躲在陰暗的車裡、屋子裡沉醉於酒精和毒品帶給他的快感中。這種萎靡的生活在他遇到艾莉之初稍有改善,但傑克遜在骨子裡依然沒能改變,或者說他沒想過徹底地改變。是的,他愛着艾莉,她是唯一一個被他邀請上台的女孩,這足以說明問題。但在傑克遜和艾莉的婚禮上,一組鏡頭也有着暗示性的作用:兩人接吻前,給艾莉的是眼睛的大特寫,她流淚說出”I do”,而拍攝傑克遜只是用了一個很平常的頭部特寫,這是兩人關係的縮影——女方對男方的愛要更多。在維護這段感情的過程中,他們的付出是不對等的,這也是這段戀情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原因。艾莉對傑克遜有極大的包容,對他的過錯既往不咎,他卻維持着自己的壞習慣,甚至差點讓艾莉蒸蒸日上的事業毀於一旦。最終這段不舒服的戀情以一種不舒服而又戲劇性的方式結束便也是一種必然了。

雖然故事中的埋了不少伏筆,但劇情的平庸及其發展的缺乏新意無法被挽救。前3/5還好,儘管總覺得劇情和《愛樂之城》有點類似,只不過男女調換一下,變成了希望艾莉堅持自我的傑克遜由於發現艾莉的最新單曲似乎忘記初心而感到氣憤。而且得益於極其優秀的OST,觀眾在劇情上的注意力被儘可能地分散了。至於往後的劇情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一個男人幾乎親手毀了他妻子的全部,妻子卻依然對他百依百順,這是一種何等扭曲的愛情觀。135分鐘的片長着實臃腫,而後半段更集中於處理兩人的感情上,與音樂的關係已經不大,觀眾就會逐漸意識到,排除音樂的干擾,它的本質只是一部毫無特色的二流愛情電影。更不要說堪稱災難的剪輯,需多猝不及防且毫無緣由的畫面跳接讓人非常齣戲,彷彿一個經過了拙略刪減的產物,讓影片雪上加霜。當然剪輯並非一無是處,結尾艾莉為逝去的丈夫演唱他為艾莉所寫的情歌,在第三段副歌,感情即將達到最高峰時,畫面無縫對接到傑克遜坐在鋼琴旁,對着艾莉自彈自唱這首歌,以一種更淡然卻更動情的方式將感情推向高潮。

讓我們回到標題的那個問題:《一個明星的誕生》是否過譽了?答案是肯定的。音樂電影不是打造出一個動聽的原聲帶就萬事大吉了,劇情是永遠不能鬆懈的部分,剪輯是一門不容小覷的學問。沒有提名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是情理之中,提名了最佳影片則是不可理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