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 陳百強在美國跟了一個肥婆


約了陳百強在麗晶。已經很久沒見着他,黑了,又健康了的感覺。

「最近忙些什麼?」

「新唱片及九月份的演唱會 。」一本正經的回答着。「是呀,我慣了很正經的回答別人的問題而不習慣主動去講好多呀。」 DANNY仔笑笑地答。

我們之間的空氣剎那間少了些拘謹,比前好得多了。

「新唱片有些什麼不同?」

「唔,今次這張唱片是比較着重旋律編曲及演繹方面,有新一些的水準。而且我好高興,覺得今次的音樂製作水準比以前理想。」

陳百強露出很滿意及高興的神情,像是小孩完成一件艱巨模型砌工,黑黑的臉蘊着一絲的稚氣,好可愛。

「其實我覺得我的歌,沒錯,以前是比較細路一點,但是到了『漣漪』,可以說是我青少年的一個階段,開始轉變,至到『 今宵多珍重』、『疾風』、『天涯路』,我已經覺得在歌方面衡量來計已經成熟了好多,因為我根本已經長大,我永遠不可能停在某一個階段。是剋星來的。」

但是他依然是吸引到十五、六、七歲的青少年。

或者,令自己長大,所以陳百強比較喜歡唱些舊歌?

「歸功」不是我

「啊,其實我聽音樂已經很久啦。」正經八百度一本道來。

「但是我口味好怪。完全不聽BEATLES、ROCK N ROLL,以前那些懷舊的不識聽,可能因為我家裡的關係,環境影響,我媽咪鐘意聽崔萍呀、潘秀瓊呀,我從小就聽好多,入了腦,到現在有時的靈感就來了,突然間聽下舊的TUNE -即類似『不了情』呀…就有個衝勁,不如將它唱過啰。『今宵多珍重』就是這樣來的,怎知得到好意外的成功,不過『歸功』的不是我,一定是編曲的CHRIS、鄭國江的詞。我只是負責唱,好少好少部份的功勞是我。」

說到歸功,陳百強捉狹的笑,孩子氣十足。「到第二隻,『今宵』之後,我再出唱片,八月份那張。我想,我不希望說是食住綽頭。我做人不是說要食住綽頭,希望『今宵多珍重』可行又找一隻舊的歌來唱。而是我覺得『相思河畔』的音調好適合我再重新唱過。而這首歌在唱片內不是主力,而是我自己作曲的『偏偏喜歡你』。但是我希望人家會喜歡我唱的『相思河畔』。而且,除了唱一首歌想賺錢之外,還要有尊敬,對歌本身的作者,以前唱的那位,有時那麼好的歌,總不成為了賺錢、綽頭就唱。你以為真是永遠舊歌翻新就賺錢嗎?你要好尊敬這首歌,譬如給好多心思,再製造出另一首好歌。-定要造得好,我覺得才有意義去再唱。」

此刻的陳百強真的有一種在長大的味道。說完,他便低下頭去默默嚼沙律。偶而抬頭望我一眼,唇邊含着笑意,很淺的。

何必介意我是富家子

「那麼,你信否運氣?」

連忙點頭:「我信、我信。 」把餐巾印印嘴唇,繼續說:「有一樣我至今都不舒服。很多時候,人家將一個罪名『安』了給我 ,說我是富家子,這個是罪名來的。為什麼呢?就好像說我做事輕佻浮躁、無憂無慮。但是我覺得, 一個人做事無論是富家子又好 窮家子都好,首先我不需要話你知我是否富或窮,我只是自己做事,亦沒有靠家裡去成名或者出道,全部都是我自己爭取回來的。況且,我不需要別人了解我是否富家子,我做每一件事,都會希望用自己雙手去創出來,尤其我是男人,就算我真是富家子,

