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類型電影相關, 兩個重要的術語即“非類型”電影與“反類型”

與類型電影相關,有兩個重要的術語即“非類型”電影與“反類型”電影。非類型電影一般是指與類型電影無關的,追求個性化、風格化的藝術電影、作者電影:反類型電影則是對於類型電影某些程式的有意對抗、顛覆和戲擬化,也可能是對多種類型的雜糅拼貼,還可能屬於某種類型電影,也可能超越於類型電影,成為一種很難歸納定位的超類型電影。

從這個角度看,華語電影大片在類型性追求上還存在着混亂和迷失。“大片類型”是在類型的建構與解構、類型性與非類型性、反類型性的複雜糾葛衝突態勢中完成的。所以,華語電影大片往往表現出異於類型電影及綜合雜糅多種類型等特徵。也就是說,表現於華語電影大片,類型這一源於好萊塢的“他者”還處在與中國電影的本土化現實不斷磨合的過程之中。

表現之一就是“大片”的類型性追求不徹底,不恰當地混合了一些藝術電影、作者電影的非類型性的追求。華語電影大片的導演如張藝謀、陳凱歌等,都有過藝術電影的拍片經歷,也有過市場和藝術矛盾衝突乃至慘痛的“票房教訓”。他們既可能主動追求類型性,也可能不自覺地在大片創作中流露出精英意識或藝術電影情結。比如,《英雄》對於武俠電影的非類型性首先在於思想上對“俠”的精神的解構,在敘事上,則一反武俠電影敘事力量逐漸積累,最後攤牌大決鬥大結局的敘事規則,並且是逐漸消解。“英雄們從刺殺秦王的慷慨動機,最後逐漸悟出秦王不能殺最後是無名拿着劍柄對秦王輕輕的一磕,完成了象徵性的‘刺秦’。

再如,《夜宴》中的厲帝不再是類型電影對人物要求的性格單一、平面化的扁平人物形象,他複雜至極,大起大落,在積極入世,極盡爭權奪利之後竟至於突然拋棄一切,為情自殺,顯然不符合情節和性格發展的邏輯。而《無極》則表現出陳凱歌的過高的立意和過於複雜的主題追求表現,如其所言,“這部電影實際上可以涵蓋一切”。他執著於讓震撼性的影像和簡單化的敘事承載過多過於抽象、也過於複雜的主題,無疑背離了類型電影的表現規律。

表現之二是偏於混亂、不夠和諧的類型雜糅特點。華語電影大片具有明顯的類型雜糅的特點,是對多種類型電影的綜合。最主要的原初類型自然是武俠片、動作片,《英雄》《十面埋伏》《夜宴》《無極》多多少少都有武俠電影的基礎,特別是每部電影都以武打場面為主要賣點更是明證。但是,武打相較於以前有很大的變化。如《英雄》中的武打,變成了一種風格寫意唯美的“武之舞”(賈磊磊語),《夜宴》中開場的水鄉打鬥也有這種特點:《無極》中的武打則具有動漫化的超現實的風格;面《集結號》中激烈的現代槍戰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理解為武俠電影中冷兵器決鬥的現代轉化。當然,《集結號》更為重要的類型基礎是戰爭電英雄主義電影。

此外,《夜宴》在武俠片、動作片的類型基礎之外,還以愛情片類型的某些特徵作為自己的類型基礎。《夜宴》的類型雜糅性,被論者戲稱為“古裝歷史動作悲劇藝術片,“是一個雜交的類型品種,是一部用商業模式操作,好萊塢類型與東方情調結合在一起的,區域最廣大的國際市場和最大化的觀眾規模的雜交”的“拼盤’式的影片”。同樣,《赤壁》也被稱為“拼盤式”娛樂大片,“延續了故事、場景、演員、元素、風格和樣式的“拼湊模式”。

類型雜糅本身不是什麼壞事。古典好萊塢之後,世界電影發展的趨勢可以說是類型邊界的不斷模糊,是綜合雜糅多種類型的反類型電影、“超級類型電影”的不斷出現。但是,一部影片應該有一個主導類型,否則就會讓觀眾無所適從,因為觀眾看電影之前會有一種關於類型的期待視野,創作者可以有所打破,但不能打破太多。對於以《瘋狂的石頭》為代表的小成本喜劇電影,類型雜糅、戲擬反諷的“無厘頭”可能是其制勝之道,但對於電影大片,尤其是《赤壁》這樣的“類史詩大片”,過於豐富駁雜的類型雜糅和“戲擬”風格則會使影片顯得“拼盤”,不倫不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