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忻:伉儷情深,不要孩子,不刻意延長生命,83歲安然離世

《十三邀》第五季採訪錢理群那期,反覆看幾遍還是忍不住淚目。

節目開始的時間是2019年1月28日,北京燕園社區演出的現場。

台上,一名83歲的老人一襲長裙,正在深情地演唱。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依然止不住顫抖,導致聲線不穩。

台下第一排,一個白髮老人用相機認真地為她拍照留念。

老人表面上雲淡風輕,心裡卻五味雜陳,因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將永遠地失去她。

台下的老人是北京大學知名教授錢理群,台上的老人是他的夫人崔可忻。

很少有人知道,此時的崔可忻已是癌症晚期,剛剛在醫院打完點滴,吃了止痛藥才得以站在這個舞台上。

一首《我的深情為你守候》,是她自己對親朋好友的告別,也是對這個世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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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十三邀》,知道崔可忻的人極少,就連百度百科上都找不到關於她的生平簡介。

我們對於這位老人的了解,幾乎都源自於這期《十三邀》。

1960年,崔可忻從上海第一醫學院兒科系畢業後,被分配到貴州安順衛生學校報到,這一待就是24年。

與她同時來報到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畢業於北京大學的錢理群。

來自一南一北的兩個人,在貴州這片荒涼貧瘠的土地上,逐漸相識相愛,組建了家庭。

1978年,錢理群在中國全面恢復高考之後,考上了北京大學的研究生,留下崔可忻一個人在貴州教學。

六年後,崔可忻被調入中國兒童發展中心工作,從事兒童醫學方面的教學、診治及研究工作。

作為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崔可忻並不喜歡北方的粗獷,相對來說她更喜歡溫潤的上海,但是為了錢理群,她還是在北京定居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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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理群專門從事魯迅文學研究,文筆犀利無比,為人卻極為和藹,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頗有大肚彌勒佛的風範。

熟悉錢理群的人都知道,作為學者他是睿智淵博的,但是在生活中卻是比較“低能”的,很多生活瑣事都打理不好。

於是在兩個人的家庭生活中,崔可忻就成了無所不能的“大白”。

穿衣打扮方面,她繼承了海派的端莊精緻,什麼顏色的衣服搭配什麼樣的鞋子和絲巾,都是極為考究的。

她喜歡做菜,尤其喜歡上海菜,在講究營養的同時,既要味美,又要神似,至少看起來要有美的視覺感受。

遇到朋友、學生來家裡做客,她總是能用一桌豐盛的菜肴,滿足來自五湖四海的胃。

每當有新鮮的生活技能來襲,她在接觸到之後迅速學習。80歲的時候,她還在網上購買大型傢具,並且按照圖紙自行組裝,引來錢理群的無限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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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在文革時期的艱苦經歷,崔可忻在結婚後與錢理群達成共識——不要孩子。

他們認為以自己的能力,未必能保護好孩子,如果讓孩子受到來自外界的不必要的傷害,那還不如不要。

由於沒有孩子的羈絆,兩個人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學術研究中,終於發展成為各自領域的佼佼者。

錢理群告訴《十三邀》的主持人許知遠,他與崔可忻幾乎同時被確診為癌症,而且他和崔可忻一樣,選擇放棄治療。

因為他們曾經約定,如果得了重病,無論如何都要配合治療,因為總有痊癒的一天。

但是如果得的是不治之症,那麼就沒有必要強行挽留生命,只需要服用鎮痛類藥物,讓自己有尊嚴地死去。

錢理群笑着說,他和崔可忻是“賴活不如好死”的典型代表。

當二人同時確診為癌症後,他們做了一件普通人不敢做的事情:賣掉房子,住進泰康養老院,用更多更自由的時間,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這段時間,錢理群專心寫文章,雖然沒有出版的打算,但他想做當代司馬遷,用筆記錄下中國社會的大量事實。

崔可忻則專註地參加合唱團的演出,並且在病後自編了《崔可忻紀念文集》。

而這樣的紀念文集,通常都是在逝後由他人編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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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理群說,他和崔可忻經常會談到“死亡”這個詞,他們認為這是每個人生命的終點,也是另一個意義上的起點,沒有什麼可避諱的。

確診為胰腺癌後,崔可忻與錢理群約定了身後事:不開追悼會、不寫悼詞、不設花圈。

她為自己挑選遺照,為自己安排告別會場的場景設置。鋼琴放在哪裡,洋娃娃放在哪裡,會場播放哪首歌曲,都由她親自決定。

她全面整理了自己的所有物品和電腦資料,該留的留下,該處置的她親自處置。整理完成後她告訴錢理群:好了,就這樣了,我的房間不要動,保持這樣就好。

她告訴錢理群,如果哪一天,有哪位朋友或者學生想到了她,那麼就翻一翻她寫的文集,看一看她的照片,聽一聽她的歌聲,挺好。

從崔可忻被確診到病逝,她和錢理群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因為生命終將會終結,而此時的崔可忻,已經做完了她所有想做的事情。

這是什麼樣的智者,這又需要什麼樣的勇氣。

結束語

除了對於兒童醫學方面的研究,崔可忻最喜歡的愛好就是唱歌了。

她是燕園老年合唱團的主力,她的小型告別會上播放的不是哀樂,而是她悠揚的歌聲,彷彿她從不曾離去。

在崔可忻的眼裡,自己不僅是錢理群的夫人,更是獨立的崔可忻。她不太喜歡別人叫她錢夫人,她更喜歡被稱為崔大夫。

她和錢理群不止是生活中的夫妻,是最親密的戰友,更是彼此的精神和靈魂伴侶。

這大概就是我們常常說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吧。

(圖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