太平紳士、名流嘅仔,那又如何?只要我自己的品格好,對人誠懇,尊敬自己的職業,為什麼要介意我是富家子?當然,另一方面我承認自己的運氣很不錯。例如開始的時候沒什麼挫折,這個可能是……WELL,除了多謝神給我的庇祐―我是信佛教的―我自己是懷着一個正當的思想,仁慈的心,多幫助人,不是壞人,我相信幸運都會跟住來。」猶有激動神色的DANNY,語氣已漸緩和,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問題,惹下他一番激動。

他搖搖頭:「現在我盡量『閂』埋耳朵,不理那麼多。只希望盡量別做錯事,不害到別人,那麼我就心安理得了。」

感到那一股無形的壓力在這高瘦男孩的身上,但是他的背仍是那麼挺。

作曲要講靈感

急轉另一話題。扯到DANNY的作曲。

「我自己作一首歌,有時好快,有時好久。停好久,隔幾日才可以作一首歌。講靈感啦。『眼淚為你流』我作了一日,『 偏偏喜歡你』一個鐘頭。」

嘩, 一個鐘頭?

他笑笑:「呢,中環某間琴行,人家買唱片,我就在彈琴,彈下、彈下,彈出來的。 『漣漪』同『偏偏喜歡你』就是這樣產生了。好似好簡單呢?其實作曲有時有規限住的,」一付未能好好大展才懷之情:「因為這個亦是香港的人的心理,鐘意聽這種STYLE,所以變了漸漸得迎合他們的口味,作了好多小調出來。而但是我好欣賞羅文, 他可以想起唱『激光中』,不理別人。WELL,我好欣賞。」

識英雄重英誰。畢竟人會重材。

我在美國跟了個肥婆

「我現在都是。譬如給了一首歌,我要求就是盡自己一切力量去唱好。當然這首歌也要我自己喜歡了。至於別人喜歡與否我不介意,我只是儘力。」面前的橙汁在逐步減少。

「你知嘛?我開始錯了……」什麼?

「唱歌四年,至今我都不懂看譜。現在至開始,當然不遲,但現在我有好多機會錄音、灌唱片、登台,主要是練好把聲。所以我去了美國。你知嗎?在美國個幾月,我每日上堂、運氣、了解如何去練習運氣。在美國我跟一個肥婆,美國人來的。她很嚴格,又不是隨便收學生那種。我是經一位好朋友介紹的。這個肥婆沒好朋友介紹、對你沒好印象是不收的……」DANNY仔是誰見了也會留下印象的人。

「有許人歌星LINA RONSTADT,B.SMITH都是她學生。我跟她學了很多東西。學到運氣了、唱歌的技巧啦:好多人話我不夠氣,因為我懶。有些人-日練三個鐘頭氣,我冇,我練半個鐘頭,有時還不練。我高興上天給我天賦,但我天性懶。有一日等我把心一橫,決定更上一層樓,我會再加以練習。現在我沒決定自己成為一個職業歌手,要登台走埠,這樣的職業。現在我的心態不是。將來的際遇如果要受這樣的苦,我會這樣做。但目前我沒要求成為一個職業歌手。我根本是好業餘。問句良心講:我連登台一晚都沒試過。每一次的演唱,除了電台的集體演唱會,和錄唱片,我就沒唱歌了。這樣我怎算是職業呢?只不過,同MICHACL(即是關正傑)一樣。但MICHAEL更好的一樣是有固定職業,所以人們當他是業餘, 而我只是我父親的職業——鐘錶,沒什麼人知。不過做到職業水準是我的目標。我好希望做到每一樣都是:譬如設計…..都要做到高水準,好PROFESSIONAL。以我現在的身份是業餘歌手,當然希望做到職業水準。我已 經逐步邁向這個目標。但成果是如何,我自己沒可能講給自己聽,要人聽完後,話給我知。不過,我自己已經儘力,發覺目前已進步好多了。」口在說,眼神卻在像徵詢的陳百強定定地望着我。

我驀然回心:「唔,我也發覺你最近真的進步了很多。感情的收放也用得好。」這是真的,你會發覺。

可惜不會編曲

「你喜歡作曲,會專作曲嗎 ?」 飲了一口橙汁之後,陳百強說:「我鐘意作曲。學過電子琴(曾經得山葉電子琴比賽冠軍,因而入歌壇。)彈到一首好的音調我會記錄它。但是我不識編曲,牡丹雖好還要綠葉,我又怎可以集演、唱 作於一身呢?音樂對於我一直都是如此IMPORTANT 。唱歌只是我的興趣,我不一定要做到好FAMOUS的作曲編曲家,但是到了我成就更大的時候,可以停一「排」、「匿埋」然後去學好基底作 曲。」

年青人的臉上,一派堅定不移、信心十足的樣子。或者他流露出來的真誠與才華遇到了知音客:

華納總裁愛『漣漪』

「是呀。我去美國時認識了華納唱片公司那邊的總裁,很喜歡我作的那首『漣漪』,找人全首錄過,給我聽。嘩,好呀,完全EXACTLY一樣。於是話作首歌給我唱,灌45轉的英文唱片,他說我英文字音正、准。錄了盒帶寄給我聽,有人唱的,希望我可以錄得成。你知香港沒人敢出英文唱片,現在我有這個機會,得否我也不計較,反正我有得試。我會TRY MY BEST。本來華納有外國市場,可以灌錄英文唱片,但香港不行。兩間唱片公司合併的幫助不大,且只限於外國,香港乃是中文歌的天下。不過今次我 如何都會試。音樂會開完,我就會去美國了。」陳百強的臉上洋溢着玻璃窗外所射進來的陽光。一片美好。

「對了,談談你在九月十一號的演唱會。」林子祥的演唱會他也是座上客,提到他將於紅磡體育館開的演唱會,有人喝倒采。不過,我想他不介意,因為聽眾範圍不同

需要也不同。至於演唱會方面的內容會否有突破性呢?

不一定要新嘢才突破

「我很不同意人們整天說要給點新東西要突破。你不一定要給新東西才叫突破。難道在人面前脫光衣服叫突破嗎?我自己的『SHOW』是代表我自己!有多少我全表露出來,一個真的我,直至八三年我有幾多SHOW幾多,總之對得起自己,又對得起人,只要我的演技,歌藝好有進步,就算你穿T恤、牛仔褲都沒有問題。型像是看你自己的嘛。」

再飲口橙汁,清清喉嚨,提到自己的演唱會總是興奮的。陳百強也不例外:「今次我的演唱會是好自己的演出。不會有好多舞蹈藝員在隔壁。不過是一個好FRIENDLY的秀。到時還有林志美會來和唱及表演。是一個好不同的演出。你要來啊!」有心理負擔是好現象。

翁靜晶是我好朋友

翁靜晶呢? 「我同她只是朋友。如果拍拖我不會公開出來。拍拖是我私人的事,不需要大聲講給全世界知的。好多時候有某些場合我是需要DATE人的,那大家都好喜歡這個朋友,於是就約埋一起。正巧被人影相,就說我們拍拖,其實行在一起,肯公開影 相,未必是拍拖。」

難道公開行在一起但不肯一起拍照的便是了?不過,望下陳百強,我嚥回了。

「翁靜晶和我是好朋友。」 陳百強平靜地點。

張國榮呢?

「人們喜歡將我同他比,我完全沒了感覺。我沒想過要同人比,或者有心去作比較,我的職責是唱好自己的歌。」DANNY不溫不火的道來。

「你經理人呢?」

經理人完了

「經理人完了。」咭一聲笑出,幾乎被橙汁嗆住:「我意思是說合約。其實不是一定要有的(經理人),我覺得好多事自己可以搞定,可以自己做好。所以覺得不需要。而且,我可以自己安排一些有意義的事,不要錢亦可以去做的,不一定要錢的,許多事!」

望着那遠望前方的眼神,他真有無窮的理想。一個有理想又肯付於實行的青年不多。他會是其一?

且讓我們拭目以待這位在眾長輩疼愛中成長中的陳百強吧!